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二號像是一架凱旋的白馬,緩緩游弋在繁忙的白夜航線上。
飛船的全景陽臺很寬敞。
春蛙秋蟬把藍夢機甲的控制核,拆了個稀巴爛,試圖找出原創者留下的暗門代碼。
找了半天找不到,就使勁摔,可惜她們并沒有將其摔碎的實力。
“換個角度想一想,你們沒完全破解,卻白嫖了我一千萬零花錢,是不是好受多了?”
一旁的翡玉茶桌前,李遙喝著冰可樂,把玩著光滑、渾白的上古靈石,不無安慰道。
同時,他還擼一擼身邊的豹毛。
大名鼎鼎的食神者,齜牙咧嘴的伏在地上,發出宛如引擎的低沉聲響,運轉神力試圖掙脫著覆蓋全身的青光。
李遙稍一用力,擼在青豹背上。
食神者如劍凌遲,化而為狗,低聲嗚咽,漸漸沒了聲響。
倆女娃卻還在齜牙咧嘴,發出恬不知恥、比黑豹還囂張的聲響:
“說明一千萬給的不夠,還沒有完全激發出我們的天才!”
李遙饒有興致的問:
“那你們要多少?”
“一個億!”
倆女娃小手指一伸。
“不,十個億,一人五個億!”
李遙笑而不語,繼續喝可樂。
全景陽臺視野極佳。
一抬眼,就能看到白夜航線的四排定界燈,以及來來往往的星賊船。
航線上的船只比平時更擁擠。
但見到白夜船,星賊船都紛紛讓開一條康莊大道。
只敢遠觀,不敢擋道。
當時,進入仙宮中心層、看到李遙力挽狂瀾的星賊有幾十撥。
盡管新聞還來不及報道,但很多小道消息已經從星賊口中傳出去了。
比如,兩位帝國公主抓走了革命軍的龍與蛇,尤利西斯暴揍魔猿,五賊之一的榮祿子的升仙陰謀,疑似辰龍的超迷你黑龍出現,盜圣金德爾為了抓黑龍再次盜走了仙宮……
不過,這些場面宏大的高光畫面在白夜劍圣面前,顯得有些黯淡了。
實際上,自始至終,李遙在仙宮中心層的存在感并不強。
他只出手了三次。
沒拔劍,卻一劍劈了榮祿子!
隔著虛空,一手掐死金德爾!
以及最后一腳踹翻尤利西斯!
在這之前,各方輿論對白夜劍圣的實力定位都是:不輸帝國大將。
結果,三個超越大將的大佬,在李遙面前竟走不了一招……
在星賊圈子里,白夜劍圣迅速被神化,各種猜測都有,以至于不是李遙的功勞都安在了他頭上。
比如,殺金德爾的并不是李遙。
一腳踹翻尤利西斯,也是趁他虛要他命,手段極為卑劣。
但在這些人心中,李遙已然成神,誰還在乎這些細節呢?
難得看到白夜二號飛船,白夜航線的大量星賊船讓開一條道,全程遠距離伴飛,觀瞻大神風采。
李遙倒沒太在意。
無視他也好,信仰他也好,別煩他就行。
翡玉桌的另一邊。
夏奈穿著很薄的藍白浴衣,旁邊放著一杯熱騰騰的白咖啡,在筆記本前噼里啪啦敲打著新聞稿。
“總編問我,這次事情《小宇宙》應該怎么報道?”
李遙一愣。
“總編還要問你?”
夏奈點了點頭。
“其實是問你。”
李遙看著頭頂的整齊劃一的伴飛飛船,搖頭嘆道:
“隨便怎么報道吧,看這架勢,我要成為白夜的神了。”
夏奈忽然來勁了,好奇的問:
“你想當神嗎?”
李遙抿了口可樂,想了想道:
“當強者的神就行了,這樣就沒人來惹麻煩了,但我不想當平民的神,那樣會少很多樂趣的。”
夏奈微微一怔,很快就懂了。
“比如神在斗幽冥啦,神去玩偶之家啦,神在泡妞啦……我懂。”
李遙笑了笑,光腳在桌下不知伸到哪了。
“這些是賽神仙的樂趣。”
夏奈沒在意李遙的腳,巋然不動的在電腦上敲擊出一排排標題。
《真假黑龍》
《五賊現世,魔道升仙》
《七狂獵突襲九格仙宮》
《傳奇盜圣監守自盜,盜龍者終成惡龍》
《白夜劍圣的劃水指南》
夏奈以春秋筆法,避重就輕,把李遙力挽狂瀾的事跡一筆帶過。
實際上,其余幾大媒體也都是差不多的春秋筆法。
現在,帝國各大媒體都知道李遙牛逼,但都不想過度渲染他的牛逼,以免白夜借勢壯大。
白夜本來是想借李遙挺直腰桿,結果挺上天了,以至于害怕樹大招風,反倒又不想大肆宣傳了。
幾乎所有媒體,都把這次新聞的焦點放在七狂獵上。
作為這次魔方星球會的最大贏家,七狂獵成為所有勢力頭頂的一朵烏云。
之前紅紅火火恍恍惚惚的星賊王與革命軍之爭,反倒沒人關心了,雙雙論為配角與背景板。
帝星。
無玉與沉魚、雪蓮幾乎在同一時間回到了宮中。
但并不同路。
皇宮外的銀樹林,秋風蕭瑟。
雪蓮率先看到了無玉的身影,揉了揉眼睛,感覺有點幻滅。
她上去就給無玉來了一拳,結果裝甲機械臂莫名短路,出了點故障。
竟一個踉蹌跌到了!
