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教導員,日本人和偽軍救了人后,把傷員拉去濟南救傷了。”常虎說道。
“死了幾個?打聽到沒有。”王鈞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聽說是死了好幾個。”常虎說道,“還有很多人受傷。”
“搞清楚這伙人是什么來歷沒有?”王鈞問道。
“不曉得。”常虎搖搖頭。
王鈞的心里猶如貓爪子在撓一般,干了這么一票大的,卻不知道目標是身份,這感覺屬實不太好受。
也就在這個時候,院子里傳來了一陣喧囂聲。
“司令員。”
“司令員。”
一名小戰士跑進房子里,大口喘粗氣向王鈞報告,“教導員,教導員,司令員來了。”
“司令員來了?”王鈞大驚,趕緊起身迎接。
“王瘸子,我可是聽說你干了一票大的。”八分區司令員于鎮海同志人還未至,大嗓門的爽朗話音就傳了過來,“我這可是來給你道喜來了。”
“司令員,我這都是小打小鬧,和你老人家沒法比。”王鈞笑了說道。
“滾蛋。”于鎮海笑罵道,“我就比你王瘸子大一歲。”
說著,他邁步進了房間。
王鈞擺擺手,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將房門關上。
“你小子可以啊,悶聲不吭干了一票大的。”于鎮海說道。
“司令員,我現在還一腦子漿糊呢。”王鈞說道,“沒錯,火車是我炸的,不過我們雖然猜到火車里有大人物,但是現在還沒搞清楚那伙人的身份呢。”
“好你個王瘸子。”于鎮海看了王鈞一眼,哈哈大笑,“感情你這是瞎貓碰著死耗子了。”
“這伙敵人來頭不小?”王鈞眼前一亮,急切問道,“不會是之前說過的那個什么華北日軍觀光團吧?”
“想屁吃呢你!要是那個華北日軍觀光團在這火車里,我還能空著手來,還不得提倆豬頭犒勞你王瘸子。”于鎮海瞥了王鈞一眼,說道。
“不過,你王瘸子也別嫌棄,這幫人雖然不是小鬼子,來頭也不小。”于鎮海說道,“軍分區的情報員搞來的情報,這伙人是汪偽的人。”
“汪偽的人?”王鈞想著,點點頭,“我之前就懷疑他們可能和那邊有關聯,原來是真的。”
平原縣地下黨打探到這伙人的口音,他就懷疑是南方來的。
“確切的說,是汪填海的偽外交部派往偽滿的外交出訪團。”于鎮海說道。
“是那汪偽外交部部長楚銘宇帶隊的嗎?”王鈞立刻問道。
如果是楚銘宇帶隊,若是炸死了楚銘宇這個汪偽政權排名前幾名的大漢奸,他王鈞和晉察冀軍區八分區獨立營這次可真真的是干了一票大的了。
“楚銘宇?不是,帶隊的是汪偽外交部的那個,那個政務次次長褚劉巖。”于鎮海說道。
看到王鈞期待的表情,于鎮海搖搖頭說道,“濟南地下黨打探到的情報是,這個褚劉巖命大沒死,不過,受傷不輕,現在人還在昏迷。”
“可惜了。”王鈞搖搖頭。
“雖然這個褚劉巖沒死,不過,他受傷昏迷,這個出訪團死了三四個人,還有不少人受傷。”于鎮海說道,“他們這個出訪團遭此重創,已經算是半殘了,是沒有能夠繼續出訪偽滿了。”
他對王鈞說道,“干得漂亮,你們這次等于是奇襲汪偽,成功破壞了汪偽和偽滿的勾結合作。”
聽到于鎮海這么說,王鈞的心情才好了許多。
他咧嘴笑著,“這都要感謝平原地下黨的同志,要感謝地下黨的同志幫忙將炸彈安置到火車上。”
“放心吧,我會幫助地方上的同志向軍區請功的。”于鎮海說道。
“對了,司令員,地下黨的同志有搞到被我們炸死的敵人的名單嗎?”王鈞問道。
“這個倒是沒有。”于鎮海搖搖頭,他笑了說道,“你個王瘸子,這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啊。”
王鈞就笑了。
“不過,我聽說死的幾個人中,有一個來頭不小的秘書,濟南那邊還設了靈堂,有大小漢奸去吊唁。”于鎮海說道。
“死得好,死得好啊。”王鈞高興說道。
死的敵人身份越高,他越是開心啊。
于司令員自然不僅僅是來祝賀獨立營‘干了一票大的’,司令員在獨立營的駐地待了小半天,召集獨立營班排以上干部開了會,通報了敵情變化,部署了作戰任務,隨后才急匆匆去了其他團營駐地。
司令員離開后,王鈞摸出從司令員口袋里搶來的半包煙,抽出一支煙卷點燃了,猛吸了兩口,美滋滋的翹著二郎腿。
驀然,他抽煙卷的動作停滯了。
南京汪偽政權外交部派往偽滿洲國的外交出訪團?
