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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中式的兇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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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從日軍第45步兵聯隊的大佐聯隊長,還是到負責抵近一線指揮的少佐大隊長,又或是最前線的中尉大尉中隊長。

  他們都犯了一個極為致命的錯誤。

  太高估自己。

  認為只要自己足夠勇猛,懦弱的中國人就一定會害怕和恐懼。

  在華北戰場上,他們一次又一次的證明過自己的武勇,用中國軍隊的失敗。

  松江城下師團受阻顯然只是一個例外,那是因為中國軍隊有堅墻有護城河為盾,沒有那些,中國人早就被他們擊殺了。

  可他們顯然忘了無比重要的一點,他們端起步槍兇神惡煞的沖鋒固然令人恐懼,但在盡情展示這種武勇之前,他們必然先用火炮進行洗地,不管是92步兵炮還是75山炮亦或是更大口徑重炮,那些能輕易將工事將戰壕炸成一片白地的重火器,才是摧毀抵抗之心最可怕的東西。

  而現在,他們在沖鋒之前雖也使用了幾十具擲彈筒,連續幾波榴彈投擲,在漫長的防線上炸得彈片橫飛泥土四濺,也造成了一定的傷亡,但能真正投入戰壕內爆炸的榴彈絕不會多于20顆,那些傷亡對于飽受火炮摧殘的中國軍隊來說,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失去了火炮,日軍卻還要展示自己的武勇,自然只能是一敗涂地。

  四個步兵中隊,近800名日軍,以近乎自殺式的姿態,分成三個波次,一浪高過一浪的向中國軍隊的防線沖鋒。

  最后一輪甚至山呼海嘯的喊起了“板載!”

  那是不破敵陣絕不后退的‘萬歲沖鋒’,日軍步兵最后的殺手锏。

  包括大尉中隊長在內的所有軍官,全部在隊列里進行沖鋒。

  于是,他們就再未退過。

  因為,他們全部倒伏在沖鋒的路上。

  迎著瘋狂的子彈沖鋒,別說800人,就是8000人,也只能是血流成河的結局。

  中國軍人手持的各種長短火器,讓日軍徹底清醒,他們也是肉體凡胎,沒有了火炮,他們的武勇在瘋狂的子彈面前不過是個笑話。

  足足800人,只有寥寥二十幾名‘幸運兒’能跨過那條小河,可這些幸運兒也只有一半人能有機會遠遠拋出攜帶的甜瓜手雷。

  然后,他們就死在對手以駁殼槍和沖鋒槍組成的密集火網里。

  而更多的人,是被擊殺在那條寬不過五米的小河里。

  或許是因為小河里承載了太多尸體的緣故,照明彈雪白光芒的照耀下遠遠望去,原本緩緩流淌著的小河河水就像是靜止了一般,黃和紅的顏色充斥其中,就像是一副凝固了的油彩畫。

  那副畫面,絕對是后方重新找到陣地的擲彈筒兵和重機槍兵一生都揮之不去的噩夢。

  擲彈筒兵失去了自己的中隊和小隊,因為他們所有的同僚,從大尉中隊長到最低等的二等兵,只要是端起步槍的,全部死傷在沖鋒的戰場上。

  重機槍射手也驚呆了,他們不知道自己以后還能掩護誰發起進攻,他們熟悉的步兵,都躺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

  是的,從發起沖鋒到現在,和他們大佐聯隊長閣下預計的一樣,十分鐘,戰斗就結束了。

  只不過,不是他們踏破對手的陣地,而是,整整四個步兵中隊,全部消耗在對手瘋狂的子彈中。

  這絕對是最勇敢的一批帝國陸軍。

  死亡,沒有磨滅帝國步兵的斗志,在后方沒有下達撤退命令之前,他們前赴后繼,奔向死亡......

  沖鋒結束了,但戰場還未結束。

  已經基本歸為寧靜的戰場依舊有時不時響起的槍聲,那是中國軍人的槍手在尋找那些還能在血泊中爬動的傷兵。

  槍響過后,原本只是受傷或許還有可能存活的日軍傷兵只能慘嚎,而后歸于寂然。

  那種不放過的兇殘,令人不忍直視。

  藏在戰壕里的中國射手,就這樣當著日軍的面,肆無忌憚獵殺著他們對面一切還活著的生物。

  直到天空上所有的照明彈全部落下,整個戰場重新陷入陰暗。

  日軍雖然憤怒的差點兒咬碎了后槽牙,卻是拿不出拯救傷兵的任何對策。

  “八嘎!中國人這是瘋了嗎?他們為何敢如此對待帝國陸軍,就不怕我們會用更殘酷的方式回擊他們嗎?”一個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切發生的日軍重機槍射手無比憤怒的發問。

