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黃昏的時候,蒂安準將多少有點理解了身邊的克虜伯先生對中國極具信心來源了。牴 先不管中方此時實力足不足夠,但氣勢方面絕對是杠杠的,就連他這個見慣了大場面的將軍都極少遇見如此強硬的軍人。
你見過,哪怕都想一刀捅死對方,但卻壓根都不虛以逶迤假模假式的客套幾句的談判模式嗎?
你見過一聽對方談判團的成員,立刻就指著對方鼻子大聲嘲笑揭短的嗎?
你見過,一言不合連討價還價的機會都不給就光著膀子要干架的嗎?
哦!,不,用中國的成語說,叫赤膊上陣,而是還不假手于人是自己親自上場的那種。
在這個中國小小的山城,日本人和西方人都見到了。
尤其是當看到那個身材高大的中國上校一屁股坐上幾塊硬木板臨時搭建的談判桌,滿臉不屑地勾動手指沖著日本談判團所有成員叫囂道:“小鬼子們,一起來便是,老子就在這兒,只要有本事能逼老子退一步,老子就白送1000你們鬼子尸體。真的,就那些糟心玩意兒埋土里,莊稼都會減產!”牴 蒂安準將轉頭看看臉色鐵青的日本陸軍中將,他很想知道這位日本帝國華北方面軍參謀長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站在軍人的角度,被人指著鼻子這么罵,怎么說都得站起來迎戰吧!哪怕不自己親自上陣,那幫少佐、中佐們是吃干飯的?
可惜,事實卻讓這位羅馬帝國準將大跌眼鏡,日本人,竟然忍了這口氣。
羅馬帝國準將當然不知道,岡部三郎中將和他的那幫屬下之所以忍了,那可不是因為場外最少有數百中國軍隊將此地團團包圍著,而是那個囂張的陸軍上校,是真的有囂張的本錢。
那可是藤原戰雄親自出馬刺殺都沒干掉的唐刀,雖沒有親眼見過他的能力,但就沖他干掉的日本人數量,在場的大大小小日本軍官們也知道,他們敢應戰,多半是自取其辱。
何況,這已經不是某陸軍上校第一次這么指著鼻子挑釁了。
因為,這只是日本談判團抵達臨汾郊外后即刻走上談判桌后的一個環節。牴 這位唐上校,可是一見面就給了在場的日本人和兩位西方大佬一個下馬威。
一個小時之前。
龐大車隊抵達距離臨汾城數公里的位置,中方就來人通知,談判地點改在一個小村莊中進行。
“中國人也就這點氣量!”
本來還想借機查探一下臨汾城防的岡部三郎也只能無可奈何的吐槽。
但這位日本陸軍中將或許沒想到,他會遇上一個毫無氣量的中國談判團副團長。
車隊就在距離小山村幾里外的公路停下。牴 中方的迎接人員已經站在車隊旁的二十米外等他們。
除了一字排開的四十幾名筆直站著端著沖鋒槍和步槍的中國士兵,最前方站著一個穿著中國深藍色軍裝,領章上軍銜顯示為上校的俊朗青年軍官。
這讓岡部三郎開始還略顯滿意,畢竟前來迎接的都是上校,那即將和他談判的,最少也是一個少將吧!
