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隊長閣下，我們就用炮擊逼迫著中國人躲在樓內，而我軍暫時先等待？”日軍中佐試探性的詢問。
“我大日本帝國物資寶貴，哪能就這樣白白消耗？”脅板次郎掃一眼自己的聯隊副，淡然回答道。
“聯隊長閣下，那您的意思是？”日軍中佐很敏銳的聽出了上司話里有話，忙知機的繼續問道。
這就是官場上的潛規則了，上司雖然只說了個開頭，但并不意味著做下屬的就可以幫他把意圖分析的清清楚楚。
做為下屬，你可以執行力很強，但千萬不能太自作聰明，楊修就是前車之鑒。
僅憑這一點，這位基本就管管后勤存在感極低的聯隊副牧野俊就是個很明智的副聯隊長，把展現能力的機會都留給上司。
很睿智的給‘迷茫’的下屬解惑，這才是為上位者最有存在感的時候。
這就像開會時，上司在主席臺上縱橫開闔，一幫下屬們拿著小本本，不管聽不聽得懂都要寫上那么幾筆，臉上還要做出豁然開朗的表情是一樣的道理不是？
其實吧，他們大多和此時的日軍中佐心里想的差不多：您想瞎幾把扯可以，但請快點吧！
“牧野君，中國人早上的報紙你看過了嗎？”脅板次郎面無表情的反問。
“中國人宣稱大樓內擁有800余守軍，近六個步兵連的編制。”牧野俊忙點點頭。“但我很懷疑這是中國人故意發布的數據，或許，里面的兵力會更多。這支中國部隊的指揮官，極為狡猾。”
“不錯，我軍不能將情報的準確性建立在對手自我暴露上，所謂故布疑陣不外如是。
根據昨日中國人暴露出的諸多重火力點，他們在大樓內最少囤積了一個步兵團的兵力。”脅板次郎微微點頭，對下屬的‘睿智’很滿意。
這個時候，誰跳出來說中國人就800人，日軍大佐就能和誰急。說嘛呢！說嘛呢！800人？800人就能把大日本帝國陸軍一個完整編制的步兵聯隊打得滿地找牙？你這是對帝國陸軍的羞辱。
那必須得是一個步兵團，不是也得是。
別說36步兵聯隊內部要統一思想，甚至師團部那邊也必須得認可，為了帝國陸軍的臉面。
“牧野君，你知不知道，我軍炮擊已經超過2個小時，我方四門山炮和六門步兵炮共射出多少炮彈了？”
“山炮已經發射300余，步兵炮超過500！”牧野俊這個副聯隊長的功課做得很扎實，毫不遲疑的就報出大致數據。
“那對手呢？”
“中國人和我們對射了近半個小時，雖說沒有我軍力度大，但迫擊炮少說也發射有五十枚炮彈，機關炮也絕不會少于百發。”日軍中佐略微思索，給出一個大概數值。
“半個小時，他們總計四門迫擊炮，射出大約五十枚炮彈，平均每門炮十二發左右，也就是三四分鐘才會開出一炮。”脅板次郎計算完數據便扭轉身問道。
“牧野君，你覺得我帝國陸軍能在此次大戰中獲勝最大的關鍵是什么？”
牧野俊或許沒想到自己這位上司竟然能扯如此遠，直接一個大拐彎到整個會戰關鍵上去了，仔細斟酌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帝國陸軍訓練有素，加之經歷苦戰，中國的天空已是只有帝國雄鷹翱翔......”
“牧野君，以你的才學，不應該只拿一些套話來糊弄我的。”脅板次郎顯然并不滿意副手很油滑的答案，搖搖頭微微有些唏噓。“其實在我看來，此次會戰勝利，不是我軍太強，而是中國人自身的問題啊！”
目光重新投回遠方，繼續自顧自的說道：“我軍于此次會戰中和中國人交手不下十余次，對其作戰特點已然算是了解。
誠然，他們的兵力是帝國的近三倍，但除去少數精銳，其中大部裝備極差，技戰術水平也差強人意，唯一值得贊許的，或許就是其戰斗意志，比你我想象的要強不少，一定程度上可以彌補他們戰斗經驗的不足。
但這，都不是其失敗的主因。
因為有一點卻是戰斗意志無法彌補的，后勤保障。
包括那幾支精銳，擁有著令我軍都艷羨的德式軍械，可他們的后勤保障糟糕的近乎可笑。
擁有令人心顫的重炮，炮擊超過一定時間就會立刻停止，不是因為他們不想炮擊，而是他們的后勤補給無以為繼。
尤其是隨著帝國徹底取得了制空權后，他們糟糕的后勤更是雪上加霜，只能利用晚間運輸，但那點運輸量，只是杯水車薪。
一支有槍有炮卻沒有子彈炮彈的軍隊，你告訴我，如何能打贏戰爭？”
“聯隊長閣下，您是說......”牧野俊很配合的眸子一亮。
那意思就是：大佬，計將安出？小弟等著你的睿智光芒把俺整個人都照亮。
“所以，基于我對中國軍隊的經驗以及剛剛中國人掙扎的反擊，我已經可以斷定，這座大樓里的彈藥儲備就算是中國人已經竭盡全力儲備，也不會有多充足。
以中國人一個步兵團的兵力來計算的話，能擁有800發炮彈或許已經是他們的極限。”脅板次郎瞇著眼睛，言之鑿鑿的說道。
“聯隊長閣下真是算無拾遺！”日軍中佐恰到好處的做恍然大悟狀，并適時的提出上司完全可以解釋的明白的疑惑：
“可是，根據中方指揮官這一兩天的表現，他們為何如此愚蠢的和我軍拼消耗？哪怕只是半個小時。”
“所以說，牧野君，你不夠了解中國人。”脅板次郎微微嘆息，眼中卻涌起淡淡得色。
“昨日我們炮擊倉庫大樓，他們一直強忍著沒有實施反擊，只有步兵出動他們才開炮，那是最正常不過的戰術行為。
今日清晨炮擊的是他們升起的國旗，他們卻很難像昨日一樣只能被動挨打，是為什么？
因為那，就像是我們的聯隊旗一樣，牧野君，你會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守護它嗎？”
“嗨意！聯隊長閣下的意思我明白了。”牧野俊重重低頭。
“那是他們的精神圖騰，寧愿消耗掉寶貴的彈藥，也要誓死守衛。擁有這樣覺悟的中國人，很可怕。”
“可怕？說是可怕，好像也沒錯。”脅板次郎臉上閃過一絲猙獰。
“可是，這是我大和民族崛起之戰，再頑強的敵人，再頑強的抵抗，也將在帝國的鐵蹄下哀嚎。他們注定會失敗。”
“嗨意！請聯隊長指示接下來的戰斗。”
“所以，我要求炮兵中隊不間斷炮擊，一來是借助炮擊產生的巨大聲響及硝煙掩蓋工兵的土木作業；二來，就是要給休整完畢的步兵們提供火力掩護。
再炮擊一個小時，由第2步兵大隊和第3步兵大隊各派出一個步兵中隊，隨師團部增援來的五輛89坦克，三輛94坦克對大樓發起進攻。
對付這樣的對手，沒什么花巧可言，只能憑借絕對的實力從正面把他碾碎！”脅板次郎臉上現出一絲果決，命令道。
日軍中佐低垂的眼瞼下已盡是駭然，他終于明白了上司的戰術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