“帆哥,這是誰干的?”李浩來到書房,立刻問道。
他剛才經過客廳的時候,就看到了放在客廳的輪椅了。
看到帆哥拿煙盒,他趕緊上前幫助點上。
“估摸著是紅匪八路軍。”程千帆輕輕抽了一口煙卷,說道。
“我不在上海這些天,情況怎么樣?”他問道。
“一切都還算正常,沒有什么大事情。”李浩說道,“不過,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向帆哥匯報。”
“什么事?”程千帆問道。
“胡四水最近做事越來越肆無忌憚了。”李浩說道。
“他的手下到處抓人,尤其是那些家里有錢的富商。”李浩說道,“胡四水會讓人抓進極司菲爾路,然后拿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口供,說那些人是抗日分子,最后逼得那些人傾家蕩產花錢買命放人。”
“他這么搞,我那位學長沒有管一管?”程千帆微微皺眉,問道。
“沒有。”李浩搖搖頭。
程千帆彈了彈煙灰,這就有點奇怪了。
此前的‘杉田三四郎事件’,胡四水的所為必然是令李萃群很不滿的,只是出于種種考慮,李萃群才不得不保住了胡四水。
現在,胡四水這般肆無忌憚,李萃群就不怕胡四水再給他惹來什么大麻煩?
“我叫你盯著的那件事,可有什么動靜?”程千帆問道。
“暫時還沒有動靜。”李浩說道,他想了想,問道,“帆哥,要不要我們這邊弄出點動靜,引蛇出洞?”
“不必。”程千帆擺擺手,“等!”
他對李浩說道,“這件事情,我們要做的就是暗中盯著,在關鍵時刻推一把,多余的動作不能有。”
“明白了。”李浩點點頭,說道。
“帆哥,還有一件事。”李浩繼續說道,“你不在這些天,阿爾弗雷德做事情越來越不講究了,前些天三號倉庫附近有著火,查緝班就上門強行檢查,以我們的倉庫沒有做好放火訓練為借口,開出了兩千塊的罰款。”
“給他。”程千帆說道。
“帆哥。”
“我說,給他。”程千帆看了李浩一眼,“我倒要看看,這錢這個法國癟三拿的燙不燙手。”
“是。”李浩說道,“還有就是,我們有一批貨被東區巡捕房扣下了,有人看到彭豪和阿爾弗雷德一起吃酒。”
“彭豪?”程千帆露出驚訝之色,然后他怒極反笑,“什么阿貓阿狗都敢跳出來炸毛了。”
彭豪只是東區巡捕房的一個巡長,巡長對于普通市民來說可能是大過天,但是,在程千帆面前,巡長想要上‘小程總’桌前敬酒,都要看他的心情。
“去個人。”程千帆說道,“不,明天你親自去,見一見這個彭豪。”
他冷哼一聲,“警告一下。”
“如果彭豪鐵了心跟著阿爾弗雷德走呢,帆哥。”李浩問道。
“你急什么?”程千帆瞪了李浩一眼,說道,“不管這個癟三是不是服軟,你見了他之后,對外都要放出風聲,彭豪很有種,絲毫不給我面子,我很生氣。”
“明白了。”李浩笑了,點點頭,“收拾不了法國佬,還收拾不了他彭豪!”
“誰說法國佬就不收拾了?”程千帆瞥了李浩一眼,“只不過時機未到罷了。”
巴黎投降后,法租界當局驚恐不安,說話都不敢太大聲。
然后,維希政權正式投降德國,或者直白的說,維希政權有了德國人當靠山,頓時,法租界當局似乎也腰桿子硬了起來。
這似乎也是受到坦德背后支持的阿爾弗雷德的查緝班,膽子越來越大的原因。
“不早了,你也回家吧,那是我從濟南帶回來的糕點,你帶回去。”程千帆說道,“明天帶周茹回家吃飯,一家人聚一聚。”
“好嘞,帆哥。”李浩說道,“帆哥,要不要我扶你回臥室?”