他知道‘火苗’同志因為和楚銘宇的關系,就是在汪偽外交部掛職的。
上次他在南京不幸被捕,正是運氣好碰到‘火苗’同志在南京,這才得以被‘火苗’同志成功營救的。
被炸死的敵人中,有一個來頭不小的秘書?
沒有記錯的話,‘火苗’同志在汪偽外交部的身份正是楚銘宇的秘書。
汪偽外交部出訪團來頭不小的秘書——還有比楚銘宇這個偽外交部長的秘書的來頭更大的?
想到這里,王鈞的心頭哇涼:
不會是‘火苗’同志正巧在汪偽政權這個外交部出訪團內?并且還那么倒霉被……
不會的!
不會的!
不會吧?
不會……吧?!
絕對不會!
王鈞直搖頭。
不過,他的心中卻是焦躁萬分,越想越是擔心起來了。
濟南。
憲兵司令部。
“司令官,這是關于汪填海外交部出訪團列車遇襲事件的初步調查報告。”河野彰司向濟南憲兵司令深田博弘匯報說道。
“念。”深田博弘接過河野彰司遞過來的文件,打開來看,說道。
河野彰司對于司令官閣下更喜歡聆聽下屬口述匯報的習慣,自然是早有準備的,他立刻開口匯報。
“這么說,現在是懷疑敵人在平原縣的時候,在列車上安置了炸彈?”深田博弘思忖問道。
“是的,司令官閣下。”河野彰司說道,“專列在抵達平原站之前曾經遭受土八路的襲擊,隨后列車在平原站駐留,出訪團在平原過夜休整。”
他對深田博弘匯報道,“盡管暫時還沒有掌握確切的證據,但是,現在看來最合理的推測就是,正是專列在平原縣休整,敵人趁機潛入列車上,神不知鬼不覺的安置了炸彈。”
河野彰司說道,“根據爆炸現場搜尋的物件的檢查,發現有鬧鐘的殘片,所以,我們推測敵人是使用了鬧鐘來作為引爆炸彈的定時裝置。”
“使用了鬧鐘做的爆炸裝置?”深田博弘微微皺眉,“這不像是土八路的作風。”
“是的,屬下也是這么認為的。”河野彰司說道,“不僅僅是紅黨土八路,就是紅黨地下黨,平原縣城的紅黨地下黨此前被抓捕掃蕩,幾乎被連根拔起,即便是有殘存的紅黨地下黨,以他們的能力,恐怕也很難制造出這種定時炸彈。”
他對深田博弘說道,“屬下說的他們制造不出定時炸彈,不僅僅是說他們基本上很難搞到炸藥,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受過專業的訓練,想要精準的制造出定時炸彈,看似簡單,實際上并非那么容易的。”
“所以,你認為動手的不是紅黨鄉巴佬和土八路?”深田博弘略略思索,問道。
“是的,司令官閣下。”河野彰司點點頭,說道,“這種定時爆炸裝置的使用,更像是我們的老對手重慶軍統分子所為。”
“軍統么……”深田博弘陷入思考之中,他的目光也停留在報告上的一頁紙上,“你認為這個韓小青有問題?”
