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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六章 京師水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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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稱大司徒的戶部尚書王以旂看著還在等待自己表態的戶部郎中王全,反問了一句說:「那徐世安叫囂,要夏首輔先認錯服軟,才肯把銀子送到太倉,你覺得可能嗎?」

  王全不假思索的答道:「當然不可能!」

  三歲小孩也知道,夏首輔怎么可能會就此服軟?就算是夏首輔先前做錯了,經過徐世安這樣叫囂后,夏首輔也絕對不可能認錯。

  但他來找王大司徒的目的,并不是讓王大司徒去勸夏言服軟,而是讓王大司徒去勸徐世安。

  王以旂也是南京人,又是秦德威的師叔長輩,絕對有資格去勸阻徐世安。「我知道了!」王以旂起身道:「我去去就回來!」

  王全松了口氣,十萬兩銀子對戶部而言說多不多,但說少也不算少了,能應付當前不少燃眉之急了。

  關鍵是以后還可能有銀子,需要形成慣例,大明制度是很看重先例和成法的。

  如果以后東南海上的銀子滾滾而來,到底是入皇宮內庫還是入朝廷太倉?第一次的示范也許就很重要。

  如今放眼整個京師,也許只有王以族大司徒能勸住已經犯渾的混賬人物徐世安了。王以旂邊走邊說:「夏首輔應該還在內廷,我這就去找他。」

  王全:???」

  大司徒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來請您去勸徐世安的,不是請您去找夏首輔的!

  夏首輔是不可能被人說服的,以首輔之尊寧可辭職罷官,也不可能對徐世安讓步!「只有勸徐世安,才更有可能成功。」王全提醒了一句。

  王以旅嘆了口氣,這位王全業務能力很不錯,做事也有公心,但不懂政治。現在需要的并不是成功啊,即便明知不可能說服夏言,也是必須要去的。

  在外朝的部院寺監中,公認的吏部第一,戶部第二,所以戶部尚書在外朝是僅次于吏部尚書的二號人物。

  但戶部尚書王以旅卻是個非常低調樸實、不出風頭的人物,在秦黨的大佬中,平常動靜也是最小的。

  其他的秦黨大佬比如張潮張老師、大司馬王廷相,或多或少都受了秦德威習氣的影響,偶爾也會刁鉆一下。

  唯有大司徒王以旂似乎一直保持著淡泊樸實的本色,很少出面與人相爭,經常讓人忘了這是秦黨的大佬。

  但今天王以旅卻知道,這次自己不出面不行了。

  王廷相已經失去了戰斗力,張潮也在內閣被限制住了,又礙于大學士兼禮部尚書不合規矩不好多說話。

  想到這里,王大司徒頓時感到,自己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

  自己這個戶部尚書,本來就是秦德威幫忙撿漏來的,與首輔拼命一次,如果拼不過,就當還給秦德威了。

  此時在內閣中,夏首輔面沉似水,顯然心情非常之不好。

  嚴閣老正在「安撫」夏首輔,「我敢斷定,肯定是那秦德威故意讓徐世安招惹你,以牽扯你的精力!

  對此我只有兩句話,第一是小不忍則亂大謀,第二是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夏言又不傻,這兩層意思當然聽的出來。

  第一層意思就是,當前最重要的任務是奪取兵部、禮部的部權,不要上了秦德威的當,再節外生枝增加變數。

  第二層意思就是,資源要用在最關鍵的地方,不要浪費在徐世安這種垃圾小人物身上!徐世安再小也是個世襲五品武官,按正常套路,夏首輔想要拿下徐世安,也需要向皇帝奏請過才可行。

  一般來說,皇帝不會不給首輔這個面子,但在當下對夏言來說,用來收拾徐世安就是浪費資源了。

因為夏言當前還需要利用有限的皇帝資源,來奪取兵部、禮部,消耗在徐世安身上純屬得不償失  但徐世安這個小垃圾實在太跳了太打臉了,竟然公然在夏府門前把夏府的護衛打傷了十幾個!

  這樣的騎臉輸出,又實在讓夏言硬生生的咽不下這口氣!如果不能立刻報復回來,他這個首輔豈不成了京師笑柄?

  「不會這樣!」嚴嵩斬釘截鐵的說:「徐世安是打著秦德威的旗號行事,如果被秦德威羞辱,在別人眼里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會成為笑柄?」

  夏言:「.....」

  難道在你嚴嵩執政的那段時間,就是這么搞心理建設的?這也算經驗之談?

  「民間常言道,瓷器不與瓦罐碰!以我的經驗之談,首揆暫時不必與徐世安較勁,甚至還要躲著他!「嚴嵩繼續勸道。

  就在這時候,從西苑仁壽宮送來了批過的紅本,夏首輔奏請重新推舉兵部尚書,以及改組內閣,被皇帝準了!

  在被徐小垃圾騎臉輸出后,夏首輔終于等來了好消息!這是他重新執政后的關鍵一步!

