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拉爾夫、扎坦娜、巴里、鷹俠、原子俠、黑金絲雀是駐守瞭望塔的值班人員。
哈爾在接到海濱城遇襲的警報,緊急從外太空趕回來。
但那晚還有另一個人意外出現在瞭望塔,百特曼......”
奧利弗低下腦袋,聲音干澀,“見到我們圍攻光博士,他還感到奇怪,可等他明白那個惡棍做了什么之后,布魯斯變得和我們一樣憤怒。
他也撲了過去,死死勒住光博士的腰——如果沒我們扯手拉腳,他八成會給光博士一個抱摔。
但之后弄暈光博士,商量如何處置他時,布魯斯和我們產生嚴重的分歧。
別說扭曲光博士的神志,他甚至不愿光博士的記憶被抹除。
他說靈魂是一個人最后的尊嚴,隨意扭曲別人的思想,是最大的罪惡。”
哈莉神情一震,這句話他聽過,就在幾天前,在她準備讓“芝加哥”附體簡羅琳,直接從她記憶中讀取她的罪狀時。
他變得異常激動,近乎狂暴.......
對了,她還記得從那天下午開始,布魯斯就變得怪怪的。
在史崔克島,他說盧瑟和簡羅琳都不是他來找她的重點,他想和她談談......
奧利弗苦澀道:“或許這就是同為沒有異能的凡人英雄,蝙蝠俠遠比綠箭俠偉大的原因。
他和我們一樣憤怒......不,我覺得當時他遠比我們所有人都更憤怒。
大家圍攻光博士的時候,他像是瘋了一樣,雙眼赤紅,表情猙獰,完全把光博士的血肉之軀當成沙包。
等光博士被哈爾用綠燈能量鎖鏈鎖住,等他甩著舌頭,表情猥瑣地用光異能模擬他強健蘇的過程,又是布魯斯最先沖過去,直接一腳踹在他下巴上,差點把舌頭咬斷。
可即便那么憤怒,那么暴戾,他依舊不肯越過英雄的底線。
他對我們說,失去底線,我們將失去一切。
因為底線的另一頭是無盡深淵,滑進去后,就再也起不來。
可他憤怒,我們當時也憤怒。
扭曲光博士神志時,我們還產生分歧;可對抹除他記憶,我們七人全都贊同。
最終,我們摁住他,讓扎坦娜對光博士施展抹除記憶的魔法......
布魯斯大概太憤怒,爆發出巨大的力氣,一下子掙脫束縛,沖向扎坦娜,扎坦娜驚慌失措,下意識把魔法光束用在他身上......”
鷹俠拍了拍他的肩膀,抬頭看著哈莉道:“我們對隊友出手,做了極不名譽的事,但凡事有個領頭者,或者說罪魁禍首。
是我提議抹除光博士的記憶,是我堅持扭曲光博士的神志,還是我要求扎坦娜對布魯斯完成記憶抹除魔法。
奧利弗反應非常激烈,非常不贊同我沒底線的行為。
他和我打了起來,我們在瞭望塔上發生了一場內訌。”
奧利弗搖頭道:“抹除布魯斯的記憶,是投票后的結果,我們所有人都承擔同樣的責任。”
巴里暗然道:“現在想來,那晚還真是瘋狂,我竟然投了贊成票。不過要說有多后悔,倒不見得。
雖然那晚的經歷猶如夢魔,但為了艾瑞斯,我沒別的選擇。”
“為了我們愛的人,為了愛我們的人,那晚我們都越線了。”哈爾嘆道。
“你們——”伸縮人怔怔看著他們,最終頹然一嘆,“如果我沒帶蘇去醫院,如果我還在現場,大概也會和你們一樣。不過,你們真不該瞞著我。”
“如果可能,我們想瞞住所有人。”扎坦娜苦澀道:“多一個人知道,那種壓在靈魂上的沉甸負擔,并不會被分擔,它只會像是繁殖一樣增加。”
“哈莉,現在你知道了,打算怎么辦?”黑金絲雀問道。
“你們確定,這是最后的秘密?”哈莉雙手抱胸,神色澹澹道。
幾人對視一眼,表情驚疑不定。
輕咳一聲,奧利弗謹慎說道:“是瞭望塔上最后的秘密。”
“瞭望塔之外呢?”哈莉追問。
“說吧,她八成知道了,還記得科波特嗎?”扎坦娜頹然道。
“科波特......”奧利弗怔了怔,嘆道:“事實證明布魯斯是對的,每個英雄都該給自己設置一條底線。
千萬不要越過它,它的后面是無底深淵,掉進去后再也無法回頭,只會越陷越深。
光博士不是唯一被洗腦、被扭曲意志的惡棍。
他只是開始。
之后我們參加了一場又一場的戰斗。
就是那種無法威脅宇宙安危,卻會讓社會動蕩的超級犯罪團伙。
你甚至不會投以關注的目光。
但那些惡棍并不好對付,其中不乏手段驚人者。
比如代號‘藍斗篷巫師’的維澤。
在魔法界、在哈莉你眼里,他可能只是個不入流的大法師。
但他能使用魔法道具把超級罪犯的靈魂換到英雄的身體里。
也即是雙方靈魂互換。
雖然得不到我們的記憶,但他可以摘下面罩或頭套,然后對著鏡子仔細辨認。
那一戰,地球沒有爆炸,時間之河波瀾不興,宇宙沒被重啟......但正義聯盟瀕臨瓦解。
我們能怎么辦?”