“根據那個幸免于難的程千帆的口供,韓小青確實是有一定的疑點的。”河野彰司說道,“軍統擅長搞刺殺,而且這等級別的刺殺,外界想要潛入是有難度的,多半是有內應。”
他對深田博弘說道,“如果這個韓小青是內應,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釋得通了。”
“有一點不合理。”深田博弘搖搖頭,說道,“平原縣城并非可以最大化造成殺傷的地點,如果在彭城,乃至是在南京動手,襲擊所造成的殺傷將會加倍,乃至是平原爆炸的數倍。”
“這一點也是屬下目前最困惑,也是正著力調查的關鍵。”河野彰司說道,“目前,屬下對此有兩個猜測。”
深田博弘看了河野彰司一眼,“說。”
“第一個,就是韓小青早前沒有動手,是因為無論是南京還是彭城,正因為高官顯要很多,戒備森嚴,韓小青沒有動手的機會。”河野彰司說道,“而平原縣則不然,戒備下降,這才給了韓小青偷偷安置炸彈的機會。”
“繼續。”深田博弘微微頷首,示意河野彰司繼續說。
“另外一種可能性,就是韓小青此前并未接到要他動手的命令。”河野彰司說道,“他在抵達平原縣城后,或者是在這之前較短的時間,才剛剛接到了下令他動手的命令,所以才會如此巧合的選擇在平原縣動手,而列車在平原過夜休整,也正好給了他動手的機會。”
“你傾向于是哪一種可能性?”深田博弘思索著,問河野彰司。
“屬下認為韓小青是內應的可能性較低,應該更多的考慮其他的可能性。”河野彰司說道。
深田博弘愣了下,然后看向河野彰司。
他忽而嘆了口氣,說道,“河野。”
“司令官閣下。”
“你這個習慣要改,以后匯報和說話,不要這么大的轉折。”深田博弘沒好氣說道,“用支那的話說,你這種說話的習慣,很不好,容易挨打。”
“哈衣。”河野彰司說道,“司令官閣下,我記住了。”
“你認為韓小青身上的疑點較低,是因為這個人在爆炸中喪生的原因嗎?”深田博弘問道。
“有一定的因素,不過,人死了并不能完全排除人有問題的可能性,甚至人死了反而是一種隱藏。”河野彰司說道,“屬下覺得韓小青有問題可能性相對較低,只是一種直覺。”
“直覺?”深田博弘看了河野彰司一眼。
“是的,直覺。”河野彰司點點頭說道,“當然,要說原因的話,主要也是因為這個人是褚劉巖的秘書,他是褚劉巖的親信。”
河野彰司說道,“如果韓小青是軍統,他要破壞此次出訪,最直接,也是最可能的方式,就是直接刺殺褚劉巖。”
“韓小青是褚劉巖的秘書,他要刺殺褚劉巖,機會很多。”河野彰司說道,“褚劉巖是政務次次長,且是此次出訪團的團長,褚劉巖遇刺身亡,汪填海政權此次出訪滿洲國的行程,必然無法繼續,同時,成功刺殺褚劉巖這樣的目標,這也符合軍統一貫的作風。”
深田博弘微微頷首,雖然河野彰司這個家伙匯報、說話有時候很氣人,但是,這個家伙確實是很有能力的,這也是他容忍和器重河野彰司的最大的原因所在。
不過,他看了河野彰司一眼,還是決定要敲打一下河野彰司。
“這么說,一切都還只是猜測,分析,推測。”深田博弘皺眉說道,“這些都是假設,我并沒有看到什么實質性的,指向性明確的證據。”
“我已經電令平原方面,嚴密排查平原站,尤其是平原站的中國工人。”河野彰司說道,“在暫時先排除出訪團內部有內應的情況下,敵人要在平原站安置炸彈,平原站的工人是最有可能,也是唯一有機會接近專列的人。”
“很好,思路正確。”深田博弘點點頭,說道,“那么,你認為出訪團內有內奸的可能性有多大?”
“屬下不知道。”河野彰司說道,“不過屬下已經安排人秘密調查和監視出訪團內部成員,尤其是那幾個受傷較輕的人。”
深田博弘思索著,點了點頭。
也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電訊室室長森山將也推門進來,“司令官閣下,剛剛收到的……奉天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