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刀拿出的那張定金單子，自然是吳軍長送給唐刀的那個德械師裝備定金單。
蓋有克虜伯遠東分公司印章價值高達100萬美刀的定金單讓樓德華在風中凌亂了好一會兒，這才苦笑著撒開唐刀的手：“唐刀上校，用你們中國話說，你真的是太壞了，我算是知道岡部三郎和你談判時候的心情有多差了。”
唐刀手里的定金單，對于樓德華來說自然不會陌生，這算是克虜伯公司在遠東地區大額軍火訂單之一了。最要命的是，貨早就到了，卻無人付尾款提貨。
雖然現在‘貨主’突然出現了，但百分之十五的折扣瞬間沖抵了原本應有的喜悅。
“哈哈，我的朋友，你不覺得這也是另一種互相幫助嗎？如果無人能支付后續款項，貴公司辛辛苦苦從萬里之外運過來的大量裝備只能躺倉庫里腐朽發霉，區區百萬美刀的定金，或許是不夠貴公司損失的吧！”唐刀大笑回答。
“不，不，如果我公司把這批軍火轉運回國，一樣會回籠資金而不至于會虧損的，絕不會像唐刀上校你想的那樣。”樓德華羊裝發怒道。
這也算是這個生意人最后的倔強，否則，先前他答應的八五折，能讓他肝疼腎疼，整個訂單總金額可是高達300萬美刀，那是要讓他讓利出45萬美刀出去啊！
45萬美刀在這個時代究竟是什么概念？拿槍炮價值對比恐怕還體現不出數十萬美刀的購買力，就拿1938年年初米國牛仔下水的大黃蜂號航空母艦不過3180萬美刀造價來對比好了。
這幾乎就意味著樓德華小嘴一張，百分之一個大黃蜂號航母沒了，你說樓德華能不死撐嘛！這會兒就別說什么朋友了，恐怕就是老婆，也不能認賬。
“嘿嘿，這批裝備我記得運抵我國已有半年快一載了吧！以貴國陸軍如今的換裝速度，樓德華先生你覺得等貴公司再大老遠的運回去，就這種破銅爛鐵，會有那支陸軍師不嫌棄？”唐刀一臉輕笑。“再說了，以我對日耳曼民族的了解，那是最守信諾的民族之一，比唯金錢試圖的貪婪希來伯人不知強到那里去了。”
“我日耳曼人自然是和貪婪的希來伯人不同的。”
見唐刀說起這個，樓德華卻是極為認同的點頭附和。
極精于生意的希來伯人早已在日耳曼帝國內引起眾怒，是未來迎來慘烈清算的原因之一，只可惜就連樓德華恐怕也沒想到他那位元首先生會做得那么絕，差點兒把整個帝國都送入地獄。
“所以啊！那有大客戶上門，生意人準備帶著貨物跑路的？”
“不行不行，這個訂單金額太大，已經超出了我這個遠東經理自主處置的權限，如果回收資金不對，我很難向總公司交待。
親愛的唐刀上校，如果我這么做了，恐怕不用等到什么幾年后，就被我那個親愛的侄子以中飽私囊的理由給踢出家族了。”樓德華可憐兮兮的做最后反抗。
唐刀只是微笑，卻不再說話。
他相信，自己這位朋友會有辦法彌補自己承諾的。
這貨簡直就是頭咧著嘴的狼啊！唐刀的笑容越燦爛和煦，樓德華腦瓜子就越是嗡嗡的。
拿著雪茄狠狠地又是抽了兩口平緩一下自己的思緒，樓德華終于下定決心：“這樣吧！因為這是早已定好的合同，為了保證公司利潤，金額方面無法優惠，但我可以幫你運出津城抵達hD一帶，接下來我就無能為力全靠你自己了。運費全部免除。”
“哈哈，成交！”唐刀朗聲大笑。
這就是唐刀最想要的答桉。
對于唐刀來說，這批武器如何悄無聲息地運出日軍重兵把守的津城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像他原先設計的通過螞蟻搬家式運輸，恐怕整個戰爭結束，都不一定能把這批裝備給運到太行山。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再付給這位商人朋友一百萬美刀做運輸費。
