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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八章 三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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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惟學拜見秦中堂后,離開寧波城,渡海返回了雙嶼島,然后又立刻去求見雙嶼島的大頭領許棟。

  徐惟學去寧波的事情,許棟是知道的,為了避免許棟產生疑心,徐惟學回了雙嶼島后便主動求見和匯報。

  “據我所打探,那秦德威調集兵馬,準備大動干戈,以武力為后盾,徹底逼服寧波府其他勢力了。”徐惟學如是說。

  許棟沒有多想,順著徐惟學的話問道:“你說秦德威成事的可能,有幾成?”

  不是許棟麻痹大意,實在是思維慣性作祟,完全沒有意識到另一種可能。

  多少年來,官軍的海防基本就是貼著海岸線巡邏,一般不走遠,也從來沒有跨海出征過。而且官軍的很大一部分精力,還是防著內地人下海。

  雙嶼島興起差不多也有二三十年了,官軍也從來沒有針對雙嶼島采取過行動。

  所以在許棟許七爺的慣性認知里,官軍只會守著海岸線,無過便是功的,也沒多大出擊的精神。

  再說秦德威在寧波府與本地豪族鬧得不可開交,演的也挺像,還是沒有引起許七爺的警惕,只當是“狗咬狗”了。

  徐惟學假裝思考了一會兒,下了一個結論:“我看秦德威有八成可能成功,至少他在位的時候能成。”

  隨即徐惟學“憂心忡忡”的提醒說:“現在還沒多大問題,但如果秦德威真的平定了寧波府,壟斷了所有走私勢力,那么以后就是大問題了!

  到了那個時候,所有貨源和走私通道全掌握在秦德威手里,雙嶼島就難免受制于人了。”

  許棟聽了徐惟學的憂慮后,卻不屑一顧的說:“那秦德威充其量也就是在陸地上蹦跶,管不了海上的事情!

  真要說起來,所有貨物和海岸本該全都屬于大明朝廷,現在情況又怎樣?我等受制于大明朝廷了嗎?

  秦德威又算得了什么?還能比大明朝廷更厲害?海上男兒永不受制于陸地!”

  徐惟學有點無語,接觸多了后發現,這許七爺內心也是狂得沒邊了,連秦中堂都沒放在眼里。

  這些年來的成功,讓他產生了無所不能的錯覺?

  徐惟學沒資格像許棟這樣狂,又假裝很積極的獻計獻策說:“一方面,七爺應當暗地里支持寧波本地豪族,讓他們盡量能支持下去。

  另一方面,必須開拓新的海貿通道了,我看松江府那邊就很有潛力。松江府本身就是織業重地,距離雙嶼島也不是特別遙遠,通航技術也比較成熟。”

  徐惟學這樣雜七雜八的說了一大堆話,有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反正就是信口胡咧咧。

  他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引開許棟的注意力,讓許棟把注意力放在別處,不要去琢磨秦德威為什么調集兵馬。

  許棟被說的有點不耐煩,“秦德威也好,官府也好,都是鼠目寸光、固步自封、沒有格局的蠢貨,皆不足為慮!

  倒是你們王頭領,這次來東海到底為了什么?”

  原來在許棟心目里,陸地上的事情都是次要的,他最在意的人物還是近些年崛起的海上新勢力王直。

  徐惟學連忙表態說:“我們王頭領只對大明與倭國之間的海路感興趣,無意在東海與七爺爭奪什么!

  王頭領這次來東海也只是想瞧瞧,能否將這邊的倭人掌控住!

  大約再過幾日,王頭領就能到了,七爺與李爺那時一見便知!”

  許棟點了點頭,又警告說:“告訴你們王頭領,不要想著耍花頭。”

  隨后徐惟學又去了烈嶼,等待本集團大頭領王直的到來。

  又過了數日,果然看到數艘巨船出現在東北方向的天邊,離得近時,又打出了王直的旗號。

  烈嶼此時已經把其他船只都清空了,專門等著王直的到來。

  徐惟學在碼頭迎接,看著海船緩緩靠岸,又看到王大頭領出現在船頭,手拿折扇指指點點。

  王直王大頭領三十多歲,打扮很像個書生,這也是在倭國能吃得開的重要原因。

  別家頭領的名號都是七爺、光頭之類,王直的名號卻是五峰,聽起來跟讀書人的號沒多大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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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惟學原來一直也覺得王頭領很有范兒,但是自從與號稱星宿下凡的秦中堂打過交道后,就感到王頭領比較起來像個土雞了,凡事就怕對比。

  王直下了船后,徐惟學稟報道:“許棟和李光頭那邊,都已經說定了,就在烈嶼與頭領會面。”

  但王直卻問道:“能否先見秦德威?”

  徐惟學忍不住反問說:“不知頭領為何想要先見秦德威?”

  對徐惟學這種重要手下,王直也不能什么都不說,便答道:“我想先看看秦德威和朝廷的態度,再決定如何對待許棟和李光頭。”

  徐惟學算是看出來了,王直和許棟雖然都是大頭領級別的人物,但仿佛是兩個極端。

  許棟對朝廷和官府漠不關心,而王直對朝廷和官府則極為關注。

  如果不是王直要求,他徐惟學去年也不會為了打探朝廷動向,跑京口驛去抓人;現在王直親自來了,又想去見秦中堂。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促成會見也不是不行,但如今秦中堂現在處于箭在弦上的狀態,只等著攻打雙嶼島,真沒時間與王頭領磨蹭。

  看著徐惟學發呆,王直就問道:“有什么問題?你不是聲稱已經與幕府搭上線了嗎?”