中國人還算懂禮,沒有一上來就給個下馬威。看來,這場談判并沒有想象中那般艱難,談判成功的可能性很大。若能夠將藤原戰雄那家伙帶回去,他至少也不用在方面軍司令部再看衫衫元那個老貨的臉色了。
一想到藤原戰雄的名字,岡部三郎就止不住的有些腦殼疼,藤原家族除了給衫衫元大將發過一封預祝電報外,再沒有任何動作,但已經到了他這個層次的人都知道,或許藤原家族的目光已經隨著他南下抵達臨汾。
若藤原戰雄順利回歸還好,出了什么差池回不去的話,衫衫元大將會被記恨,他這個負責執行談判任務的中將又豈能落著好,指不定在什么時候就被暗搓搓的搞一下。
該死的,那些貴族子弟呆在家中賞花觀魚就好,來戰場上湊什么熱鬧?現在卻要他來幫他們擦屁股。牴 包括那個站著沒有什么站相的中國軍官,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多就官至陸軍上校,肯定也是中國大家族的后代,是來戰場上鍍金的。這都是那些該死貴族的特權。
對貴族已經極度不滿的岡部三郎對松垮垮站著的陸軍上校連帶著也不爽了,昂著頭傲氣十足的下了汽車,看著從各車廂魚貫而下的帝國們快速列隊,有些倨傲的掃了二十米外的年輕中國軍官一樣,卻是站著再也不向前走了。
甚至,也沒打算介紹從吉普車上下來的兩位西方見證人,因為日本陸軍中將覺得沒必要,陸軍上校在他面前算個屁啊!有資格跟他說話嘛?
一旁的清水秀城少佐卻是很知機的大步走上前,沖著站得很隨意的唐刀很有軍人儀表的雙腿一并:“上校先生,根據我日中兩方協定,我方面軍參謀長岡部三郎中將閣下已經抵達,請貴方談判團團長予以迎接,否則我方可以理解為貴方并不尊重和重視這次談判。若因此而導致談判破裂,你方需承擔一切后果。”
這話咬文嚼字的說得頗為客氣,但實際表現出的卻是無比的倨傲。
這意思就是說,你不過是個上校,頂多也就是個小團長,而我們這邊可是我方面軍參謀長,你不夠格。如果不派更高級一點兒的過來,我們可就走了。
站在這里迎接的中國青年軍官,除了唐團座,自然不會有別人。牴 原本中方這邊的代表團長耿少將是打算出來迎接的,其實無論是第二戰區還是17師,都還是極其希望這次談判成功的。
畢竟,日方要求的是一個活著的藤原戰雄以及在長樂村之戰中戰死的所有日軍骸骨,若是有活著的日軍官兵,都是他們談判的范疇。
事實上,除了山下文的尸體已經運往江城無法成為談判籌碼外,無論是藤原戰雄這個小小中佐軍官還是那些已經被埋入長樂村峽谷內的日軍尸骸,對于中方來說,都已是毫無作用,還不如換回一些戰俘和武器裝備,壯大抗戰力量。
從真實需求層面上來說,中方雖沒日方那般急迫,但其實比日方更需要這場談判。
這都是窮鬧的。
但唐刀不僅阻止了耿少將親自出迎,甚至還勸服他以突感風寒為由回城看病,只留下他這個談判團副團長來撐場面。
那是唐刀太清楚日本民族的那副臭德行了,若一個少將出馬來迎接他們,給足了他們面子,那岡部三郎們倒是舒爽了。牴 但是,憑啥呢?憑他們占了中國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還是他們屠殺了數十萬計的中國人?
現在是兩軍交戰狀態,又是日方主動提出的談判,中方沒耍心眼干掉這幫家伙,已經是很講信用了。什么禮義廉恥,那跟強盜說得著嘛!
若不是怕夏大雨還是太過年輕壓不住場,唐刀都打算讓自己的勤務兵前來的。
至于說一起來的羅馬帝國在津城租界的司令官以及一個日耳曼帝國商人,那也得看他們識相不識相,若是真把自己太當回事兒,唐團座可不是那種怕事兒的人,妥妥無視。
再過一年,這倆國可就穿著一條褲衩向整個歐洲開戰了,和他們搞好關系有那個必要嗎?