“我們只能重操舊業。”哈爾接過話頭,無奈道:“每個逍遙法外的惡棍都可能和光博士一樣狡猾,一樣的邪惡。
當藍斗篷巫師一臉得意地喊出巴里的名字——他直接喊‘巴里’而非閃電俠——我便明白,我們沒了其它選擇。
或許他們奈何不了我們,但一定能輕松對付我們的愛人、親人。
我知道很多英雄被超級罪犯蓄意報復,用謀害他們家人的方式。”
“經常有報紙或者小狗視頻的up主,用驚奇中帶著輕松的語氣討論——一線的超級英雄為什么能一直保住自己的身份之秘,他們的敵人那么多,那么厲害,難道沒一個聰明的罪犯發現它們嗎?”
奧利弗聲音變得低沉,“那是因為我們做出了選擇。
已經犧牲了很多人,我們不想同樣的事再次發生。
為此,我們不懈努力,甚至把‘掃尾之事’當成了自己的使命......哪怕過程很黑暗。
‘企鵝人’科波特屬于智慧型惡棍,他猜到很多英雄的身份。
超級罪犯‘腦波’擁有強大的精神控制力,曾經控制過巴里,入侵過巴里的大腦,但他始終‘不記得’巴里的身份。
哥譚的天命博士擅長入侵別人的夢,我們很多人都被他暗中窺視過,但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做過那樣的事。
還有菲尼克斯·浮士德,他做過幾天好人,但多數時候他只是追求個人利益的混蛋,他甚至用魔法竊取到超人的身份,想以此要挾他。
你能和超人合作打敗三宮魔,他就在想,逼迫超人做打手,他至少能屠神弒魔。
但他始終都沒將計劃付諸行動。
還有很多次......能成為超級惡棍的人都不簡單,他們要么靠腦子吃飯,要么手段了得,至少擁有一門絕技。”
奧利弗激動地用手指戳了戳胸口,“這些年來,身份危機從沒爆發過,全是因為我們,而且我現在敢對任何人說——我們問心無愧!”
哈莉嘆口氣,問道:“對藍斗篷巫師、天命博士、浮士德他們的行為,百特曼和撕破曼怎么說?”
哈爾苦笑道:“地球上的危機總是一場接著一場,每次危機都需要智者謀劃,需要精神領袖為大家鼓舞士氣,需要最強大的英雄帶頭沖鋒陷陣。
在一支成熟的隊伍里,不同成員要有不同分工。
當他們把目光轉移到下一場危機,我們就自動承擔起為上一次危機收尾的工作。”
“每次都是你們幾個?”哈莉問。
奧利弗道:“我們業務熟,能力也足夠,哈爾、巴里、雷、鷹俠、扎坦娜,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當我們聯合起來,還用上黑暗的手段,那些散人超級惡棍沒一個能逃脫。”
頓了頓,他又道:“而且這種事畢竟說出來不光彩,我們每做一次,心里壓力就沉重一分......我們不愿把別的同伴也拉下水。”
“可這些年你們做過那么多次,他們難道什么都不知道?你們也沒想過告訴他們?”哈莉疑惑道。
奧利弗表情變得奇怪,“大家不是蠢貨,但大家只相信他們想要相信的、聽到他們想聽的。”
超人擁有超級聽力,他聽到過無數秘密,但他從沒聽到“七人眾”的黑暗行徑。
百特曼心思縝密,是正義聯盟的智囊擔當,擁有從細微破綻窺視桉件全貌的能力,但他從沒發現七人眾的黑暗行徑。
他們只相信他們想相信的,只聽到他們想聽的......
哈莉神色復雜地沉默下來。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超級英雄的世界遠不是超級英雄電影中描述的那么單純,但她得承認,自己看低了他們,他們不僅擁有貫徹正義理念的決心,還有深入黑暗、守護光明的勇氣。
七人眾或許以為她會審判他們,可聽完他們的話,哈莉反而開始敬佩他們。
同時,她對布魯斯也多了一丟丟的認同。
他對超級英雄底線的堅持,似乎有了那么些道理。
哪怕哈莉敬佩七人眾,也不能否定他們越線太深,而且越來越沒底線,甚至開始習以為常。
奧利弗嘴上說“每做一次,心里多一分壓力”,可哈莉清楚記得,第一次對光博士做的時候,他投了反對票,而且還是反對的主力。
現在他卻百分百堅定了這一想法,從反對派變成鐵桿贊同派。
當然,哈莉不會因此覺得他不對,至少目前他們還沒犯下大錯,而是一直在替正義聯盟擦屁鼓,功莫大焉!
問題是人生不止有過去,他們還有很長的未來。
過去不犯錯,未來也能一直不犯錯?
連自己隊友蝙蝠俠都能抹除記憶,還有誰比蝙蝠俠更讓他們心有顧忌?
沒人了。
只要守住底線,就真的能一直不犯大錯。
越過了底線,犯大錯的幾率會不斷提升,或許一輩子也不犯錯,或許很快便晚節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