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上午。
上層甲板上,程千帆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擺放著畫架,正在認真的作畫。
隨著他的畫筆勾勒,波瀾壯闊的海面浮現在畫布上。
“帆哥,打聽到了。”馬本澤來到帆哥身邊,匯報說道,“那位小姐姓鄔,叫鄔倩倩,是天津的一個小電影明星,天津那邊的電影公司關門了,她來上海討生活。”
“鄔倩倩,好名字。”程千帆微微頷首,“你拿我的名片去拜會鄔小姐,就說我請她吃晚飯。”
“是。”馬本澤接過帆哥遞過來的燙金名片,恭敬的退下。
“請代我回復程先生,就說我們素昧平生,吃飯就免了吧。”鄔倩倩看了看手中的燙金名片,將名片遞還,說道。
“鄔小姐恐怕還不知道這張名片意味著什么。”馬本澤微笑說道,“在上海灘,無數人想要認識帆哥,想盡辦法也要求得帆哥的名片。”
“抱歉。”鄔倩倩說道,“我說了,我不認識這位先生,也沒有和陌生人一起吃飯的習慣。”
“鄔小姐是打算在上海拍電影的吧。”馬本澤說道。
“你怎么知道的?”鄔倩倩面色一變,問道。
“帆哥要打聽的事情,自然有的是辦法。”馬本澤說道,他看著鄔倩倩,“鄔小姐,你對帆哥在上海灘的能量是一無所知啊。”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鄔倩倩皺眉,問道。
“在上海灘,沒有人敢不給帆哥面子。”馬本澤說道,“帆哥不發話,沒有電影公司敢接納鄔小姐。”
說著,他冷冷笑道,“鄔小姐,你也不希望在上海灘處處碰壁,沒著沒落吧。”
“你……”鄔倩倩臉色大變,“你這是在威脅我么?”
“帆哥從不勉強人。”馬本澤說道。
“這還不是勉強人?”鄔倩倩氣憤說道,“光天化日之下,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
“鄔小姐言重了。”馬本澤微微一笑,他看了一眼,看到那個半老徐娘正走過來,便微微點頭,“今晚六點半,帆哥在甲三貴客房恭候鄔小姐大駕光臨。”
看著馬本澤離開的背影,鄔倩倩手中捏著燙金名片,氣的渾身發抖。
“怎么了?”半老徐娘來到鄔倩倩身旁。
“這位程先生,就是那天在舞池碰到的那個,他非要請吃飯,我說不去,他的手下還威脅我。”鄔倩倩氣憤說道。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程先生。”半老徐娘從鄔倩倩的手中接過燙金名片,然后面色一變。
“二姐,你認識這個人?”鄔倩倩立刻問道。
“聽說過,這個程千帆是上海灘法租界的大人物,很有能量。”半老徐娘說道。
“那該怎么辦?”鄔倩倩慌張說道,“他的手下說了,不給這人的面子,上海灘沒有電影公司敢接納我們。”
“不要慌。”二姐面色陰沉,思索說道,“走,回房間說話。”
兩人回到艙室,關好艙門。
“計劃一切順利,這個‘小程總’看來要拜倒在小妹的石榴裙下了。”二姐輕笑一聲,說道。
“大姐對這個程千帆評價很高,說這人很不好對付。”鄔倩倩冷笑一聲,說道,“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個欺男霸女的急色之輩罷了。”
“在程千帆的眼中,你不過是風塵中討生活的無依無靠的可憐女子罷了。”二姐冷哼一聲說道,“在這種好色的大漢奸眼中,你就是能為他予取予奪的小人物罷了。”
“那我該怎么辦?赴約?”鄔倩倩問道。
“自然是赴約了,魚兒已經上鉤,按計劃行事就是了。”二姐說道,“不過,你到了貴賓間,不要給他好臉色,畢竟你是被強迫過去的。”
她輕笑一聲,說道,“這種好色的公子,最喜歡這種調調,若是直接屈服于他的淫威,乖乖的,反而會覺得無趣。”
說著,她叮囑說道,“記住了,今天一定不能讓程千帆得逞,對于賤男人來說,越是輕易得不到的,越是會沉醉,早早的被他得手,弄不好提起褲子就不認人了。”
“小妹明白了。”鄔倩倩表情嚴肅說道。
傍晚時分。
“區座,打聽到了。”徐杰找到徐兆林,“曹宇確實是在上艙,他和董正國住在一個艙室。”
“可有異常情況?”徐兆林立刻問道。
“屬下偷偷聽了董正國的手下說話,好像他們是押解嫌犯從南京去上海的。”徐杰說道,“不過,南京區其他人似乎對他們不信任,把他們撇開了,不讓他們接近嫌犯。”
“押解嫌犯?”徐兆林表情嚴肅下來,“可知道那人是哪方面的?”
