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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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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文華殿散場后,眾人都有一種里焦外嫩的感覺。

  大家原本想著,今天可以看看秦德威的樂子,卻沒料到,這個樂子居然如此之大。。。

  看得都是一樣的書,怎么秦德威就能從書里看出了天道?

  禮部尚書嚴嵩心事重重,腳步匆匆的出了宮,又回到家中。

  他昨天才知道,自家兒子嚴世蕃上疏彈劾秦德威的事情。

  但時間倉促,今天就要上殿參加經筵,還沒有來得及處理這個事情,秦德威就已經過關了,而且還埋下了殺機。

  嚴嵩將正在午睡的嚴世蕃叫到書房,質問道:“你彈劾秦德威作甚?”

  嚴世蕃很桀驁的答道:“滿朝上下,我是第一個上疏彈劾秦德威的人!要的就是這個名聲!”

  嚴嵩呵斥說:“你失心瘋了不成?”

  嚴世蕃狠狠的說:“兒子我早就說過,那秦德威對父親始終抱有敵意,日后必將成為我父子大患!

  此人雖然功名進取順利,但行事操切,仇敵眾多!

  只要豎起反秦德威的大旗,自然就會有人愿意靠近我們,凝結成勢!

  別人只看到秦德威的不可一世,我看到的卻是機遇!”

  嚴嵩越發覺得兒子瘋狂了,“秦德威比你強太多,難道你不怕遭遇報復?”

  嚴世蕃狂笑幾聲:“哈哈哈哈!今日被報復得越慘,未來名望就越大!

  況且父親身為禮部尚書,難道秦德威還敢弄死我不成?只要不死,就總有翻身之時!”

  嚴嵩感覺兒子的腦回路也挺不正常的,喝道:“我這個禮部尚書,未必壓得住秦德威!”

  嚴世蕃靠在椅子上,陰惻惻的說:“那父親就去找夏閣老,請夏閣老出面啊。”

  嚴嵩忽然猶豫了片刻,因為他此時十分不確定,夏言會偏向哪一邊。

  放在從前,夏言一定會向著自己這邊,哪怕自己這邊不占理。

  但如今秦德威羽翼漸豐,有一個鐵桿親友當戶部尚書,自身又成了最年輕的學士,份量遠遠重于從前。

  而且這次事情起因是嚴世蕃肇事,夏言還會不會偏向己方,去壓著秦德威?

  嚴世蕃漫不經意的說:“父親你有什么好猶豫的?你去找夏閣老,試探著問問,不就知道了?

  如果夏閣老還偏心我們,那自然皆大歡喜。如果夏閣老開始偏向秦德威,那就說明......”

  嚴嵩問道:“那就說明什么?”

  嚴世蕃一只眼緊緊盯著父親,說:“那就說明,父親應該準備擺脫夏言、另立山頭了!”

  嚴嵩拍案喝道:“慎言!”

  嚴世蕃將父親的喝斥當成了耳旁風,很直白的說:“莫非父親堂堂一個禮部尚書,甘心被視為夏言的附從傀儡?

  論及科舉輩分,父親才是前輩吧?

  如果父親在夏言心目中,地位開始不如秦德威了,那父親附從夏言,還有什么意思?”

  嚴嵩單刀直入的問:“你這不孝子,就是想逼著我疏離夏桂洲?

  所以你先斬后奏,故意彈劾秦德威,也是抱有這樣不可告人的目的?”

  嚴世蕃答道:“彈劾能不能成功不重要,會不會被報復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彈劾這事情本身,以及禮部尚書兒子這個身份!”

  嚴嵩不置可否,“你說得輕巧,常言道,打鐵還需自身硬,我現在還差多了!”

  想當反秦德威的旗幟,哪是那么容易的?一個上任還不到一年的禮部尚書真未必夠用的。

  嚴世蕃輕笑了幾聲說:“機會已經出現,我不信父親看不到!”

  秦德威含含糊糊的將嘉靖皇帝親爹稱為“獻皇帝”,對嚴氏父子而言,仿佛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可以將嘉靖皇帝親爹的謚號,從聽起來就很另類的“興獻帝”,正式改成與列祖列宗同樣模板的獻皇帝?

  再往后,既然獻皇帝有了同模板的謚號,那是不是應該和列祖列宗一樣,追加一個睿宗之類的廟號?

  既然有了廟號,那睿宗獻皇帝的神位是不是應該搬進太廟?成為太廟列祖列宗大家庭的一員?

  嚴監生自信的說:“秦德威只說了獻皇帝后,就沒了其它下文。這足以說明,秦德威并不想更深一步,我們的機會就在這里!

  而父親你身為禮部尚書,能夠名正言順的參與禮制問題,這就是你繼續向上飛黃騰達的機遇。”

  嚴嵩沉默不語,陷入了深思。

  那秦德威為什么不更進一步?是他傻嗎?

  當然不是,秦德威踩線如此精準,當然明白其中利害之處!

  編書時討個口彩尊稱為獻皇帝,影響不了“歷史”,在后世記載中,依然是“興獻帝”。

  畢竟嘉靖皇帝他爹生前一天皇帝都沒當過,都不算在列祖列宗內。

  但如果改謚號、追加廟號、并強行送入太廟,那性質可就不同了!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太廟就代表著這個祀!

  真那樣做的話,在禮制上就是又一次觸及了底線!

  所以秦德威不肯繼續推進了,他也愛惜羽毛,不想被視為無底線的“佞臣”。

  也不想像“議禮派”那樣,雖然贏得皇帝寵信,但也會被滿朝孤立,人人喊打。

  但嚴嵩覺得,這個底線似乎沒那么重要,是自己難得的登頂機會。

  其實還有個區別,嚴嵩可以憑借這個話題換取入閣。

  但秦德威最多再升一級,收益相差太大,所以對秦德威而言不劃算。

  嚴世蕃極力鼓動說:“父親大人有什么可猶豫的?你如果還想入閣登頂,就這么一次機會了。

  挨幾句指責又算什么,那前首輔張孚敬,被人罵了十幾年,不也沒什么大事,一樣善終了。”

  嚴嵩嘆道:“你的想法雖可行,但當前時機并不對。

  我才做了不到一年禮部尚書,天子對我還不夠熟悉,導致我升無可升。所以此時逢迎天子又能有什么效果?

  等什么時候皇上對我更熟悉了,或者出現入閣的機會,再拋出這個入太廟的話題,博取更進一步的機遇。“

  就算被人搶在前面拍皇帝馬屁也不要緊,誰讓他嚴嵩是禮部尚書。

  無論誰首先掀起這個話題,他嚴嵩都是權威的那個,攫取好處不在話下。

  嚴世蕃見父親已經想通了,便催促道:“先去找夏閣老,看看夏閣老對父親的態度!

  父親放心,如果與夏言關系破裂,天子說不定反倒對父親另眼相看!否則父親你只能永遠屈居夏言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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