看來,是正版無玉。
沉魚不動聲色的問:
“你也去九格仙宮了?”
無玉撓了撓頭,尷尬的笑了笑,毫無演技可言。
“公主說的什么話,我們不是一起去的嗎?中間我還被那銀蛇吞了呢。”
“離開的時候我在宮壁的空間亂流里走丟了,很可能與那銀蛇也有關。”
“奇怪的是,你們怎么也不找我,害我去盤古軍區,轉道回來了……你們該不會在宮壁的迷霧里中了幻術吧?”
雪蓮聽的來氣,穩住裝甲,又從身后給了他一腳,結果無玉剛好轉身。
……踢空了。
“我懷疑仙宮里的無玉不是你,那蠢蛋運氣很差的。”
這話說的……無玉要么承認仙宮無玉不是自己,要么承認自己是蠢蛋。
“說蠢蛋也太傷人了,可能是榮祿子的升仙法則,讓我的運氣變差了。”
雪蓮一愣。
“升仙法則是什么?”
沉魚和雪蓮提前走了,對后來的事一無所知,就算知道,她們也不可能懂什么升仙法則。
無玉忙轉移話題道:
“說到底還是我太弱了呀,如果有李前輩那么強,連劍都沒拔,就給榮祿子劈了,還需要運氣嗎?”
沉魚微微皺眉。
無玉明明在宮壁里迷路了,又怎么會知道這么清楚呢?
“我們走后發生這么多事么……”
無玉略顯尷尬,也沒多解釋,轉而說道:
“沒想到李前輩這么強,有他的幫忙,也許公主有一天也能稱帝呢。”
雪蓮沒放過他。
“你被困在宮壁中,又是怎么知曉的?”
無玉笑道。
“其實我是聽盤古軍區加涅上校說的。”
他的話其實就是隨便糊弄糊弄,漏洞百出,疑點重重。
但隨著一陣風來,銀樹林里飄起淡淡的霧,雪蓮也就沒再起疑心了。
不愧是銀月教授啊……離譜。
無玉心想。
跟著公主、雪蓮回到了宮中。
次日。
兩位公主因為抓回巳蛇分身,找回了帝國的面子,而獲得軍部嘉獎。
維多利亞公主因為抓到了新的巳蛇分身黑蟒,被破格升為帝國大將。
沉魚也因為追回銀蛇分身,而正式授予皇帝代理人。
這是軍部第一次正式承認沉魚的身份,同時也為其母妃平反,重新授予澹臺云以皇妃之名。
兵工星,原第十一軍指揮大廳。
一位身穿曜日黑袍的長須老者,盤膝端坐在光幕前。
其人黑發黑須,但都很稀疏,五官消瘦,眼窩深凹,靈壓極為內斂,氣息卻因年老帶著低沉有節律的喘息聲。
正是臨時接管銀樹恒星系的,帝國九曜之一——
晷古真人。
面前的地臺刻印了一圈八卦形的靈紋,閃爍著明暗交替的青光,隱隱暗合了天地大道法則。
其內光幕中,一個身材極瘦高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得體的黑色西裝。
西裝極黑,像是流體的幽冥黑。
臉色極白,也極長,像一只鬼。
正是帝國現任秘書長,同為帝國九曜之一的——
黑格爾。
“這么早給兩位公主升權,是不是太冒進了,晷古前輩。”
黑格爾雖然地位更高,但面對德高望重的鬼蠱真人,還是十分恭敬的。
晷古真人閉目養息,徐徐開口。
“她們的功績配得上這點權力,羅蘭難堪大用,連當個傀儡都不夠格,讓沉魚暫時代理朝政,總比維多利亞上臺好,讓她們姐妹互相制衡……我們的精力應該投向七狂獵了。”
黑格爾微微一怔。
“不應該是白夜劍圣李遙么?”
晷古真人道:
“根據海斯曼的調查報告與相處經驗,這位白夜劍圣實力雖強,但并無權欲,把他當成一個隱世者就行了。”
黑格爾搖了搖頭。
“白夜也許不會這么想,而您說的隱世……實際上,最近三個月的宇宙大事件里,有一半以上都有這位劍圣的參與,而且與銀月教授,與革命軍的火狐掬風,以及幾位公主,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如果哪一天他突然整合各大勢力于帝星稱帝,也未嘗不可能。”
“然后呢?沒有你和老夫點頭,他能當得了這個皇帝嗎?”
