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
門開了。
程千帆攙扶著還昏沉沉的鄔倩倩出來。
“倩倩。”二姐直接沖上前,一把扶住了鄔倩倩,她先是忙不迭的仔細檢查了鄔倩倩的衣服,確認沒有異樣后,這才看向程千帆,語氣不善質問,“程先生,我家小妹怎么了?”
“鄔小姐很開心,多喝了兩杯。”程千帆微笑道。
“只是喝醉了?”二姐明顯不相信。
“等鄔小姐醒了,你問問就知道了。”程千帆說道,他看了面前這半老徐娘一眼,“鄔小姐很不錯,我很滿意。”
說著,他微微點頭,“到了上海,有什么需要,或者遇到什么麻煩,報我的名字。”
說完,程千帆在手下的護送下,徑直離開了。
“程先生。”二姐憤憤說道,“我家小妹要是有什么,我一定……”
“一定什么?”馬本澤停住腳步,惡狠狠的看著女人,“這位女士,話不要亂講,會出人命的。”
二姐被馬本澤惡狠狠的樣子嚇到了,訥訥不敢言。
“帆哥的名片,好好保存。”馬本澤倨傲說道,“在上海灘,那就是你們的護身符。”
看著馬本澤快速追逐程千帆離開的背影,二姐又看了眼懷里昏沉沉的鄔倩倩,跺了跺腳。
“處長,好像外面沒有動靜了。”樓抗貼在門后仔細聽,扭頭對薛彥霖說道。
薛彥霖面色鐵青,不說話。
也就在這個時候,樓抗面色一變,他立刻從門后閃開,躲起來。
“處長,有人來了。”他對薛彥霖說道。
兩人都是雙手舉槍,對準門口方向,準備殊死一搏。
不幸負傷的曹宇和董正國,終于等來了援兵,隨后兩人帶人急匆匆趕來查看看守余朗這邊的情況。
“科長,你看。”孟郊指著依靠在墻壁上的尸體說道。
“是黎鑫。”一個手下說道,“樓抗的手下。”
一行人臉色一變,雙手握著短槍,小心翼翼的靠近關押余朗的房間。
孟郊輕輕推開房門,就看到了地上的兩具尸體,而被關押捆綁在床鋪上的余朗已經不見人影。
“人被救走了。”曹宇說道。
董正國微微點頭,他扭頭看向對門薛彥霖的房間。
“薛處長。”董正國高聲喊道。
“是董科長在外面嗎?”樓抗得到薛彥霖的首肯,高聲問道。
董正國就要說話,卻是被曹宇碰了碰手臂,他順著曹宇的目光看,看向依靠在墻壁上的尸體。
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就看到了插在黎鑫腰間的手榴彈,目光順延,也就看到了被拴在了房門把手上的引線。
隨后,董正國不動聲色的起身,他朝著手下做手勢,眾人都退回到原關押余朗的房間,找好掩體躲起來。
“薛處長,是我。”董正國這才高聲喊道,“薛處長,出事了,我被人襲擊,余朗這邊也被人救走了。”
“外面什么情況?”薛彥霖高聲問道。
“敵人已經逃竄了,沒有危險了。”董正國喊道,“薛處長,外面安全,可以出來了。”
“處長,董正國說外面安全了。”樓抗對薛彥霖說道。
“你認為董正國知道我們安排人對他們動手嗎?”薛彥霖不敢大意,問樓抗。
“應該不知道吧。”樓抗搖搖頭說道,他的心里實際上也不確定。
“蠢貨。”薛彥霖氣不過,又罵了句。
他的心中已經認定安清幫那幫人有問題了,現在更是篤定,必須一口咬定燕巴虎等人是抗日分子,抗日分子營救同黨,兼且襲擊董正國,這很合理。
只要咬死了這一點,即便是燕巴虎那邊有人被董正國活捉,抗日分子說的話,怎么能相信呢?那是狡辯,是挑撥離間!
“你,去開門。”薛彥霖對樓抗說道,他生性謹慎,盡管他并不認為董正國敢對他這個南京區行動處處長動手,但是,還是很小心的躲在沙發后面。
“是!”
