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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我并不想懂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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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廷相忍無可忍,喝止還在叫罵張延齡的秦德威道:“你先閉嘴!”

  秦德威疑惑的看向王廷相,咱進這復古派,還是您老人家強拉進來的。

  現在咱正在為了復古派向老仇家叫陣,您老人家怎么還攔著?

  要不把您從復古派開除出去,那么復古派前輩全部退出文壇,以后大旗就由咱新一代秦德威扛起了?

  王廷相覺得自己好難,又嘆口氣說:“你連張延齡案的情況都不清楚,就怎敢妄下結論!”

  秦德威不解的反問道:“這種案子,事實如何很重要嗎?”

  霧草!王廷相被噎住了,你秦德威也是當過狀師的人,你竟然說案情事實不重要!

  秦德威隨口批判道:“這幾十年來,張家所作所為,人神共憤,誰人不知?

  為非作歹,陷害忠良,有沒有?強取豪奪,草菅人命,有沒有?侵占田土,私吞鹽利,有沒有?

  連我一個遠在南京的小少年,都耳聞了不少,所以張家之事還有什么可說的!”

  王廷相也是帶過兵上過陣的大臣,二話不說,順手從旁邊獄卒手里抄過棍棒。

  然后才和顏悅色的對秦德威說:“判案要講究一個實證,我們這些判案的人,不能被情緒所左右,對不對?

  無論案情事實重不重要,你先聽老夫講完,行不行?”

  于是秦德威就只能耐心的聽了,其實還是那句話,秦德威對張延齡案并不感興趣。

  這案子說實話,秦德威不認為與自己有多大關系,有好處也輪不到他秦德威。

  他只是抱著雁過拔毛的心思,既然遇上了,就順手從張延齡身上撈一把聲望,沒想著過深介入。

  王廷相根本不在乎張延齡就在另一間牢房里,直接就開始講了目前大致案情經過。

  有個宛平縣民孫某到刑部衙門告發張延齡,說張延齡當年侵吞自家田地,拘押并毆死其父孫銘。

  然后刑部請示嘉靖皇帝,皇上御批說,不必拘泥議親議貴條例,若有重罪,嚴加處置絕不寬恕。

  然后刑部拷問張家的家奴,審明白確實有毆死孫銘之事。

  接著偶然又從張家家奴那里拷問另一樁人命案,張家有婢女偷竊家里金具贈送給外邊僧人,張延齡連婢女帶僧人一起打死焚尸體。

  所以張延齡案目前的表象,就是查實三條人命的罪行,于是就有張延齡被捕入獄。

  而王廷相作為刑部尚書,應該具結上奏了。

  秦德威百無聊賴的聽完后,迅速給出了自己意見:“殺!”

  王廷相:“......”

  你秦德威能不能給點有建設性的意見?你別說你不知道張延齡他姐姐是誰!

  斜對面的張侯爺怒不可遏,又開始叫罵了。

  王廷相心煩的回頭對張延齡大喝道:“我們正討論你的狗命,你給本官閉嘴!”

  秦德威語意不明的說:“我們判案,難道不是只看案情本身?還要看案犯的姐姐是誰嗎?

  民間傳說了那么多包龍圖的故事,包公殺皇親國戚時,考慮過那些嗎?”

  還能更幼稚一點嗎,包龍圖都拿出來說事了!王廷相只覺得秦德威今天一直在裝傻。

  如果是別的少年,可能是真不懂政治,但秦德威能不懂嗎?

  從皇上的御批來看,再結合皇上的性格,可以判斷出皇上是想殺張延齡的。

  皇上為什么想殺張延齡,不是傻子都能猜到,就是為了報復張延齡的姐姐張太后。

張太后又是什么人?孝  宗皇帝的皇后,當初正是張太后和楊廷和等大臣一起選定了嘉靖皇帝來繼承皇位。

  所謂大禮議,于死人而言,大臣希望嘉靖皇帝遵照禮法,既然繼承了皇位這個家業就應該過繼給孝宗,別讓孝宗絕嗣;

  于活人而言,就是希望嘉靖皇帝認張太后為繼母。

  但嘉靖皇帝強烈不愿意,堅持尊崇本生父母,只認張太后為伯母。

  于是大禮議后,皇帝和張太后變成了對立面。

  張太后固然拿嘉靖皇帝無可奈何,但嘉靖皇帝也不能對選擇自己繼承皇位的伯母皇太后怎么樣。

  同時張太后嬌縱慣了,在宮里還欺負過嘉靖皇帝的生母蔣太后。

  總而言之,在大臣心里,皇帝殺張延齡的動機十分惡劣,甚至還稱得上忘恩負義的昏君行為。

  畢竟再怎么說,當年也是張太后把嘉靖皇帝從興王府接過來,迎進了皇宮當皇帝的。

  而且張太后本該是嘉靖皇帝繼母的!哪有兒子報復母親的人倫道理!

  不能讓皇帝如此胡作非為啊!不能坐視皇帝突破底線啊!

  從這個角度出發,大臣們極其不贊同殺張延齡,哪怕張延齡是個混蛋,這就是政治,這就是大義。

  秦德威長嘆一口氣,對王廷相說:“有的時候,我并不想懂那么多,我不知道老大人你來我這里,到底想問出什么。

  老大人你或許應該去問問,那些被張延齡搞得家破人亡的人們怎么看?

  那些被張延齡巧取豪奪的人們怎么看?那些被張延齡戕害的地下冤魂怎么看?

  你敢不敢去問問他們,要不要講政治啊?要不要顧全大義?”

  王廷相沉默不語,陷入了天人交戰的為難中。

  如果上奏殺張延齡,只怕被輿論非議為諂媚逢迎,助紂為虐倒行逆施。

  如果上奏不殺張延齡,那多半會被皇上遷怒,后果十分莫測,一個不好就罷官了。

  秦德威對此很同情,嘉靖朝的六部尚書里,第一難做的尚書其實就是刑部尚書,后來就是兵部尚書了。

  性格別扭的嘉靖皇帝總是弄出一些強人所難的案子,誰做刑部尚書誰倒霉。

  就拿原本歷史上的嘉靖十二年來說,連續爆了馮恩案和張延齡案,在秦德威印象里,因為這倆案子換了兩三個刑部尚書。

  斜對面牢房里的張延齡突然狂笑,“還想殺我?給我封侯賜下的丹書鐵券,拿來抵命可也!若一塊不夠,我哥哥那里還有一塊!”

  秦德威看張延齡不順眼,便不耐煩的對王廷相說:“能不能直接在牢里弄死張延齡,然后報一個瘐死?

  這樣不就皆大歡喜了嗎?這算是你們大明天牢的祖傳手藝了,獄卒應該都會。”

  張延齡的笑聲嘎然而止,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中。

  王廷相甩袖道:“老夫不做這樣的事!”

  你秦德威還說不想懂那么多,我看你知道得已經太多了!

  秦德威指了指張延齡:“你他娘的老實點,別煩我!我要殺你太簡單了,只看想不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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