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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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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及辛辛苦苦兩次搜卷實在不容易,張學士認為還是要挽救一下秦姓孽徒,免得將來走歪了路子。

  他想了想又說:“其實如今在詞臣中,有一個是你的榜樣人物。”

  秦德威疑惑的問道:“李太師文正公、楊太保文忠公、還有另一個楊太保文襄公都已經歿去了,費少師又歸隱了,誰還能當我的榜樣?”

  秦德威說的四個人分別是李東陽、楊廷和、楊一清、費宏......

  張學士握緊了拳頭,五味雜陳的說:“我想說的榜樣人物是,吏部左侍郞兼掌院翰林院學士董玘董中峰!”

  沒等秦德威開口質疑,張學士怕自己心塞,又搶先道:“董中峰十八歲時,于弘治十八年,以榜眼登科,只比你差一點吧?

  至今三十年,安安穩穩的做到了正三品詞臣,只差一步就能升尚書入閣!”

  但說完之后,張學士看到秦德威有點嫌棄的表情,還是心塞了。質問道:“你這是什么神態?”

  秦德威就吞吞吐吐的說:“這位董前輩如此高的起點,三十年才做到一個虛銜三品,就這......”

  張學士訓斥說:“我的意思是,今上恩威莫測,你應該學董中峰這個鎮靜功夫!不要跳脫多事!

  最近這三十年,從正德到嘉靖,朝廷動蕩甚多,而董中峰一直能夠安安穩穩,時至今日只差一步入閣,不值得你學習嗎?”

  秦德威拼命回憶了半天,歷史上后面十年內入閣的新人只有夏言、嚴嵩、許贊、張璧這幾個,前兩個是紅人,后兩個是醬油。

  但無論如何,絕對沒有這個聽起來很牛的董學士。

  所以這是一個不知道為什么,然后就沒有然后的人了,十八歲的榜眼居然在歷史上毫無名氣。

  秦德威一邊想著,一邊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老師你教訓我要安分守己,不要跳脫多事,道理是這個道理。

  可是在十年前,老師你怎么就去左順門哭大禮議了?難道是你那同鄉楊慎楊前輩綁著你去的?”

  張學士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進諫不能算跳脫!叩闕......議大禮的事,能算不安分么?”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么“國家養士”,什么“仗節取義”之類,引得秦德威又緊張起來。

  “老師還是不要說別人了!”秦德威趕緊給張老師端茶倒水,引開話題說:

  “老師不如想想你自己,圣上似乎對你有所緩和,居然能放了你出來主考。那么你對以后就沒點想法?”

  張學士喝了茶緩緩心情,嘆道:“我還能有什么想法,五十歲知天命的人,才是個從五品,沒有以后了!”

  秦德威詫異的說:“老師你才五十?我還以為您都快六......”

  看著老師的臉色,他又趕緊強行扭過話頭說:“老師你自己不能氣餒!這次你主持完會試,算是一次功績,按慣例應該會升到五品了。

  翰苑詞臣升遷與外邊不同,快起來很快,你看那夏言,當初一年半就升到禮部尚書了!”

  張學士搖搖頭嘆道:“大明百年來,又有幾個這樣的例子?這樣際遇不是隨便就能有的。”

  秦德威苦口婆心的勸道:“那我先給老師定個小目標,三年侍郎、五年尚書、十年入閣!

  做人如果沒志氣,那和咸魚有什么區別!前人說過,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

  張學士唉聲嘆氣,大道理都會說,自己聽了一輩子,但大道理還是大道理。

  秦德威又很認真的說:“老師啊,其實撲街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心理上習慣了撲街。”

  張學士大致能猜到意思,但還是有個詞沒懂:“撲街是何意?”

  秦德威隨口答道:“霍韜他們那邊的鄉言!大致可以形容您最近這十年的狀態!”

  張學士有點糊涂,今天到底是教訓學生,還是被學生教訓?自己這個老師,還能不能當老師了?

  秦德威暫時也只能說這么多了,無論以后怎樣,先在老師心里埋下一顆種子再說。

  反正張學士今天實在沒感受到師道尊嚴,又擺出長輩架子:“其他事情不必再說了,但你婚事要抓緊辦,在入職之前成親!”

  秦德威答應下來:“這個自然,學生曉得!”

  張學士叮囑說:“一個十七歲的未婚狀元,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記你了,但你不要做那負心的陳世美!”

  秦德威再次保證:“老師但請放心!我絕非忘恩負義之人!”

  張學士突然笑嘻嘻的說:“老夫反正也無兒無女,已經收了徐妙璇為義女,替她過世的父親看著你。”

  秦德威無語,你們開心就好。

  張學士思考著說:“成親這種大事,肯定離不了雙親,你母親在京師,但你父親卻在遼東。

  你不如請假,去遼東探望父親,并親自將婚事告知父親,并取得父親的同意,這才是禮數。”

  秦德威蛋疼,自己就是為了“忠孝人設”,隨口胡咧咧了一句“不如去侍奉巡邊的父親”,怎么就繞不開這個坎了?

  張學士想起了什么說:“而且你那話也傳的人人都知道,影響總歸是不好!

  正好你去探望父親,也算是一舉兩得,平息輿情。一個月就回來了,正好婚事也能籌備完畢。”

  秦德威更蛋疼的是,遼東今年要鬧兵變啊,有曾后爹刷功績就行了,自己去湊什么熱鬧?

  雖然根據歷史資料,這波兵變很理智,沒有占據城池殺害官員行為,人身危險性不大,但就怕蝴蝶效應。

  “不去遼東行不行?”秦德威為難的說。

  張學士很奇怪的說:“京師到遼東都是人員往來很多的大路,又不是高山峻嶺偏僻小路,沿途驛站完備,馬車大約十天就能到遼陽城。

  而且遼東近些年還算安寧,虜患很少,又是春暖花開時節,所以你去遼東并不算艱辛,有什么為難的?

  再說你許久不見父親,此番中了狀元又要娶親,也該去省親報喜,為人子者總要有孝行吧?”

  秦德威撓撓頭,張學士這個想法,確實就是當前的主流想法。

  這么多因素疊加下來,遼東那個地方又不是特別遠,路也不難走,又暫時沒有邊患,有什么理由不去?

  如果不探望父親,看起來似乎確實有點太冷漠,不夠孝,不符合當前主流價值觀。

  蛋疼翻倍,真是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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