“這個沒有聽到。”徐杰說道,“屬下不敢太多停留。”
“這樣,你帶兩個弟兄,盯著曹宇和董正國,有情況及時向我匯報。”徐兆林吩咐說道。
“明白。”
晚飯時間。
鄔倩倩挎著小坤包,一臉不情愿的在馬本澤的引領下,來到了甲三貴賓室。
“鄔小姐來了,快請,快請。”程千帆西裝革履,嘴巴里咬著煙卷,看到鄔倩倩來到,眼中一亮,微微起身相迎。
“哼。”鄔倩倩輕哼一聲,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知道鄔小姐是天津過來的。”程千帆絲毫不介意鄔倩倩的態度,微笑說道,“我特意讓廚師做了一桌子天津菜。”
“沒胃口。”鄔倩倩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淡淡說道。
“有的,有的。”程千帆輕笑道,“胃口這東西,和氣氛和情緒有關,一會情緒好了,氣氛上來了,自然大快朵頤。”
說著,他看了馬本澤一眼,“你帶人退下吧。”
“帆哥,我就在外面,有事情你喊我一聲。”馬本澤說道。
“能有什么事情?”程千帆瞪了馬本澤一眼,“都走,不要留在這里。”
“帆哥……”
“你這家伙怎么這么沒眼力勁?”程千帆沒好氣說道,“帶人回艙室,不要讓我看到你,你個笨蛋。”
“是。”馬本澤無奈退下。
程千帆卻是拉開門,看了眼,“都走,別礙事。”
“是。”馬本澤只得帶著手下退下。
程千帆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關上門,轉身看著鄔倩倩,露出笑容,“沒有礙眼的人打擾了,鄔小姐,我們可以盡情享受二人世界了。”
“呸。”鄔倩倩呸了一口,“誰和你二人世界。”
“鄔小姐,你的態度我很不喜歡。”程千帆的面色也陰沉下來了,“想必這半天時間鄔小姐也知道程某人的身份了,你是真的不怕得罪我?”
“要是程先生所說的不得罪,就是小女子強顏歡笑,伺候程先生,那小女子還就真的不得不得罪。”鄔倩倩冷冷說道。
“有個性。”程千帆微笑點頭,“我喜歡。”
鄔倩倩沉默不語。
“鄔小姐把我當成什么人了?欺男霸女?”程千帆微微一笑,說道,“這你大可放心,程某人雖然貪花戀色,卻絕不勉強佳人。”
說著,他拿起酒壺,給鄔倩倩的酒杯斟滿酒,“今日不過是旅途寂寞,請鄔小姐陪我吃兩杯酒罷了。”
“真的?”鄔倩倩抬起頭,看著程千帆,滿眼不相信的神情。
“以我的手段和權勢,要強迫你,你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程千帆一臉倨傲,“所以,程某人并沒有誆騙你的必要。”
鄔倩倩有些猶豫,看了一眼面前的酒水。
程千帆微微一笑,給自己的酒杯里也斟滿酒,然后一飲而盡,隨后再給自己的酒杯里斟滿酒,“良辰美景,鄔小姐,請。”
鄔倩倩這才有些遲疑的拿起酒杯,與程千帆輕輕碰了碰杯子,輕輕飲了一口。
“鄔小姐沒有誠意啊。”程千帆看了一眼鄔倩倩的酒杯,“我說了,今日只為吃酒,只要鄔小姐讓我喝的開心,一切都好說。”
“鄔小姐要來上海發展,你想要去哪家電影公司,只不過程某一句話的事情。”程千帆說道。
鄔倩倩兇巴巴的瞪了程千帆一眼,這才拿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卻是被酒水嗆到了,連連咳嗽。
“好,這才對嘛。”程千帆高興拍手,然后給鄔倩倩夾了菜,“嘗嘗這道張母荔枝蝦球,看看是不是家鄉的味道。”
鄔倩倩不理會程千帆夾到碗里的張母荔枝蝦球,夾了另外一道糖醋熘汁黃花魚吃。
程千帆微微一笑,也不生氣。
隨后,程千帆頻頻給鄔倩倩倒酒,鄔倩倩也好似生悶氣一般,端杯就干。