“呼”見唐刀答得爽快，樓德華不由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總算是把這數十萬美刀的虧空給補上了。
不過，見唐刀笑得爽朗，這位精明的商人瞬間又反應過來。
這不對啊！是他得冒著風險幫著運輸數百公里，唐刀不得感謝他嘛！怎么還跟他占了唐刀多大的便宜一樣呢？
“不過，親愛的唐刀上校，你手上有這么多現金可以支付嗎？我記得這筆訂單總金額可是超過了300萬美刀，換算成貴國最硬通的貨幣銀洋可是價值約1300萬銀洋啊！
還有，唐刀上校你可別打著就要這定金100萬美刀裝備的主意，這是整體購買價格，若是拆開來買，價格或許會至少上漲百分之三十。不，因為我公司運輸、倉儲等成本增加的原因，價格可能會上漲百分百。”感覺自己被唐刀坑了一把的樓德華決心給唐刀添一把堵。
至少，也要讓仿佛無所不知的唐刀頭大一次。
再如何有智慧的頭腦，這錢可不是憑空生出來的。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樓德華需要確定唐刀有沒有支付尾款的資格，如果沒有，再如何把唐刀當朋友，這批貨也不會給唐刀的。
這是生意人最基本的原則，樓德華不會違背的。
就像他那位大侄子再怎么抱緊小胡子元首的大腿，克虜伯公司的利潤也必須得保證。畢竟，公司數萬雇員也需要吃飯不是？
“這點樓德華先生盡可以放心，款到提貨！金額還是根據往日簽訂合同，我不少你一分，你也別少我一顆子彈。”唐刀正色保證。“而且，我希望和貴公司的合作可不止于此，后續我會有更多的武器裝備需要從貴公司定制。”
“還是不要有下次了，單是這一次運輸，我公司就已經冒了極大風險，若是被日本人發現，我很難向他們解釋，或許他們不會把我怎么樣，但我公司未來在華業務會更加艱難，甚至連現有的都難以保證，我被迫回去的可能性高于百分之九十。”樓德華一臉苦澀。
他剛剛的確有些沖動了，為了彌補先前的承諾，想到利用免檢通行證通過運煤、鐵的專列將唐刀訂購的武器裝備運往hD自己公司控制的煤礦。
可他剛剛冷靜下來一想，運到hD簡單，但那里距離太行山的確可還有200多公里呢！中國人又沒有火車、汽車，單靠人力運輸，日本人不是瞎子也不是傻瓜，能不聯想克虜伯公司？
唐刀多聰明的人，一看這位臉色就知道他顧忌的是什么，不外乎是被日本人發現。
可若是他能打通克虜伯公司這條線，幾乎就相當于打通了一條自海上到津城再到hD的軍火補給線，唐刀如何能放棄？
“我可以向樓德華先生你保證，只要抵達hD地區，我軍就能負責隱秘且安全的從哪里運回，絕不會牽連到貴公司。”唐刀一臉認真且嚴肅的保證。
“可唐刀上校你拿什么保證？”樓德華藍眼睛里沒有譏諷，但盡是不信任。
中國在華北戰場上一直節節敗退，他現在所在的區域，就已經是中國軍隊在華北的最后一道防線了。結果，唐刀卻信誓旦旦的保證可以深入日軍控制區把一個整編步兵師裝備給神不知鬼不覺的運回來，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相信的吧！
“呵呵，我想樓德華先生可能對我目前的職務有些誤解，沒錯，唐某現在不過是一個步兵團的團長，但唐某還是有親密無間的友軍的，比如，八十集團軍.....”唐刀笑道。
“八十集團軍......”樓德華呆了數秒，猶如醍醐灌頂。
樓德華自己是做軍火的，但他并不是狂熱軍事愛好者，相反，他更喜歡人文方面，可這并不代表他沒聽過中國八十集團軍的大名。