  “他們,恐怕從未想過生離此地,自然是不害怕的。”重機槍射手身邊的一個少尉小隊長冷冰冰的幫他解答疑問。

  黑暗中,日軍少尉眼里閃著濃濃的恐懼。

  讓這個日本陸軍少尉恐懼的不是陣亡于‘板載沖鋒’中的數百同僚,松江城下第13步兵旅團戰死者的遺體是此地的好幾倍;甚至,讓他恐懼的也不是還未結束的戰場,再投入作戰,做為重機槍小隊的指揮官,他或許會死于中國人的迫擊炮下,但絕不會像那些同僚一樣,孤獨而冰冷的躺在泥地里。

  讓他恐懼的,是中國人展現出的狠辣,就這樣當著對手的面連傷兵都不放過,意味著他們選擇承擔相同的后果。

  想沖破這片陣地,除非,殺光他們,再無他途。

  而這,又談何容易?通過剛剛這十分鐘的自殺式沖鋒作戰,中國人已經拿出了迫擊炮、機關炮、重機槍以及各種長短槍,火力兇猛、彈藥充沛。

  已經全部輕裝行軍的聯隊,將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攻克這片陣地呢?還是用沖鋒嗎?用剩余的步兵大隊?日本陸軍少尉幾乎已經可以想見己方尸橫片野的狀況。

  令人不寒而栗。

  但,日本陸軍少尉的解釋還不足以說明眼前的戰況。

  或許,只有中國軍人自己最清楚這樣做的理由。

  中方的戰壕里很安靜,同樣面對死亡,擊退日軍進攻的他們,顯然要比日軍要淡定一些。

  不是他們不悲傷,而是再如何撕心裂肺的心傷,戰場,也不允許人一直沉浸其中。

  干掉對手的欣悅和隨時都可能面臨死亡的恐懼會占主導士兵絕大部分注意力。

  戰死士兵的遺體全部放在戰壕的一角,只有受重傷的士兵才有資格被摸入戰壕里的醫護隊背在背上或是匍匐著用擔架拖走。

  不是不緬懷或是尊重死亡,而是,這就是戰場。

  就拿這個正面戰場的警衛班來說,一個警衛班12人,在日軍的這一輪沖鋒中,加上先前被榴彈炸掉腿部失血犧牲的阿牛,還有兩人因為射擊時身子抬的過高,一人頭部中彈一人胸部中彈,戰死三人。

  三具遺體都被放在隸屬于該警衛班戰壕區域的角上,沒有白布,他們年輕的臉上蒙著戰友脫下的軍裝,那已經是同袍力所能及給予的溫暖。

  為此,他們得身著單衣縮在深秋陰冷的泥地里。

  但,心甘情愿。

  “班長,為啥要殺日軍的傷兵?根據經驗,日本人會不惜代價搶救他們的傷兵,我們可以留下那些傷兵,消耗鬼子物資。”僅著單衣戰前幫好友找炸飛小腿的士兵就很不解,從戰壕的一側爬過來問一槍干掉四十多米外一名日軍傷兵重新縮回戰壕的老兵。

  “為啥?”老兵斜了一眼自己的兵,臉上一片平靜。“因為這一仗打完,老子們恐怕也剩不下幾個了,沒機會再和這幫鬼子再較量了。都沒以后了,還想那么多干啥?多干掉一個是一個,還讓他有機會禍禍咱們的人呢?”

  說完,看看周邊,眼神在那一剎間變得有些兇狠:“都給老子記住了,殺日本人不能手軟,對自家兄弟也是一樣,不行了的,就給他補一槍,別特良的讓他受折磨。如果老子傷重的連槍都拿不住了,也特么給老子補一槍,別讓老子被鬼子用刺刀捅死,那真的是疼的很!”

  士兵有些呆了。

  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自己那名已經從軍六年之久的班長。

  他的班長,可是一直以“人死卵朝天”的形象示人,那曾想還會怕疼。

  “老子又不是神,當然怕疼了。”老兵微嘆一聲,拍拍士兵肩膀。“隔壁的趙老二咋死的,不就是在華北戰場上被日本人一刀捅穿了小肚子,腸子流了一地活活給疼死的嗎?老子可不想像他那樣,死也要死的爽利一點兒。”

  “你們要是那個救不活了,老子就幫你們走的痛快一點兒,但老子要是求你們那個幫忙,可別狗日的下不去手。”老兵看看周圍的士兵們,繼續沉聲交待。

  戰壕里有些沉默。

  好半響,一個士兵才弱弱回答:“班長,我可不用你幫忙。”

  “咋的,怕死就給老子......”老兵眼睛一瞪。

  話還沒說完,就硬生生頓住。

  士兵解開衣服前襟,一枚手榴彈用麻繩牢牢綁在他的小腹上,一圈又一圈,綁的無比的緊。

  顯然,這并不是今天的戰場上才綁好的,應該是有些時間了。

  這枚手榴彈的作用,不言而喻。

  “班長,我這可是那次從師部出兵的時候從隔壁班手榴彈箱里順手拿的,沒占我們班的。”士兵有些‘羞澀’的解釋。

  “哈哈,搞得不錯。”老兵笑。

  “土豆子,你還真是個機靈鬼!”

  班里的另外幾名士兵也都跟著笑起來。

  硝煙和血腥味兒充斥著的戰場,多了一絲歡暢,更多的,是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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