日本少佐說得很硬氣,唐刀那會慣著他?冷笑一聲,連看都沒看眼前的日軍少佐一眼,手一揮,他身后站著的四十幾名17師警衛營士兵整齊劃一的一動。
趙師長和耿旅長都刻意交待過了,一切行動以唐刀團長唯馬首是瞻,他說咋搞就咋搞。牴 唬得岡部三郎一征,剛剛列隊站得整整齊齊的100名日軍一陣慌亂,紛紛將背在身后的步槍準備拿下來。還有反應更快的,一個匍匐,就臥倒在地,并將槍口指向一言不合就要開仗的中國人。
戰術動作,很標準。
只可惜,中國士兵仿佛跟沒看到他們一樣,包括已經對準他們后背的黑洞洞槍口,集體向后轉,并開始集合。
中方只是一個簡單集合,日方這邊就猶如驚弓之鳥一般有個風吹草動就如此緊張,看得蒂安準將一愣,然后油然而生一種害臊的情緒。
不過不是替日本人害臊,而是替自己。要知道,一個多小時前,他可還跟人家克虜伯先生說中日雙方軍人訓練差別巨大,中方這邊基本就是一群放下鋤頭拿起槍的農民。
這好嘛!他的臉被日本人用拙劣的表現打得啪啪的。聽說來得日軍護衛隊還是什么從各大師團中千挑萬選的特工隊成員?這是真的嗎?不會是其中有什么貓膩吧!
羅斯塔夫卻是咬著煙斗饒有興致的看著中日雙方初一碰面的較量,相對于面目刻板的岡部三郎,中國年輕軍官那張堅毅的臉和明亮的眼神無疑讓他看得更順眼。牴 這是任何一個正常男人都會做出的選擇,誰還不是一個顏值狗呢?
而直面這一切的岡部三郎被己方士兵近乎拙劣的舉動刺激得面皮猛地一熱,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那位應該是來戰場鍍金的中二代大聲說道:“既然覺得談不成,就回去吧!歡迎再來,慢走不送。對了,卡車和戰馬留下,就當是這次為準備各位到來我方大動干戈的酬勞了。”
‘八嘎!你的,死了死了的?’岡部三郎直覺得一股無名之火從腳底板直沖天頂蓋,只差一點兒就內心瘋狂的怒罵付諸于口了,如果不是突然想到自己是站在中國數十萬大軍的重重包圍下的話。
岡部三郎如何不怒?
在來之前,他想過很多種可能性,但唯獨沒想過這一種,都八嘎的還沒談就要趕人走?
而且,竟然還無恥的要把車馬留下。老子又是飛機又是坐車跑了上千里,是要專門來給你送東西的?
說實在話,岡部直三郎不是沒買過菜,以前當小少尉的時候,也是和菜販就菜的價格你來我往的扯過淡,那好歹還有個討價還價的過程,那像現在,他一句話都還沒說呢?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國年輕軍官就要趕人,而且還是要搶光東西后再趕人,這八嘎的是土匪改行的吧!牴 “八嘎!”清水秀城顯然也被驚了一下,怒火滔天的一句習慣性日本用語就此脫口而出。
“少佐,你知道,在我面前喊八嘎的人現在都是什么下場嗎?”一臉冷漠的唐刀突然回眸看向清水秀城。
從這名日軍少佐走向自己的那一刻,唐刀就知道,這貨是個高手,雖然不是藤原戰雄那個級別,但絕對是個好手。如果這貨不識相的話,唐刀絲毫不介意,就在這里讓這位日本高手當著這幫還不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的日本人的面好好見識一下,什么才叫真正高手。
戰場,是殺人的地方,不是秀誰的刀子亮出刀快,以及誰的嘴皮子強。
什么是下馬威?在唐團座的理解中,就是不識相就揍你。
很顯然,這幫日本人就屬于不識相的那種。
清水秀城能成為藤原戰雄的副手,除了出身情報系統外,自身實力高強也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足夠的底氣讓他很想將眼前這個逼味兒十足的中國軍官狠揍一頓,但理智告訴他,還是識趣一點的好。牴 別看這里就一個中國步兵排,但周圍呢?最少也是一個步兵營甚至是步兵團吧!而在更外圍,還有數十萬計的中國軍隊。
就他們這區區200人,或許用不到半小時,就被中國人殺得干干凈凈。
至于說他曾向岡部三郎保證過的可帶他離開此地,那還是.....當他沒說吧!
