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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坐山觀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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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韜年紀并不算太老,今年才五十四歲,在閣部院級別大臣里算是年輕了。

  而且霍韜更不會把自己身體狀況對別人說,歷史上也沒人能預測到霍韜會“暴病身亡”。

  只有秦德威清楚,今年的霍韜就是個隨時有可能掛掉的定時炸彈啊。

  “你離我遠點!”霍韜站穩了后,對秦德威呵斥道。

  秦德威連聲答應:“是,是,晚輩這就走開,大中丞千萬莫要生氣了。”

  然后秦中堂真就順從的走開了,在距離霍韜遠遠的另一邊找了個地方站著。

  眾人目瞪口呆,大部分人從未見過如此乖巧的秦德威。

  經過秦德威與霍韜的小插曲,場面重新安靜下來,在廷推開始之前,眾人再次把心思放在了對局勢的觀察和判斷上。

  眾所周知,拋開文淵閣、翰苑、春坊這些內廷屬性的衙門,只說外朝部院主要勢力有三股。

  虛職、侍郎之類的數量太多先不算了,短時間內只能分析部院掌事正堂官的陣營分布。

  當初皇上還開經筵聽課的時候,近五年來官場最成功人士秦學士曾經講過大數據和量化分析,有些人偷偷學習了一下,今天便可以活學活用。

  在首輔夏言這邊,刑部尚書毛伯溫算是夏言的黨羽,數據上可以視為一個;而吏部尚書許瓚傾向于夏言,但也有自己的主意,算是半個;

  至于兵部尚書王廷相曾是夏言的舊盟友,但如今留給夏言的大概只有四分之一了。

  在嚴嵩這邊,工部尚書甘為霖算是完全順從的,視為一個;而左都御史霍韜傾向于嚴嵩,但也有自己勢力,算是半個。

  至于剩下的戶部尚書王以旂、禮部尚書張潮、四分之三個兵部尚書王廷相......那都是一伙的。

  這樣算下來,外朝部院總數值是七(六部加都察院),再加上夏、嚴、秦三個本尊,合計總數值正好是十。

  那么首輔大學士夏言的外朝影響力指數是二點七五!占據份額百分之二十七點五!

  內閣大學士嚴嵩的外朝影響力指數是二點五!占據份額百分之二十五!

  某不預機務雜牌大學士的外朝影響力指數高達三點七五!霸占份額百分之三十七點五!

  吏部許瓚和左都御史霍韜影響力指數各有零點五,各占據份額百分之五,兩個戰斗力只有五的人。

  從這個數據來分析,最積極想改變現狀的人大概就是嚴嵩,最不想改變的就是秦學士。

  當然這個數據估算很粗略,一是因為統計樣本問題,畢竟沒有將侍郎統計進去。

  二是沒有加上個人戰斗力、職位要害程度等因素的權重,比如以秦德威個人戰斗力,本尊的指數應該乘以二。

  總而言之,誤差大概也有不少,僅能作為決策輔助參考。

  此時在廊房最中間,夏言和嚴嵩兩位被眾人評估的閣老一左一右,各站一邊。

  夏言正在閉目養神,而嚴嵩的視線則不停在房中逡巡,仿佛也在對每一個人都在進行評測。

  在各有所思的時候,時間一點點流逝,等到人數差不多時,夏首輔忽然睜開了眼睛,咳嗽了一聲,對吏部尚書許瓚說:“開始吧!”

  按照朝堂傳統,這種人事方面的集議都是由吏部尚書來主持的。

  許天官的開場白結束后,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說:“按照往常慣例,閣臣多是從禮部、吏部二尚書選拔,今次照例就行了!”

  吏部尚書許瓚與夏首輔走得近,禮部尚書張潮是秦學士的老師,那么提出這個建議的人,又是哪一方的人?

  別人還在思考時,嚴嵩忽然表態道:“禮部張尚書如今本就侍奉圣上左右,此次入閣也是順理成章。”

  大部分人聞言都感到震驚,嚴閣老怎么會推薦秦學士的老師?

  誰都知道,嚴閣老和秦學士可是死對頭,前陣子嚴嵩還憤怒的當眾大罵過“暴秦之欲無厭”!

  嚴嵩對別人的震驚視若無睹,在他眼中,在場官員并不以品級大小分類,也不以職務是否要害分類,什么大數據量化分析都是扯淡的!