樓抗上前,開門,拉了一下,有些拉不動,他用力一拉。
然后就看到了冒白煙。
“這是什么?”樓抗一愣。
下一秒鐘。
轟隆一聲。
手榴彈爆炸了。
“薛處長!”硝煙彌漫中,董正國帶人沖進了薛彥霖的房間。
就看到了一個被炸的面目全非、躺在地上發出呻吟,眼瞅著隨時可能翹辮子的男子。
從身形看,董正國認出來此人是樓抗。
薛彥霖呢?
董正國抬頭看,就看到薛彥霖從沙發后面爬起來,除了額頭上有血之外,似乎并無其他傷處。
這家伙沒死?
董正國心中遺憾不已,面上卻是露出關切、驚慌之色,“薛處長,你沒事吧。”
“董正國!”薛彥霖咬牙切齒看著董正國,“是你要害我!”
“薛處長何出此言?”董正國皺眉,質問道。
“是你拿手榴彈炸我。”薛彥霖氣急敗壞,說道,“是你要害我!”
“薛處長!”董正國也是面帶怒色,“董某人遭遇敵人刺殺,死里逃生之下,擔心薛處長安全,不顧傷勢急著來這邊查看情況,薛處長竟然誤會我?!”
“那你告訴我!”薛彥霖指著地上已經咽氣的樓抗,質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董正國氣壞了,“門一開就炸了,要不是我們運氣好,也要遭了毒手。”
“運氣好?!”薛彥霖氣急,“樓抗被炸死了,你們怎么沒事?還說這手榴彈不是你扔的?”
“薛處長!請慎言!”董正國怒目圓睜,“董某不明薛處長房間里的情況,擔心薛處長被敵人挾持,所以方才躲在對面房間,隨時準備搭救,誰承想門一開就炸了,要不是我等謹慎,現在恐怕也是死傷慘重。”
“董正國,你以為這話我會相信嗎?”薛彥霖面色陰冷說道。
“薛處長,你誤會了。”曹宇在一旁站出來,捂著肩膀說道,“確實如董科長所說,樓組長一開門就爆炸了,我等若非謹慎,也遭了毒手。”
說著,他苦笑一聲說道,“我和董科長遭遇敵人刺殺,雖僥幸逃生,卻也不幸負傷,這不,火急火燎的趕來,然后就碰到了這種事。”
他對薛彥霖說道,“薛處長不信的話,可以問問其他兄弟。”
其他兄弟?
薛彥霖面色鐵青,這幾個都是董正國的人,自然是站在董正國那一邊的!
薛彥霖冷哼一聲,徑直走出房間,就看到地上躺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
他猜測應該是黎鑫。
本作品由整理上傳 然后來到關押余朗的房間,就看到自己的兩個手下倒閉地上。
“董正國!要犯余朗走失,我的人盡數殉職,這件事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薛彥霖扭頭看著董正國,怒氣沖沖說道。
“這邊出事的時候,董某和曹組長也遭遇敵人襲擊。”董正國冷冷說道,“更何況,是薛處長再三斥責董某,不允許董某插手看守余朗事宜,怎么,現在出事了,薛處長惱羞成怒了,想著拉董某頂缸了?”
“董正國!”薛彥霖怒視董正國。
董正國毫不客氣的怒視回應。
“董正國,這件事我會向區座匯報,你等著吧。”薛彥霖怒哼一聲,“我一定親自斃了你!”
“薛處長大可試試!”董正國冷笑一聲,說道。
他的身旁,幾名手下甚至拔槍對準薛彥霖。
“這是干什么,這是干什么?”曹宇連忙在一旁打圓場,“薛處長負責看守余朗,出了這等事,薛處長心急如焚,難免說錯話,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動刀動槍!”
薛彥霖看著董正國,他的身體都在顫抖,他真的害怕董正國趁機對自己下手。
“把槍收起來!”董正國冷哼一聲說道,“有些人不講規矩,董某人不會這般。”
他看著薛彥霖,冷冷說道,“到了極司菲爾路,我會親自向李主任匯報,薛處長,此次事件,你要負全部責任!”
“打官司是吧。”薛彥霖冷哼一聲,“我相信李主任和蘇長官一定明察秋毫。”
樓抗已死,死無對證,他現在反而什么都不怕了!