從車隊抵達之前就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到周圍環境上的日本陸軍少佐甚至都忽略了眼前這個囂張的中國軍官。
如果他能遇到自己的頂頭上司藤原戰雄中佐的話,某中佐一定會提醒他,寧愿招惹一個步兵營,也不要招惹眼前這貨。被步兵營圍著或許會死,但被這貨,一定會生不如死。
還在17師囚牢中的藤原戰雄在數天前就想通了,原來連他所謂的‘跳崖’,都在唐刀的計算中。不過,他不跳崖,從結局來看,唐刀多半也是不會當場擊殺他。
也就是說,那個崖是白跳了!牴 當然了,留著他這條命,不是唐刀多愛他,每天派人檢查傷情,一旦有好轉就立馬再揍回去,充分說明唐刀有多想宰了他,之所以讓他活著,不過是想廢物利用罷了。
一想到‘廢物’這個詞,向來傲氣的藤原戰雄就有種想自我了結的沖動,但終究,好死不如賴活著的意愿還是占了上風。
哪怕是每天活在地獄中。
而這邊終于考慮清楚自己處境的清水秀城臉上表情微微一滯,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你應該很慶幸,這里不是戰場。”唐刀不屑的掃了這個日本軍官一眼就再未看他,將目光迥然的投向臉色變幻的岡部三郎。
那完全是上位者對于弱者的藐視,真要動手,眼前的清水秀城絕不是唐刀兩合之敵,比手下敗將藤原戰雄可是差得遠了。
清水秀城的臉色都快變成豬肝了。牴 能被高傲的藤原戰雄選中為副手,做為在關東軍情報課呆了五年的高級情報員,甚至在長城之戰后關東軍新任參謀長崗村林此籌劃的刺殺29軍軍長宋上將計劃中擔任主要角色,由此可見他的能力。
結果,他竟然淪落到被一個普通中國年輕軍官無視,這是巨大的羞辱。
但,被數百桿槍指著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
臉色成了豬肝的日本高手也只能低著頭看向地面,他怕抬起頭,猶如著了火一般的目光就會把那個可惡而無知的家伙給燒死。
那,可就糟糕了。
清水秀城的心情很糟糕,其實岡部三郎的心情更遭。
千算萬算,他沒算到中國人竟然會派一個這樣的家伙來“迎客”,用中國人的話說,這妥妥就是個“二桿子”嘛!牴 換成平時,岡部中將將受此侮辱,自然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反正背后大佬都打點的差不多了,大不了換個地方干,藤原戰雄回不到算球!反正衫衫元是第一責任人。
可當衫衫元那個老貨那張溫和的老臉浮現于岡部三郎腦海中時,岡部三郎也不由渾身一冷。他知道,這是衫衫元給由他親自指揮的晉東南戰役戰敗尋找的最后一條遮羞布,若沒了,天知道那個老貨會怎么報復自己。
也就是說,只要中國人這次不是過分到要他奉上自己的頭顱,他基本都會滿足中國人的條件,這談判的底限是八嘎的真低啊!
臉色變幻的岡部三郎在肚子里把山下文那個已經完蛋的罪魁禍首的所有女性近親屬全部問候一遍后,另外也帶上了衫衫元。
當然了,目前最恨的還是這個讓他徹底下不來臺的中國“二桿子”。
不過,岡部三郎在聽到‘二桿子’的名字后,瞬間就明了,這位可不僅僅只是在強硬的態度上。
實在是,四行團團長唐刀的兇名在這次晉東南戰役后,已經傳遍了整個華北方面軍高層。牴 將他過往戰績只是簡單計算,死在這位手下的帝國官兵,都已經快能集合成一個師團了。
再把他們二百來人宰了,人家真的是毫無心理負擔。
什么,還有西方兩大帝國的保證人?
看著唐刀眼中閃動的兇戾,渾身都接收到危險信號背心發寒的岡部三郎很清楚,眼前這個‘殺人盈野’的惡魔恐怕是真沒想那么遠。
連同他們一起‘咔嚓’了,兩大帝國又能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