  嚴嵩只相信理性!今天只有一種分類方法,那就是對這次入閣機會的認識程度。

  第一類人,能看透真相,能認識到這次入閣機會其實沒多大用甚至是大坑。

  這類人是極少數,但都是最聰明的人,他們關注的并非是入閣,而是入閣之人留下的那個真正實惠的位置。

  另一類人也就是大部分人則相反,依然熱衷于關注入閣機會,即便自己沒資格也會熱切的關注。

  皇帝經年累月的不上朝,內閣成員也經年累月的入直西苑陪著皇帝,這就導致外朝官員對內閣狀況并不是很清楚,對入閣還抱有期待。

  很多人還在幻想著入閣后,立刻位列宰輔,參預機務,總攬朝綱......

  嚴嵩敢肯定,秦德威絕對是第一類聰明人,如果秦德威連這種敏感性都沒有,那也活不到今天。

  在文淵閣值班的秦德威應該很清楚內閣局面,大部分人入閣后的命運不是成為炮灰,就是成為失去權力的小透明!

  他的表態,就是說給秦德威聽的!

  雖然嚴閣老推薦的是禮部張尚書,但別人回過神來后,沒去看張尚書,反而紛紛看向秦德威。

  大家都知道,關鍵不在于張潮自身而在于他那個學生!

  秦德威抬頭四顧,貌似茫然的說:“諸公都瞧我作甚?你們該議論就議論,我這后學末進在此洗耳恭聽。”

  眾人:“......”

  你秦學士不先表個態,別人怎么好有針對性的發言?

  因為有人說過“吏部”和“禮部”二尚書,原本的主持人許天官不好說話了。

  于是首輔夏言接過了主持,對秦德威喝道:“你就先說幾句!”

  剛才夏首輔也在想著自己的策略,他也有自己的分析方法,那就是人性!

  他相信,嚴嵩一定會針對秦德威。要說最近誰對秦德威最為警惕,那一定非嚴嵩莫屬。

  而秦德威更不用說,也一定會將嚴嵩視為最大強敵。好幾年前,秦德威就一直在他面前“非議”嚴嵩,勸阻自己提拔嚴嵩,只可惜自己當時不相信秦德威。

  但從這也能看出,秦德威對嚴嵩的敵意和排斥有多么根深蒂固。

  所以今天對自己這個首輔而言,坐山觀虎斗應該就是最佳策略,或許能等到漁翁得利的機會。

  被夏首輔催了以催,秦德威才開口道:“那我就說上幾句了,在吏部、禮部二尚書之間,我認為,吏部許尚書資歷更深,更適合入閣。”

  這個回答,完全在嚴嵩預料之中,沒想到秦德威還挺上道的。

  先有人提出“吏部、禮部二尚書”慣例說,然后他嚴嵩再出面推薦張潮,就是催動秦德威往許瓚這個方向說。

  秦德威不能直接反對老師張潮入閣,所以只能通過推薦別人來間接否定張潮。

  那么再這個語境下,秦德威最容易推薦的人選就是吏部許瓚了。

  而許瓚是傾向于夏言的人,入閣等于明升暗降,丟掉外朝最要害的吏部,這才是嚴嵩真正的預案,但借秦德威之口先說出來效果最好。

  隨即嚴嵩立刻“錦上添花”的改口說:“秦學士所言甚是有理!我想過后,還是許尚書年久資深,老成謀國,該當入閣。”

  別人只覺得畫風有點詭異,嚴閣老舉薦了秦德威老師之后,居然又開始追捧秦德威的話了。

  夏言皺起了眉頭,他當然反對許瓚入閣,但暫時按兵不動。

  他不信秦德威看不出嚴嵩的把戲,他也不信秦德威真會老老實實上當。

  夏首輔一邊想著,一邊看了幾眼許瓚,然后他發現,許瓚居然仿佛躍躍欲試、頗為心動的樣子!

  于是夏首輔更不敢開口反對許瓚入閣了,這容易讓充滿期待的許瓚產生誤會,如果就此離心離德反而得不償失。

  大部分人還在思索,秦德威為什么不直接支持老師入閣的時候,忽然又聽到秦德威說:

  “人選不外乎就這兩個,也沒什么可說的,諸公表決吧,先數一數誰的支持者多再說!若陛下問起來,也能拿出個交代。”

  夏首輔立即繃不住了,連忙叫道:“慢著!眾人尚未言無不盡,怎能就如此草率?”

  他有預感,只要按人數表決,嚴嵩那邊的人就不說了,秦德威這一幫人說不定也真會“支持”許天官。

  雖然說表決不具備任何效力,但可別最后真搞出個“人心所向”局面,那可就難以挽回了。

  難道今天自己判斷失誤,秦德威和嚴嵩合流坑自己?把自己在外朝最大的助力許瓚送進內閣?