  有了這個好消息的刺激,夏首輔終于可以暫時放下對徐世安的憤怒,將精力集中在了對朝堂人事架構的改組上。

  等完成朝堂布局,掌握了部權,騰出手來后,再去收拾徐世安這垃圾人!

  此刻又有中書舍人對夏首輔來稟報說:「戶部的王尚書正在午門外,求見首揆!」按道理說,外朝的二號人物主動來求見,首輔應該給個面子,這是應有的禮數。

  但剛拿到御批的夏首輔豪橫的揮了揮手說:「今日不見了!后日在東朝房議事,有話到時再說!」

  夏首輔也能猜出,王以旂肯定是為了那十萬兩銀子來的,一說起這件事又要牽扯到徐世安,有什么可見的?

  嚴嵩在心里五味雜陳,以這夏言的情商都能當首輔,簡直沒天理。

  你夏言今天拒見王以旅,那后天廷議時一樣能見到!王以旅想說什么,后天一樣能說出來。

  所以你今天拒見王以旅,只能展示你的驕橫,除此之外又有什么意義?

  再說現在對方不知道還有廷議的事情,今天聽聽王以旂的說些什么,也是能在廷議之前窺探對方想法的機會!

  然后提前做好準備,到了廷議上更能游刃有余。結果你夏言為了撒氣,又是白白浪費機會。

  午門外的王以旅有點生氣了,作為位高權重的秦德威師叔,啊不,位高權重的戶部尚書,從來沒有被皇帝之外的人拒見過!

  但他沒有走,就在午門外從午后一直等到了黃昏,讓很多路過官員看到了夏言的驕橫,這才施施然出宮回家。

  當日各部院都得到了通知,后天在東朝房開會,推舉新兵部尚書人選,以及議論內閣人事問題。

  各部院三品以上官員以及六科里的掌科、御史里的掌道參加。

  被大佬們公認為小垃圾的徐世安對朝堂風云渾然不知,只是看到戶部再沒人來找自己后,就讓徐妙璟幫忙聯絡了宮里。

  約定好了時間,準備把十萬兩銀子運到西安門外,然后交給宮里太監。

  司禮監掌印太監事宮里的大管家,十萬兩銀子入庫不是小事,就稟報到了秦太監這里。而秦太監略加思索后,沒多說什么,只吩咐內庫準備接收。

  至此徐世安感覺自己到京城的事務已經完成了一大半,雖然多有不順之處,比如自己升遷遇到了阻礙,沒能一步登天升到指揮使,但他也已經盡力了!

  當晚在與美人調笑時,徐世安吹噓說:「人都說京師乃是龍潭虎穴,我看也不過如此啊!」

  那美人知道徐三爺是個直爽人,也不矯情虛假逢迎,笑著回應說:「三爺還是悠著點,這京師水可深了。」

  安不服的說:「我在兵部大堂打了官吏,在首輔家門打了首輔的護衛,又把戶部官員戲耍了,誰又能奈我何!聽說那廠衛如狼似虎,那日看到我也是繞路走!」

  那美人沒奈何,只能吹捧說:「三爺威武!」

  徐老三哈哈大笑,突然來了興致,正要拖著美人上炕,忽然「砰」的一聲巨響,屋門被人踢開了。

  隨即十幾名官校一擁而入,團團圍住了徐世安,領頭之人身穿飛魚服。

  這樣明顯的配置,必定是錦衣衛了。這些人目標明確,也不問話,直接抓了徐世安就走。

  徐世安掙扎著叫出了近日百試百靈的一句話:「我乃秦德威秦中堂的奶兄弟!」

  為首的錦衣衛官冷哼一聲,似乎是實在忍無可忍,對徐世安喝道:「秦德威的奶兄弟就很了不得?我還是皇上的奶兄弟!」

  霧草!徐世安大驚失色,竟然輸了!人生第一次拼兄弟失敗了!美人說的不錯,京師果然水很深!

  他瞬間就失去了掙扎的動力,頹然的被錦衣衛提溜出去了。

  美人被嚇的花容失色,也幸虧徐三爺的賬單是掛在源豐號錢莊的,人被抓走了還能找錢莊去要錢。

  恍恍惚惚中,徐世安也不知道穿越了幾道城門,最后被拉進了一處高大宮門外的側面長廊房里。

  有個大人物正在空曠的廊房里等待著,皇帝奶兄弟錦衣衛官上前稟報道:「徐世安已經帶到!」

  暈頭轉向的徐世安壯著膽子問了聲:「閣下是誰?」

  旁邊就有個太監喝道:「姓徐的你大膽!此乃司禮監掌印秦公!」

  徐世安更迷茫了,按秦兄弟指點,這位頭號太監算是自己人啊,所以自己才敢那么囂張。

  怎么這位秦太監又把自己抓了過來?難道秦兄弟也是胡吹了,把自己坑了?

  秦太監冷冷的說:「你不用胡思亂想,也許皇上要召見你,這里是午門外東朝房,你就先在這里等候,順便明日給夏首輔賠禮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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