說完他怒氣沖沖說道,“發生這么大的事情,船上的警衛呢,都死絕了。”
薛彥霖咆哮道,“敵人劫走了余朗,人現在還在船上,全面搜索,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搜出來!”
說著,他看著董正國,“董科長,我命令你帶人搜捕全船,一定給我把人搜出來!”
“董某自己會做事。”董正國冷哼一聲,“薛處長,好自為之!”
“董科長,薛處長,當下形勢,我們先不要爭吵了,當一致對外。”曹宇在一旁說道,“正如薛處長所說,雖然余朗被人救走了,但是,現在人肯定還在船上,我們還來得及補救。”
看到‘丹頂鶴’同志果然被成功營救,曹宇的內心是欣喜萬分的。
不過,正如他方才所說,因為是輪船,船在江面上,即便是人被救走了,人是離不開輪船的。
所以,目前為止,此次營救只是成功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二,其中三分之一就是要確保輪船靠岸之前,重傷的‘丹頂鶴’同志不再落入敵手。
對于‘火苗’同志能否在輪船靠岸這剩下的兩三個小時內,很好的隱藏好‘丹頂鶴’同志,曹宇雖然擔心,但是,還是有一定的信心的。
無他,‘火苗’同志的能力和‘小程總’的身份,他是有能力做好這一點的。
還有三分之一,就是輪船靠岸后,人能不能順利上岸撤離。
而這最后三分之一,這才是最關鍵和艱險的。
“孟郊。”董正國點點頭,他對手下下令道,“你帶人去找船上的警衛,要求他們配合我們搜捕全船,一定要在輪船抵達上海前把人搜出來。”
“是!”孟郊答應一聲,帶著幾個手下急匆匆而去。
董正國和薛彥霖是相看兩厭。
董正國與曹宇回到自己房間,兩人關上布滿彈孔的門,在里面秘密商議。
“可惜了,薛彥霖那混蛋太狡猾了,竟然沒有炸死他。”董正國恨恨說道。
“薛彥霖很狡猾,樓抗是冤死的。”曹宇說道。
說著,他目露嚴肅之色,說道,“現在,余朗被人救走了,這件事性質很惡劣,李主任必然大發雷霆。”
“與我等無關。”董正國冷笑一聲,“人是薛彥霖的人看守的,他排斥我們,不讓我們接近,現在看來,我等反而是因禍得福了。”
“這件事很蹊蹺啊。”曹宇說道。
“怎么?”董正國問道。
“襲擊我們的那伙人,已經基本上可以確定是樓抗安排人,也就是說和薛彥霖以及蘇晨德有扯不開的關系。”曹宇說道,“然后,與此同時,余朗那邊也被人救走了,這幾乎是同時發生的事情,要說是巧合,董科長你相信嗎?”
“我不相信巧合。”董正國搖搖頭,說道,“哪有這么碰巧的事情。”
“這就是蹊蹺之處了。”曹宇皺眉說道,“要說薛彥霖通敵,安排人救走余朗,但是,余朗又是薛彥霖發現和抓捕的,這說不過去。”
“但是,要說和薛彥霖無關,這一切也說不過去。”曹宇說道。
“薛彥霖通敵的可能性極小。”董正國說道,“倒是樓抗,這個人身上或許有疑點。”
曹宇沉默不語,皺眉思索,忽而,他神情微動。
“曹組長想到什么了?”董正國捕捉到了曹宇的表情變化,立刻問道。
“是有一點頭緒。”曹宇點點頭,“只不過,仔細想了想,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干我們這一行的,就沒有什么匪夷所思。”董正國說道,“曹組長大可有什么說什么。”
他遞了一支煙給曹宇,“你我經此一事,也算是共生死了,你我兄弟之間,還有什么說不得的?”
“也就是當著老兄你的面,我才可直言心中所想。”曹宇輕笑一聲,說道。
“有沒有這么一種可能。”曹宇點燃了煙卷,抽了一口說道,“余朗雖然是薛彥霖抓的,但是,他本并不知道余朗的身份,抓到人之后,他知道了余朗的身份,然后又不得不彌補這次的過失。”
曹宇的目光陰鷙,繼續說道,“抓人的是他薛彥霖,救人的也是他薛彥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