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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毫無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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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兩個府衙差役很少來秦淮舊院,他們手里有錢的時候,去南市樓街更多一些。但架不住舊院名氣這么大,路肯定都知道怎么走。

  過了板橋來到秦淮南岸,再隨便打聽一下就知道王憐卿家在哪了。

  進了門,自然有接客的忘八引到堂上坐。嚴公子拍出一錠銀子,說明來意,那忘八見客人出手大方,就去安排了。

  隨即嚴公子被告知只有半個時辰時間,又被引到里面院落花廳。此后先有婢女上茶陪著說話,又過了一會兒,打扮齊整的王憐卿就出來了。

  王美人這兩年能躥紅,也不僅僅是秦德威捧的原因,從容貌到技藝各方面素質也是非常過硬的。

  又值二十歲巔峰期,剛一亮相,就讓嚴公子看得呆了一呆,頗有恍惚驚艷之感。

  但嚴公子尊容看在王美人眼里,就實在有點不堪入目了。不過只是清談獻藝的客人而已,無所謂了,又不會親密接觸。

  嚴公子醒過神來,目光充滿著貪婪,按下對小學生的嫉妒,開口道:“久聞金陵春夢大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王美人職業化的掩口而笑:“公子可真是謬贊了,你連金陵春夢這曲子都沒聽呢,怎么就知道名不虛傳了?”

  嗯,把話題引向藝術,聽完曲兒就可以走人了。

  嚴公子卻不接茬,又道:“我這幾年大概要在南都長住,想與姐姐做個長久......”

  王憐卿突然搶了話頭笑道:“那可歡迎公子常來啊!”

  嚴公子是個敏感而又機敏的人,立刻覺察出這是隱含嫌棄之意了。

  不過沒關系,他也明白自己尊容不行,若要以貌取人,沒誰看得上自己。

  可他卻是靠才華吃飯的,前頭越瞧不上自己,后頭就越會被自己震驚。

  只要能拿下專屬小學生的王憐卿,那豈不等于奪了小學生的名氣,在南京城必定立刻名聲大噪!

  自己初來乍到,缺的就是這種名氣,再加上府尹公子身份加成,很多事做起來就便利許多!

  “哈哈哈哈!”嚴公子大笑幾聲,很有攻擊性的說:“我看姐姐這句話,似乎沒有什么誠意。”

  “公子又冤枉人哩!”王美人嫻熟的應對說:“奴家如何就沒誠意了?我看是公子你以后不想來了,找個托詞罷了!”

  嚴公子傲然道:“我并不是這意思,我只想說,姐姐若從了我,包你穩穩的成為金陵第一紅伶,沒有人能與你爭鋒!”

  王憐卿對此無動于衷,內心是毫無波動的,她聽秦德威吹逼聽太多了,嚴公子這都是小兒科。

  金陵第一算什么,那秦德威吹起來都是天下第一!

  但客人要吹逼,她就只能敷衍著應付道:“金陵城里臥虎藏龍,怎敢說第一?”

  嚴公子有點奇怪,為什么自己故意以大話驚人,這王美人一點兒特殊反應都沒有?

  便又故作不屑的接著話往下說:“什么臥虎藏龍,在我眼里,大都凡夫俗子罷了!”

  對嚴公子的驕狂口氣,王憐卿依舊毫無波動。說真的,跟秦德威混久了,她對這種裝逼模式實在有點免疫了,甚至有點看吐了。

  再狂還能狂過秦德威嗎?躺著說閑話時,秦德威連天子都敢吐槽非議,更別說什么凡夫俗子了。

  沒法子,既然是客人,就繼續敷衍著吧。

  王美人強忍著哈欠,附和著說:“是哩是哩,嚴公子定是高才,別人哪里比得上。嚴公子常住金陵,也是金陵的福氣!”

  話都是好聽話,但卻讓嚴公子感受到了濃濃的應付味道。

  你王美人難道不應該表現出震驚,不信,輕蔑,疑問嗎!然后自己才能順勢露兩手,展現一下驚人的才華!

  這樣毫無情感的場面話,叫他怎么繼續裝逼!有句話說的好,最可氣的并不是蔑視,而是無視啊!

  如果是二十多年后,劣跡斑斑的、狂到沒邊的嚴世蕃身為天下第一公子說這些話,沒人敢輕忽,但現在還只是嘉靖十二年......

  還沒等嚴公子重新找到能打動王美人的裝逼門道,便有婢女提醒道:“時間到了。”

  王美人對著嚴公子甜甜的笑了笑,口中說著“期待與君重逢”,起身就要離開。

  嚴公子不知從何時起,心里就憋著股氣,今天真見了鬼,只要有秦德威三個字后,什么都不順!見王美人要離開,就下意識拉住了她的衣袖。

  王憐卿把袖子往回收了收,但嚴公子發了狠不松手。

  春衫輕薄,袖子當場就被撕裂了,王憐卿怒目瞪了嚴公子一眼,轉身就迅速走人。

  嚴公子本來就是個心胸狹窄的人,當即叫囂道:“你若敢走,我就讓那秦德威跪在這里求我饒命!”