  秦德威看了眼夏言,再次開口道:“其實我又想了想,許天官其實也不合適,畢竟年事已高,近于古稀之年了。”

  這次輪到嚴嵩皺眉了,難道你秦德威反悔了,想打破剛才的默契?便插嘴說:“許尚書身體尚還康健。”

  秦學士置若罔聞,裝作沒聽見,“我說年事已高不宜,因為有幾個不合適之處。

  其一,如今閣臣日常入直無逸殿,起居較為艱苦,年老之人精力或者身體難以支持。

  其二,我認為內閣閣臣還是要講究一個梯次,新入者稍微年輕些才能合理。

  不然就很容易像前幾年,費首輔、李首輔接連辭世,朝廷不停動蕩,君臣難求安心。

  其三,資歷太老之人入閣,座次十分不好安排。若位在其余閣臣之下,未免有失敬老之意,若位居他人之上,又置原有首輔次輔之尊于何處?

  為了避免上面這些麻煩,我思來想去,許天官并不適合入閣。”

  不愿意讓許瓚入閣的首輔夏言松了一口氣,秦德威坑誰都行,別來坑自己就好。

  秦德威說出的道理,別人也不好反駁,或者在等別的大佬出面,然后跟著打順風拳。

  嚴嵩對秦德威“警告”說:“秦學士再仔細想想,若許尚書不合適,那就是張尚書了。

  你講的這些條件,只能說是有其不利而已,但并不足以說明許尚書完全不行。”

  秦德威仿佛恍然大悟,“嚴閣老所言也有道理,待人不能太過于苛求!

  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友也!那我還是推薦許尚書吧!”

  夏言:“......”

  你姓秦的還有完沒完!

  自己本想坐山觀虎斗漁翁得利,怎么現在好像是秦德威坐山觀虎斗了?

  于是夏言給毛伯溫遞了個眼色,然后毛伯溫站出來說:“若按照你剛才所說的條件,禮部張尚書似乎更合適,秦學士以為如何?”

  這是直接正面問秦德威對張潮的態度,而剛才秦德威則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

  秦德威輕笑道:“如果只說條件合適不合適,其實我心里有最合適的人選!”

  嚴嵩翻臉指責道:“難道秦學士你想著用人唯親不成?就算是禮部張尚書,一樣也有不足之處。”

  在大多數人想來,秦德威否定許瓚的目的,就是為了替老師張潮鋪墊。如果許瓚不合適,那就該換張潮上了。

  秦德威反問道:“我想推薦的是霍總憲!用人唯親從何說起?”

  霍總憲就是霍韜,大部分人聽到這句,又是大吃一驚!

  霍韜和秦德威已經不僅僅是對頭,那已經是死仇的范疇了,秦德威居然還能推薦霍韜入閣!

  直到這時候,大部分人才感覺到今天的詭異之處!

  嚴閣老舉薦秦德威的老師,已經夠讓人意外了,而秦德威反手就推舉了自己的死仇!

  難道在這二位眼里,入閣是一件有毒的事情?都巴不得對方的人去送死?

  就連嚴嵩也被震住了,他也沒想到,這秦德威居然如此沒有下限,連推舉死仇的話都能說出口!

  夏言也是霍韜的死仇,當年互相坑進天牢、差點仕途斷絕的那種死仇,但人家夏言明知道可以轉移火力,都沒拉下臉皮去推薦霍韜!

  沒人希望自己的盟友入閣!只要入了內閣,盟友關系往往就維持不住了!這也是夏言不愿意讓許天官入閣的原因之一!

  秦德威還是不敢走到霍韜身邊,遙遙的對霍韜行個禮道:“我秦德威向來舉賢不避仇,我真心認為,大中丞您是當今最適合入閣的人選!”

  然后又對其他人說:“論起資歷,霍總憲乃是正德九年的會元,出身無可挑剔!

  論年紀,霍總憲稍微年輕些,剛好可以居于兩位閣老之下,形成一個良性次序。”

  霍韜本人徹底懵逼,要說入閣這種文臣榮耀,他并不是不想,但今天并沒有抱多大希望。

  一是盟友嚴嵩不支持;二是自己有點過時了,自有勢力也不足以支持自己入閣。

  卻沒想到,結下死仇的秦德威居然站了出來推薦自己,讓世界變得很魔幻。

  該死,真的很心動!

  ------題外話------

今天狀態瀕臨谷底,整個人低迷到極點,之所以還有更新,只是證明我不是偷懶,明天不知能不能寫出來,也許會請假調整狀態。值此艱難之際,懇先把六月保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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