看了看時間,又看了一眼已經喝的醉醺醺的鄔倩倩,程千帆微笑說道,“很好,今日很盡興。”
他對鄔倩倩說道,“鄔小姐,請吧,我送你回去。”
說著,他走過去,攙扶起鄔倩倩。
鄔倩倩睜著迷離的醉眼,看著程千帆,吃吃一笑,“不要碰我,我自己能走。”
“好好好,你能走。”程千帆點點頭,卻是從兜里摸出一方手帕,很貼心的幫助鄔倩倩擦拭了嘴角口鼻。
鄔倩倩的眼神逐漸渙散,很快就一動不動了。
唯恐劑量不夠,程千帆又從身上摸出一個小紙包,將藥粉倒進了鄔倩倩的酒杯里,又倒了酒,用鄔倩倩的筷子攪了攪,捏開鄔倩倩的嘴巴,將杯中酒灌進去,看到鄔倩倩將酒水喝下,又伸進一根手指捅進鄔倩倩的嘴巴里,確認這女人沒有裝昏迷將酒水含在嘴巴里,這才放心。
做完這一切,程千帆將鄔倩倩放在沙發上,拿了一張毛毯蓋住。
然后他這才起身去將貴賓間打開,掛好請勿打擾的牌子,隨后將房門從里面反鎖。
隨后,程千帆快速脫掉身上衣裝,更換準備好的服裝,又對著鏡子仔細化妝,黏上胡須,戴上假發。
甲三貴賓房,是他精心挑選的,只因為這間房天花板是扣板,可以拆掉,從天花板爬出去,通過通風管道,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房間。
十分鐘后,程千帆與老黃秘密匯合。
“有一個新情況。”化了妝,以一個麻子臉中年人的相貌出現的老黃說道。
“什么情況?”程千帆問道。
“就在十幾分鐘前,應該就是你說的那個薛彥霖,他和董正國以及曹宇發生了激烈的爭吵。”老黃說道,“薛彥霖不讓董正國接近九號上艙,董正國氣憤的帶人離開了。”
“敵人這么配合?”程千帆先是一愣,然后不喜反疑,“會不會有什么陰謀陷阱?”
“不曉得。”老黃搖搖頭,“我暗中觀察,看著不像是演戲。”
“沒時間猶豫了。”程千帆摸出懷表看了看時間,“按計劃行事。”
“好!”老黃鄭重的點點頭。
“抵近動手,能不開槍,盡量不開槍。”程千帆叮囑說道。
“放心。”老黃微微一笑,“打狗隊的手藝還在呢。”
“時間差不多了,準備動手。”燕巴虎摸出懷表,看了看時間,對幾個兄弟說道。
“怎么動手?”崔二問道,“用刀子,還是用槍?”
“當然是用刀了,槍聲一響就鬧大了。”袁四毛說道。
“不,用槍。”燕巴虎一咬牙,說道,“目標是特工總部的人,動起手來這幫人弄不好比我們還能打。”
他表情嚴肅說道,“沖過去,看到人直接亂槍打死。”
看到弟兄幾個有些猶豫,他說道,“咱們是幫南京區做事,槍聲一響,查案子的也是他們,樓抗自然要幫我們遮掩。”
“行。”袁四毛點點頭,“聽虎哥的,用槍。”
“好,用槍安全。”郭勇也點點頭,他可不希望把命搭上。
“老七,你不必參加行動。”燕巴虎又扭頭對老七說道。
“為什么?”老七不樂意了。
“你一會離開房間,找個地方躲起來。”燕巴虎正色說道,“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也要防著樓抗那邊不懷好意,殺我們滅口。”
他表情嚴肅說道,“你躲起來,如果我們沒事最好了,我們有事情,你一定要逃出去,找到貓哥,讓貓哥給我們主持公道。”
“老七,虎哥說的對。”袁四毛聞言,點點頭,“小心無大錯。”
“那好吧。”老七和燕巴虎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不甘情不愿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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