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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君子之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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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文說到過,嘉靖八才子也是分了三個檔次的,任瀚是第二檔次的,呂高是第三檔次的。

  在涼棚外湖邊上,王希文王拾遺看到任瀚走人,無法分身二用,便只能扔下呂高,去追趕和勸阻任瀚了。

  涼棚里的秦德威觀察到這一幕,更加可以確定,這位黑瘦著主持人絕對是帶著任務來的,只是不清楚他是誰的人。

  這次聚會,八成就是黑瘦主持人打著同年聚會踏青的名義,搞政治串聯,拉攏嘉靖八才子。

  至于嘉靖八才子們看出來沒有,或者說其他參會人看出來沒有,對秦德威來說無關緊要。

  剛才秦德威的出格言行,都是對聚會的試探。現在弄清楚了這次聚會的性質,試探也就到此完畢了。

  于是秦德威無心在“敵區”久留,正所謂夜路走多了總會挨打的。

  他只需要將今天觀察到的情況稟報給夏師傅,夏師傅自然會處理。

  秦德威剛要轉身邁出涼棚,忽然嘉靖八才子排名第二的唐順之開口道:“秦德威休走!”

  秦德威回頭望去,神色十分詫異,他心情確實挺驚奇的,聽對方這口氣似乎挺不服氣啊?

  現在秦德威的心態就是:我不找你們麻煩就不錯了,你們居然還敢主動來喊住我?

  雖然說你唐順之再發育一二十年后,是個文武全才,傳說中的江南第一槍王,還是戚繼光的老師云云。

  但現在的你也就是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伙子,遠遠沒發育到完全體啊。

  “閣下有何見教?”秦德威給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回應。

  唐順之又道:“秦德威你只理睬呂江峰、任忠齋,卻不肯理我,這是看不起我唐某?“

  秦德威:“???”

  以秦德威之機智,死活沒理解唐順之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順之好整以暇地說:“聽說你詩詞自稱江南第一,將昔年復古派與吳中派融會貫通,我武進唐順之不服。”

  武進縣屬于常州府,就是最發達的“蘇松常”里的常州府,也在江南腹地。

  秦德威一臉懵逼,你唐順之說的這些,他秦德威本人怎么不知道?

  吳中派就是江南四大才子那一撥了,與復古派相比,屬于地方文學勢力。

  什么將復古派與吳中派融會貫通,這是誰編的?

  “文衡山先生在常州作客時說的。”唐順之提示了一下。

  霧草!秦德威吃了一驚,文征明背著自己還干過這事兒?

  自己什么時候跟吳中派扯上關系了?就因為拿了唐伯虎那塊“江南第一風流才子”的印章?

  唐順之沒管秦德威怎么想的,擲地有聲的說:“一直到今日才見到你,敢否較量一番詩詞!”

  想起唐順之在歷史傳說中的槍法宗師隱藏身份,秦德威下意識回了一句:“咱們這是君子之爭,輸了不許打人啊。”

  唐順之:“......”

  看不起誰呢?堂堂嘉靖八年的會元,至于打你一個十五歲小兒?

  說實話,這種被人挑戰詩詞的情況,秦德威近兩年遇到的很少,也就聊城碼頭遇到李攀龍那回算一次了。

  總是單方面強力輸出,就缺少了反彈打臉的體驗,秦德威也是苦惱很久了。

  唐順之氣定神閑的說:“既然是踏青,就以春日為題好了,讓你先來!”

  秦德威有點犯嘀咕,唐順之應該是個很有智慧的人,看他這么有底氣的樣子,莫非是有什么秘密武器?還是提前準備了什么大作?

  不過秦德威決定給唐順之一點面子,不要像上次對待王慎中那樣太過于虐人。

  不為別的,就怕一代槍王輸急眼了打人,唐順之跟別的文人不一樣,可能真有武力的。

  于是秦德威便隨手發表了一首《水調歌頭·與唐勛部春日感懷》:

  “今日非昨日,明日復何如?朅來真悔何事,不讀十年書。為問東風吹老,幾度楓江蘭徑,千里轉平蕪。

  寂寞斜陽外,渺渺正愁予!千古意,君知否?只斯須。名山料理身後,也算古人愚。

  一夜庭前綠遍,三月雨中紅透,天地入吾廬。容易眾芳歇,莫聽子規呼。”

  然后秦德威就謹慎的后退兩步,對唐順之示意道:“該著閣下了。”

  唐順之眨了眨眼,干脆利落的對著秦德威拱拱手:“江南第一名不虛傳,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秦德威:“???”

  你唐順之前面裝了半天逼,鋪墊了那么多,最后就這?

  唐順之又對著涼棚里眾人做了個羅圈揖,無能狂怒道:

  “氣煞我也!不想我今日詩詞敗于秦德威之手,未能幫王遵巖挽回顏面,實在沒臉留下,先告辭了!”

  隨即唐順之對秦德威點點頭,振振衣袖,從容的邁步離開了涼棚。

  秦德威無語,他已經醒悟到什么了。

  唐順之就是想找個借口溜號,離開這場已經不純粹的同年聚會,然后就拿自己當了這個借口!

  在湖邊,王拾遺正對著任瀚正又拉又勸,眼角又瞥見唐順之往外走。

  霧草!怎么走人的檔次越來越高了?唐順之可以嘉靖八才子中公認第二的人物,比任瀚還要高一個檔次!

  “荊川賢弟請留步!”王拾遺慌里慌張的扔下了任瀚,轉身又去追唐順之。

  但不知為何,唐順之腳步如飛,轉了個彎閃進游人里就不見了。

  一個也沒追回來的王拾遺怒氣沖沖,走回了涼棚,雙目如電,盯住了秦德威。

  雖然剛才他沒在涼棚里,但有人出走必定跟秦德威有關!

  秦德威萬分無奈,無辜的說:“我想說,唐荊川他走人,真的不怪我。”

  王拾遺沉著臉說:“若不是你的緣故,又能怪誰?”

  秦德威抬手指向嚴世蕃:“都怪他!”

  嚴世蕃:“......”

  “本來爾等人多勢眾,在下手無縛雞之力,已經心生畏懼要離去了。”秦德威解釋說:“但這位嚴監生一心挑撥在下與你們乙丑科同年的關系,造成如此后果。”

  王拾遺懷疑的看向嚴世蕃,莫非真有此事?難道這姓嚴的就是故意搗亂來的?

  嚴世蕃一肚子氣,但又不敢發,本來就不想呆著了,也開口道:“既然信不過在下,就此告辭!”

  見嚴世蕃走人,秦德威也對王拾遺道:“多有打擾,也告辭了。”

  “慢著!”王拾遺熟練的攔住了秦德威。

  秦德威不知是第幾次聽到這兩個字了,他真的不想留在這四面環敵之處,但怎么每次都有人不讓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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