  王憐卿聽到“秦德威”三個字,雖然臉色變了變,但沒有停住腳步。不過立即有打手們出現,圍住了嚴公子。

  嚴公子毫無懼色,厲聲喝道:“誰敢動我!大爺我就不走了,你們若懂事,就把那小學生叫過來!”

  陳老鴇和忘八認出了外面的跟班是府衙差役,一時也摸不清深淺,連客人的身份都不問了,只趕緊打發人去找秦德威了。

  先去了青溪宅秦家,秦德威并不在,郝家大娘說小老爺去縣學了。

  說來也巧,今天就是江寧縣學每月一次的集體返校日。

  這年頭縣學松散,別說讓秀才們天天來學校,每個月能有次返校日就不錯了。

  理論上應該是讓教官講講課,然后大家會會文的,實際上也就是交待些近日事情,然后發布下月考題目。

  秦德威站在明倫堂外,掃了幾眼人群,居然有百多人到場,與想象中的冷清場面不同。

  又去聽了聽別人議論,才明白原來大家都是來借機湊一起,商量春季游玩事情的。

  不多時,丁教諭出來,先宣讀了下大宗師新發來的諭令:陳能等四人暫時免去冠帶,黜落為青衣,發社學讀書。

  眾人一片嘩然,很多年沒見到過如此嚴厲的懲罰了。

  黜落為青衣這是一種僅次于徹底革除功名的處罰,算是降為候補生員了,不再享受生員特權了。

  喝花酒不給錢的后果這么嚴重嗎?

  秦德威也很吃驚,他的初衷就是將這幾個混賬老生打一頓,小小懲戒一下而已,沒想到搞出了這么大動靜。

  便去問邢一鳳:“這是什么狀況?那日我走了后,又出了什么事?”

  邢一鳳指了指帶頭大哥高長江:“都是高兄鼓動的教諭。”

  秦德威又對高長江說:“畢竟是同學,點到為止即可,你這有點過了。”

  高長江冷哼一聲,你小學生懂什么政治,樹立威望的機會怎能放過?對敵人又怎能養虎留患?

  于是大哥高又對同輩新生們慷慨激昂的說:“吾輩新生,不可任人欺辱,諸君不必謝我!

  我現在所能做的也就這么多了,只要推舉我做學長,以后我們便可團結一心,便無人敢再辱我們!”

  立刻就有十來個神色不善的老生圍住了高長江,個個不懷好意的冷笑。

  今年的新生帶頭大哥實在有點囂張啊,一會兒散了后別走,大家切磋一下拳腳。

  新生們再次一哄而散,獨留帶頭大哥陷落在老生人群里。

  戰斗力最弱雞的秦德威拉著邢一鳳,悄悄躲到了外圍去,并默默的為大哥高默哀。

  他和縣衙里的醫科張大夫很熟,一會兒讓郝大年把張大夫喊過來搶救人就行了。

  突然有個縣衙差役跑進來,舉著一卷紙說:“會試榜單傳到了,送縣學一份!”

  按照時間,現如今會試雖然結束了,但殿試還沒舉行,所以只能叫會試榜單,不能叫進士名單。

  可只要會試中了,必定就是進士了,殿試只是決定最后名次,不會淘汰人。所以會試榜單可以等同于新科進士名單,只是沒有名次。

  頓時將眾人注意力都被榜單吸引了,差役將榜單貼在了墻上。為抄寫傳遞便利,這只是一份南直隸的名單,但也足夠了,沒誰會先關注其他省份。

  秦德威在榜上看到了“曾銑”這個名字,就徹底放心了。不禁唏噓一番,兩世為人,終于混上官二代身份了。

  然后又在榜單上掃了幾眼,沒有看到李洞主、沈坤、王忬這些未來狀元或者大佬的名字,看來自己的氣運不會一直伴隨著他們啊。

  不過又在不經意間,秦德威在榜單上發現了章煥的名字,很是詫異了一下。

  從自己這借房子的人里,文征明介紹來的章煥應該是最不醒目的,沒想到居然壓過了那些歷史名人大佬們,今年說中就中了。

  科舉這東西,有時候真就是看臉。

  又幾個老生發現了秦德威,便圍過來和藹可親的說:“陳能那幾個人,當日都是你領到舊院的?”

  秦德威內心毫無波動,指著榜單上曾老爺的名字說:“先告訴你們,這是我父親。你們還想對我說什么?”

  老生們臉色一變,更加和藹可親了,拱手道:“沒別的意思,就是要恭喜秦朋友!”

  還在被老生們按住的大哥高若有所悟,原來政治也要拼爹啊,莫非年紀最小的秦德威要當學長了?

  這時縣學的門子走了過來,對著秦德威說:“外面有人找!說是王憐卿家的,請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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