“不必了,我今晚就在書房了,太晚了,免得把小芝麻吵醒了。”程千帆說道。
他看了李浩一眼,“路上小心。”
“嗯。”李浩點點頭。
金神父路。
周茹聽得開門的聲音,警惕的問了句,聽到是丈夫回來了,這才放心。
“這是什么?”周茹問道。
“帆哥從濟南帶回來的糕點。”李浩說道。
周茹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她打開糕點的鐵盒蓋子,取出中間的糕點,輕輕掰開,從里面取出來一張紙。
“我要向重慶戴老板處發報,你盯著點外面。”周茹說道。
“交給我了。”李浩表情嚴肅的點點頭。
重慶。
戴公館。
夜色已深,戴公館的書房卻依然亮著燈。
“炳炎,‘乞巧花’的電報你也看了,說說你的看法。”戴春風喝了一口茶水,說道。
“‘乞巧花’的電報,雖然情報多是推測,并無實際證據。”余平安思忖著說道,“但是,我仔細琢磨了電報。”
余平安摸出煙盒,又看了戴春風一眼,戴春風擺擺手,示意余平安自便。
他了解余平安,遇到棘手的問題,需要動腦子,就會想著要抽一根煙。
余平安點燃了煙卷,輕輕吸了一口,繼續說道,“‘乞巧花’的分析是頗有道理的,如果是我處在她的位置,從那些情報中基本上也會得出日軍不會對蘇俄動手的判斷。”
他對戴春風說道,“所謂的關東軍特別大演習,確實可能是日本人迷惑蘇俄人的幌子,實際上日本人并沒有打算,也沒有能力對蘇俄動手,他們在諾門坎被蘇俄打怕了。”
“但是,問題是,這些都只是推測。”戴春風微微搖頭,說道,“客觀來說,我是認可‘乞巧花’的分析情報的,只是,事關重大,并無更多的佐證,實在是……”
“局座。”余平安想了想,說道,“‘乞巧花’的電報里提到了程千帆,并且說日方的答復正是程千帆私下里從今村兵太郎處獲悉的,所以,我覺得有人應該更清楚,或者是有更確切的情報。”
“我們不妨稍待,結合后續的情報綜合考慮。”余平安說道。
戴春風自然明白余平安這話的意思,事實上,他也在著急等待‘青鳥’的密電。
“那小子這次險些栽在了紅黨八路的手里。”戴春風說道,“實在是太過驚險了。”
從‘乞巧花’的緊急匯報密電中,他間接獲悉了汪偽政權的外交出訪團遭遇襲擊,程千帆雖大難不死,卻也是受了傷,這把戴春風嚇了一大跳。
要是‘青鳥’就這般歿于紅黨之手,可真的是太冤枉了,要心疼死他。
“他這個時候應該還滯留濟南。”戴春風說道,“這樣的話,且不說‘青鳥’想要脫身都很困難,他也沒有發報的條件。”
“以‘青鳥’的聰明,應該會想辦法離開濟南的。”余平安推測說道。
‘乞巧花’的電報中,只是間接提及了程千帆與今村兵太郎之間的秘密拜訪,并未有關于程千帆的其他情況的匯報,因此,對于程千帆現在的情況,重慶這邊是不清楚的。
“局座。”余平安思索著,忽而問道,“‘乞巧花’和‘青鳥’互相不知,是不是考慮……”
“絕對不可!”戴春風斷然打斷了余平安的話,“不可。”
雞蛋絕對不可放在一個籃子里,更何況是兩個戰略級別的特工,以安全計,是萬萬不可發生橫向聯系的。
余平安點了點頭,事實上他剛才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自己也是在心里搖搖頭了。
這么重要的兩個戰略級特工,發生橫向聯系是大忌,是萬萬不可的!