鬼蠱真人徐徐睜開了眼窩深邃的眸子,端起茶盞,輕輕吹涼,沒喝。
“在這個宇宙中,星賊王也好,紙牌殺也罷,他們之所以沒有動搖帝國國本,是因為宇宙中還沒有誰能頂得住兩位九曜的合力,包括尤利西斯,也包括那只貓。”
黑格爾笑道:
“我現在可是個文官,晷古前輩一人足以。”
晷古真人這才悠然抿了口茶。
“你當文官浪費了,我老了,也從來不是負責戰斗的。”
黑格爾嘆了口氣。
“想不到辰龍不但活著,還保留了相當的實力,加入了七狂獵,而晷古前輩的老朋友、那位失去劍心的道玄子也成了其中一員,他們甚至與八伬夫人合作,已經掌握了操控幽冥的法門……”
談及道玄子,晷古真人唏噓不已,想說點什么,終究還是閉口不提。
“這一次,就算沒有李遙,七狂獵的計劃也會完美成功,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群人都要比李遙危險的多。”
深淵深處,某廢棄的祭壇星。
干枯筆直的叢林,黑霧彌漫。
叢林深處,灰白色的圓形祭壇祭壇表面布滿了復雜難辨的詭異符文。
仿佛有一道扭曲、糾纏、刺耳的恐怖囈語,忽遠忽近,在黑霧深處的枯林上空縈繞不絕。
祭壇星近地軌道上,懸浮了一個巨大的冰封石棺。
詭譎,浩瀚……很容易讓人產生某種巨物恐懼癥。
自從接管盜圣的石棺,七狂獵幾人只把骨龍分離了,冰封的石棺卻怎么也打不開。
包括辰龍本龍……也打不開。
與黑龍融合的無玉回了帝星。
伶舟夜去邊緣星域找牧冥主。
酒徒去找道玄子。
只剩下高師、俊子與八伬夫人,留在祭壇星。
這時。
一個身披金色斗篷的男人,被傳送到了祭壇中央。
若非聽到盜圣石棺的消息,哈法斯打死也不會來祭壇星。
俊子畢恭畢敬的作揖。
“哈法斯前輩,等您很久了。”
身為使徒神明,哈法斯就喜歡這一套。
可惜高師和新來的女科學家不太配合。
唯物主義者真是可恨!
“恭喜你們這次在魔方星球會大獲全勝。”
哈法斯背著手,一身流蕩的金袍隨風飄逸,很有氣勢,話鋒一轉道:
“贏了,卻沒有展現肌肉,像是撿漏贏的一樣,那白夜劍圣實力雖強,當年卻也是極虔誠的求我開光通神,再戰時也打了個平手,你們應該打敗他再回來,這樣帝國九曜才會被嚇破膽。”
高師卻笑道:
“我怎么聽說前輩被白夜劍圣嚇破了膽。”
你聽誰說的?
哈法斯氣勢一沉,扭頭看向俊子。
俊子只一個勁的咳嗽。
高師改口道:
“我開玩笑的,開棺吧,伶舟前輩說,這石棺只有前輩能開。”
哈法斯終于找回面子,敞開嗓子。
“靠蠻力打不開的東西,一定是神圣之物,要有圣心才能開。”
話音剛落!
一聲喵嗚從天落下。
眾人抬頭一看。
一頭有著三色眼瞳的黑色巨貓,從深淵一躍而來。
抓著石棺一腳,又一躍溜了。
速度疾如閃電,快到眾人只看到三色的彩虹劃過天空。
三色彩虹隨即落下,一轉眼變成三色神火,燃燒整個祭壇星。
哈法斯一眼認出這只貓的身份。
“連貓都覬覦石棺,里面果然有寶貝,追!”
嘴上說追,腳卻沒動。
其余人自然也沒動腳。
高師問:
“前輩怎么不追?”
哈法斯有些尷尬。
“我只負責開棺。”
俊子忙支了個臺階道:
“還是通知老大和伶舟前輩吧,這只貓除了歌蘭和道玄子前輩,我們搞不定的。”
紙牌星域。
某古堡星。
雜亂無章的屋子里,某臉上生著星星點點雀斑、身材還沒長開的少女,穿著骷髏睡衣,嘴里叼著棒棒糖,一蹦一跳赤腳走出了古堡。
抬頭看向夜空,一個巨大的冰封石棺倒映著月光。
少女身形一閃,來到石棺上空。
“貓咪,打開它。”
立于石棺頂角的三色小貓,軟乎乎的貓掌往棺角一敲。
石棺開了。
在一堆金光閃閃的珍奇寶貝中間,一臺體型巨大的機器殘骸,安靜的躺在棺底,顯得極暗淡。
少女雙眸一滯。
仿佛看到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