實際上，但凡是對中國近二十年歷史有點了解的，八十集團軍前身那支軍隊都是繞不過去的必知知識點。
建立人民政黨、建立第一個勞動人民政權、長達萬公里的令世人矚目的戰略轉移、甘愿加入昔日死敵麾下共同抗擊侵略祖國的強敵......都是這支軍隊成就過的奇跡。
不過，這并不能給唐刀的保證增加什么，真正讓樓德華相信唐刀保證力度的，卻是八十集團軍在華北戰場上的表現。
就是這支農民軍隊，卻成為日軍在華北戰場上的心腹大患。
他們或許并沒有在主力戰場上有多么強硬，但他們卻在日軍師團大規模集結高歌勐進的時候，化整為零，進入日軍后方，對日軍后勤運輸形成不足以致命卻極其痛苦的襲擾作戰。
設想一下，主力軍團都在前方奮力作戰，后方運輸隊也在賣力的為前方作戰添磚加瓦，運送糧食、彈藥，結果，頻頻被偷襲，不光人員損失慘重，痛苦的是糧食和彈藥被劫持運送不到前線，換成那個統帥不頭疼欲裂？
但更痛苦的是，這群農民軍從不大規模行動，多則千人，少則數十人，遇到軟柿子就捏一捏，碰到硬的不是縮回山區，就是潛藏于民間村莊，讓日本華北方面軍司令部空統帥數十萬大軍卻像大象拍蒼蠅一樣有力使不上。
現在八十集團軍在日軍后方進行襲擾的部隊身影已經不僅僅只在晉省，在數月前就深入冀省，甚至就連平津控制區都已經有他們的活動報告。
如果是這支部隊全力協助，那的確是有可能完成這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是對你提出的后續合作還是挺有興趣的，不過，那得唐刀上校你支付完所有尾款之后了。朋友，你也知道的，我可是個正經生意人。”樓德華此時心神完全放松，反倒是開起玩笑來。
“有這個，應該是足夠支付樓德華先生你的尾款了吧！”唐刀又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既然能有機會和這位大軍火商暢談，唐刀如何不會做足準備？他更是清楚怎么維持和商人之間的友誼，真誠和守諾是基礎，足夠的利益卻是真正的驅動力。
29軍臨走時存入四國銀行的那些白銀，足以讓任何資本家心扉為之洞開。
“噢！上帝！”樓德華看清楚白紙上寫的白銀數額以及幾大西方銀行印章，再度變成一個傻子。
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天的自己為何那么淺薄，動不動就被唐刀給震住。
但沒辦法，數以千萬財富計算的海量白銀，依舊還是讓他呆若木雞。
這或許就是古老東方文明的魔力吧！一個中低級軍官竟然都能掌握如此可怕的財富，那那些高官和將軍呢？
“這些白銀.....”樓德華吞了口唾沫，有些艱難的問道。
“經過29軍宋軍長允許，我可以動用其中一半，大概有3000萬銀洋，價值在750萬美刀左右吧！”唐刀很實在的回答。
這位曾統治半個華北的中國上將樓德華知道，他的確有資格擁有如此數量的白銀，幾大西方銀行的印章他也無比熟悉。
何況，唐刀在此事上作假毫無意義。
“好，你還需要什么武器裝備，只要你能付錢，我保證，只要3個月，你就可以到hD取貨。”眼見錢已經有了，樓德華說話也干脆利落的多。
“我要的那些裝備都不過是些小錢，等會兒我自然會將清單給你，不知道貴公司接受不接受日元和黃金！”唐刀澹澹笑道。
“要，我們在日本有貿易公司，完全可以用日元進行兌換，黃金更是世界通用，只不過兌換比率或許會有一定波動，但只要唐上校你有，我可以用半個月內最高兌換比率來進行兌換。”樓德華很堅定的點頭。
這可算是唐刀幫他在戰爭中的中國境內獲得的第一筆大訂單，刨除各種開支，純利潤將會在百分之六十以上，怎么說都得把客戶給服務好，那點兒兌換比率波動造成的損失算個球啊！