這個時候,可以看到樓下馬路上的汽車燈光,隨后,樓下傳來了汽車的聲音。
戴春風精神為之一振。
“齊秘書來了。”余平安順著戴春風掀起了窗簾的一角,看了一眼樓下,說道。
“希望是好消息。”戴春風說道。
事關重大,他安排齊伍二十四小時守在電訊處,就為了等待程千帆可能來的密電。
“好,好,好。”戴春風迫不及待的從齊伍的手中接過電報紙,仔細看,高興說道。
“不愧是‘青鳥’。”戴春風說道。
這份電報與‘乞巧花’的電報大部分相似,都是得出了日方的關東軍特別大演習,更多是出于威懾蘇俄的目的,對蘇俄動手的可能性并不大。
不過,在程千帆的電報中,更加詳實。
他匯報說,從表面來看,這是日方的陽謀,是針對蘇俄的。
但是,相比較‘乞巧花’的電報,‘青鳥’更是更為明確的指出來,日方所謂的陽謀,更像是對蘇俄的戰術欺騙,日本統帥部極可能已經下定決心放棄‘北進’,選擇了‘南進’策略,并且已經開始為‘南進’的方略做準備了。
當然,如果說遺憾的話,那就是‘青鳥’的電報,也是以分析為主,并未有明確的情報證據。
當然了,戴春風也知道,他所期待的明確的情報證據,暨白紙黑字的戰略情報,那根本是不可能的,這就如同派人去日方統帥部辦公室,或者是去東洋矮子的添皇的御桌上盜取情報文件一般。
程千帆能夠主動暗中試探今村兵太郎,從今村兵太郎的言語和反應中得出了日方放棄‘北進’,選擇‘南進’的結論,這幾乎等同于是從今村兵太郎這個日本外務省著名的少壯派外交官的口中,直接套取了情報了,這已經是殊為不易了。
“局座。”齊伍說道,“這已經是他們兩個人所能夠做到的最極致了。”
他說道,“我覺得,情報是可信的,最起碼是可以作為重要的參考作用,呈送校長的。”
“我贊同齊秘書的意見。”余平安在一旁說道,“對于他們而言,能夠獲取這樣的情報,已經可稱得上是齊天之功了。”
他對戴春風說道,“尤其是‘乞巧花’,她更加不易,值得褒獎。”
“‘青鳥’是你在雄鎮樓的好學生,可以說是你一手培養的,他若是知道你在他們兩個之間,只夸‘乞巧花’,說不得會難過呦。”戴春風看了余平安一眼,輕笑一聲說道。
“且不說局座才是‘青鳥’的老師,屬下不過是就事論事。”余平安說道,“‘青鳥’身份不同,可以接觸到今村兵太郎,自然有更確切的情報判斷,說起來,‘乞巧花’能夠想到利用程千帆去拜訪今村兵太郎,以茲獲取情報,這一點就很不錯。”
他笑著對戴春風說道,“‘青鳥’可是被‘乞巧花’利用了一回呢。”
“這倆,誰也別說誰利用誰。”戴春風說道,語氣中帶著得意之色,嘴角也下意識的揚起了一抹弧度。
“備車,我要去見校長。”戴春風說道。
“局座,這么晚了,是不是明天再去?”余平安說道,“畢竟情報雖然是頂頂重要的戰略情報,不過,并非十萬火急需要即刻處理的。”
“炳炎你啊,不懂。”戴春風看了余平安一眼,笑了說道。
“屬下確實是榆木腦袋,只會悶頭做事。”余平安苦笑一聲,說道。
“悶頭做事好啊,現在黨國就需要悶頭做事的人啊。”戴春風感慨說道。
齊伍站在一旁,安靜的站立,面帶微笑,并未有插嘴說話的意思。
直到此時,他才說道,“那我去備車了。”
“去吧。”戴春風微微頷首。
待齊伍離開后,戴春風問余平安,“炳炎,我左思右想,覺得有必要安排人去一趟上海。”
“局座的意思是,讓我去走一趟?”余平安思索著,問道。
“別人去,我不放心。”戴春風說道,他看著余平安,“只是上海當前局勢詭秘嚴峻,我擔心……”
“我去。”余平安深呼吸一口氣,說道。
戴春風微微頷首,拍了拍余平安的肩膀,并未多說話。
上海。
特高課。
電訊特別研究室。
野原拳兒面色潮紅,眼珠子都是泛紅的,他振奮的握緊了拳頭。
“終于,終于啊!”野原拳兒興奮不已,他猛抽了兩口煙卷,卻是被嗆到了,連連咳嗽。
野原拳兒從椅子上豁然起身,將手中的幾頁紙收好,對中村正太郎說道,“中村,備車,我要即刻去見課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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