  徐惟學硬著頭皮勸道:“若要與那秦德威見面,麻煩之處甚多,協調起來很費時間,不知道多久才能安排好,不如先去見見雙嶼島兩位大頭領。”

  王直不在意的答道:“信風變向之前,我要在東海半年,所以并不著急,完全等得起。”

  徐惟學又很無奈的說:“那秦德威最近正忙著收拾寧波本地的豪族,只怕沒空接見。”

  王直還是不認為這算問題,“我可以登岸,親自前往寧波城拜見,并不需要那秦德威抽出太多時間。”

  緊接著又對徐惟學呵斥說:“看你猶猶豫豫的,到底在糾結什么?”

  徐惟學見還是無法推脫,只能狠狠心,咬牙說:“但頭領你有所不知,那秦德威是個狂妄自大的人,自視甚高,不屑于理睬一般人!

  而頭領你在官府那里聲名不彰,名氣并不大。秦德威只知道許氏兄弟、李光頭等人,并不知道頭領你!

  所以秦德威可能根本不會與一個無名之輩接觸,這才是問題所在。”

  這幾句話把王直打擊的不輕,讓風頭正勁的王直心情十分不美麗。

  但仔細想過后,又發現徐惟學所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他王直的名號只是在海商(寇)這個行當里流傳了起來,但還沒有完全出圈,外面人很有可能還是不知道。

  徐惟學見王直把話聽了進去,立刻趁熱打鐵的說:“所以我建議,頭領還是先與雙嶼島的許棟、李光頭見面,想辦法將字號在東海立起來,有了名聲和地位后,再考慮與秦德威見面的事情!”

  王直下定了決心后拍桉道:“就只有這樣了!先與雙嶼島的人碰面,時間定在三日后!”

  徐惟學放下心來,說服王直后,秦中堂的計劃可以繼續推進了。

  王直與雙嶼島兩大頭領會晤的時間,就是秦中堂出動水師,攻打雙嶼島的時間!

  也不知道當年蘇秦張儀周游各國,純靠嘴皮子縱橫捭闔,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自己這才是與兩三個人周旋,就快受不了了。

  就在這兩日,寧波城四大家族的管事人物聯合到幕府駐地,求見秦中堂。

  而且來了三次,前兩次被秦中堂拒之門外,第三次才得以登堂入室,見到秦中堂本人。

  就算進去了,連個禮節性的座位都沒有,就這么站著與秦中堂說話,仿佛是接受審問的樣子。

  秦德威譏誚的說:“諸君真是稀客,請都請不到,今日居然齊齊現身,實在令人受寵若驚。”

  四人也是沒辦法了,這秦中堂做事毫無底線,想躲開都不能安寧。

  一方面天天拉出火器隊進行演練,還專找四大家族聚居的地方,動輒損毀屋舍,搞得人心惶惶,各大家族臉面盡失,成了笑話。

  另一方面又揚要在院試和科試上做文章,直接廢掉四大家族一代人,尤其令人無法忍受。

  四大家族之所以能橫行鄉里,一大半靠的是科舉功力。科舉是三年一個循環,如果被秦德威掐一下,那么至少幾年時間要徹底荒廢了。

  四人本來也準備了一堆說辭,但真的直面秦德威時,發現任何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秦德威見這四人不說話,便繼續諷刺說:“你們是不是發現,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想用武力?就憑你們那些三腳貓鄉兵,也就能欺負客商,能打得過數千官軍?

  想找死士刺殺我?我進出都是五百精銳保護,飲食都是自帶人做的,你們能有什么機會?

  想動用官面權力,是不是發現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是不是找不到可以壓制我的人?找了一對御史彈劾我,是不是也毫無用處?

  想扇動所謂的民意?可是我根本不在乎這些,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而且你們有沒有發現,許許多多小船主、小行商是不是已經對你們離心離德了?三海衛是不是也已經徹底拋棄了你們?”

  這些話聽在四人耳朵里,十分讓人煩躁。

  換了任何一個人當督撫,如果敢這樣對待他們這些豪族,他們都可以憑借上層權力和基層勢力,將這個督撫逼到絕境。

  但秦德威這個真可以無法無天的怪胎,讓他們簡直無處下手。

  楊家的老鄉紳楊美璜問道:“秦中堂到底想說明什么?”

  秦德威很冷澹的說:“不想說明什么,只是告訴你們,本中堂與你們這些吸血毒瘤是勢不兩立的,沒有任何商量緩和余地!你們請回吧!”

  楊美璜又道:“說到底,你又能把我等怎么樣?”

  秦德威十分詫異的說:“我都做的這么明顯了,你還看不出來?第一,掐斷你們的科舉路徑;第二,拆了你們的走私生意;第三,清除你們在官場中的勢力。”

  張家的管事人張時行怒道:“秦中堂這是將我等視為賊寇來對待了?”

  秦德威毫不客氣的說:“在本中堂眼里,你們沿海府縣的豪族比賊寇更可恨!不清理你們,東南沿海終將有大禍!”

  四人氣的發抖,恨不能聯手上前,當場一起掐死這個姓秦的。

  這時候,有親兵進來,遞給了秦德威一封密信。

  秦德威拆開看過后,便吩咐道:“傳我諭令,三日后舉行院試!”

  四人心有靈犀的對視了一眼,掄才大典上,或許算是個鬧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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