“那好，我這里有差不多一萬盎司的黃金以及200萬日元，因為我進入津城不方便攜帶，就先交付給樓德華先生你帶回，權當我先行支付的部分尾款。”唐刀道。
樓德華嘴角微抽！
此時的日元兌換美刀比例大概在2.5比1，價值大約80萬美刀，加上一盎司黃金可兌換45美刀，就是45萬美刀，合計超過120萬美刀的巨款，咋到唐刀這兒貌似就這么輕飄飄拿出來呢？
他難不成在和傳說中的超級富二代做朋友？
當然了，唐刀像變戲法一樣的往外掏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斷閃現的巨額資金已經讓樓德華近乎麻木，他好奇的點并不在這里。
“親愛的朋友，你不怕我拿走你的錢，就此一去不復返了嗎？”樓德華頗有些好奇唐刀會怎么回答他。
一瞬間，他想過很多答桉。
強橫的唐刀他見識過，狡猾的唐刀他也見識過。
“朋友，如果區區百萬美刀就能讓一位克虜伯家族直系見錢眼開，那克虜伯家族又怎么從一個小作坊成為日耳曼帝國第一軍火商的？”唐刀咧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搖了搖手中的紙，“何況，我這里還有近800萬美刀，我可是打算和親愛的樓德華先生您談一筆投資的呢！”
“噢！上帝，快來干掉這個揮舞著支票的魔鬼吧！”樓德華以手捂頭。“金錢的味道已經讓我快徹底沉淪了，哪怕前面就是地獄！”
精明的商人如何不知道這是唐刀的套呢？
原本只是一次正常訂單交付，唐刀付款他交貨，從此后縱算是朋友，也不過是江湖再見漫漫無期，他頂多只會冒一次開罪日本人的風險。
可若是長久和唐刀合作，兩人的友情是愈發穩固了，但那意味著會往死了得罪日本人。
日本人絕不會容忍自己的境內會存在一條長期給中國方面供給軍火的通道。
別以為這會是什么絕密，大量德制武器被搬上戰場，本身就是最大的暴露。
但唐刀手中彌漫著金錢的味道，卻真的讓他無法自拔啊！這該死的商人基因。
“哈哈，沒有親愛的朋友你想象的那么嚴重，我不會愚蠢到訂購大量德制武器并將其搬上戰場的，我要自己制造，并且，不管是日耳曼人還是日本人，都沒見過的槍械。”唐刀朗聲長笑。
“這你也能行？”樓德華又再次石化。
做為軍火商，他很清楚武器制造是一個系統性工程，從設計到材料再到生產線最后到測試場，就中國目前的工業水平，拿啥造？
“我一個人當然不行，所以需要貴公司建一個鋼鐵廠嘛！我負責投資所需資金，而貴公司只需要建好廠房和購置設備，你看貴公司手里有煤礦又有鐵礦的，中國又有足夠低廉的人工成本，貴國政府又需要大量鋼鐵，這絕對是財源滾滾的生意，在您揮舞著支票回家的時候，您那位大侄子指不定也會因此愛上您的。”
“你簡直就是個魔鬼！”樓德華痛苦的搖頭呻吟。
唐刀這是典型的圖窮匕首見！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借著日耳曼人的手，在日軍占領區建一個秘密軍工廠。
什么狗屁鋼鐵廠，那只是為某人的軍工廠披上一個華麗的外衣。
“如果需要追加資金，我也可以說服宋軍長動用另一半資金的噢！”唐刀笑的比朝陽還要更燦爛。
那將是1500萬美刀......
樓德華內心最后一絲堅持，也被迅速計算出的龐大數字給沖擊得粉碎！
什么？會得罪日本人，那讓他們去找上帝吧！
誰讓上帝沒有幫助我鎮壓這個揮舞著支票渾身彌漫著金錢味道的惡魔！
上帝：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