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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離間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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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寧縣柳葉街,無名園,水邊涼亭,南京戶部左侍郎胡老大人與新安會館總管程懷志相對而坐。

  在南京城,徽商會館不止一處,但最大的主要有兩個,一個在城外江邊大碼頭那里,一個就是城里江寧縣境內的新安會館。

  錢業公所說是新安會館的一個分支也不為過。畢竟徽商經營的最大四宗生意分別是鹽、茶、木、錢,錢只是其中一類。

  程懷志就是城里新安會館的大總管,被尊稱一聲程太公,類似于城內徽商盟主之類的角色。

  程總管論歲數比胡侍郎還要年長十來歲,但此時卻主動為胡侍郎斟茶,同時感激地說:“今次讓少司徒受委屈了,竟然要向一區區知縣屈膝!”

  胡侍郎安然受之:“若非如此,焉能求得緩兵之機,我受些委屈不算什么。”

  程總管又嘆道:“也幸虧當時少司徒當機立斷,將那秦德威剝離了出去,世人皆以為少司徒是負氣排斥秦德威,卻不知少司徒已然生出后計。”

  說的就是當時在樓船夜宴上,胡侍郎擺出了一種受過氣后“有我沒秦”的賭氣姿態。

  為了安撫和拉攏老侍郎,馮知縣就暫時做個表面文章讓秦德威下崗,秦德威自己也是接受的,畢竟當時他們也不敢冒險徹底和一個戶部侍郎鬧翻臉。

  對于自己的臨機應變,胡侍郎略有得意:“也是無奈之舉,其實那知縣還稚嫩的很,就是秦德威殊為奇特難纏,所以當時緊急之下,第一要緊之事就是先將兩人分開。

  可謂是兩全其美,一來若無高人建言獻策,馮知縣自身迂闊少算,不足為慮。

  二來秦德威脫離縣衙后,又無功名傍身,也就是一個普通縣民身份,使一小卒便可縛其歸案,有何懼哉?”

  程總管對此也是很服氣的,在當時那種事起突然的情況下,還能想到這么深,讓人不得不服。

  事實上也是收到了效果的,沒有秦德威在旁邊出謀劃策,馮知縣果然就好擺弄了許多,漸漸就把事態快平息掉了。

  至于承受了所有罪過的焦德秋,只能算是丟車保帥、斷尾求生,總比整個錢業一起遭罪好。

  不然被有心人掀起輿情,可能就是整個徽商群體名譽受損。或者是有心人拿此做要挾,后果也是難以想象的。

  這時候,有個仆役站在外圍,不敢靠近密談的兩位老爺,只高聲稟報道:“外面有個叫施文明的求見!”

  胡侍郎撫掌笑道:“后手奇兵來了!”

  又對程總管介紹說:“此乃從華亭縣僉充來京倉服役的書吏,有貪墨之事撞在老夫手里,論罪要流放苦役。

  但我給他指了條路子。事成之后,不但貪墨之事一筆勾銷,還會保舉他轉為官身,在戶部所屬倉、庫、鈔關、稅局中安置。”

  大明官員有三種出身,號稱三途并進。第一種最清貴的科舉出身,即進士舉人授官;第二種是學校出身,即國子監監生授官;

  第三種即吏員出身,吏員九年考滿,特別卓越者可以轉為官身,但一輩子也就是不入流或者九品雜官。

  施文明進來,走到涼亭外拜見。

  胡侍郎問:“事情辦得如何了?你既然敢來見老夫,應當是有喜訊了?”

  施文明就答道:“回老大人的話,經小的持續挑撥離間,今日那秦德威與馮知縣吵了一架,然后翻了臉,馮知縣也沒有慰留他。”

  胡侍郎又對程總管說:“剪其羽翼,時機已到!再觀察兩日,若無其他異常,可以準備動手了!”

  又次日清晨,秦德威起床后,急急忙忙就往外走。

  徐妙璇連忙叫住道:“你今日在家用餐否?”

  秦德威頭也不回的說:“非常時期,我今日去兵部,不知何時回來!”

  徐妙璇:“......”

  小郎君逃課借口越來越不上心了,昨天說去縣衙還算靠譜,今天就成兵部了,簡直毫無誠意。

  南京六部中,兵部地位最高,一般南京兵部尚書都要加參贊機務銜,算是南京文臣之首。

  同時兵部尚書也是南京城最高決策三人組之一,另兩個是守備大臣魏國公和守備太監。

  秦德威住址距離皇城其實也很近,差不多就在江寧縣、上元縣、皇城三大塊區域得交界點,向東走一段就到了皇城和朝廷衙門區域。

  上了崇禮大街一直向東,就到了文武官衙密布的地方,青龍街兩側都是文衙門,白虎街兩側都是武衙門,不允許凡人走的洪武門夾在正中。

  所以簡而言之,就是左青龍、右白虎,洪武在中間的格局。

  從崇禮大街向北拐入青龍街,左邊第二家就是兵部衙門所在。

  兵部門廳書吏神色懷疑的打量著出現在眼前的少年,上了這么多年班,第一次看到這樣年幼的人進兵部大門。

  秦德威掏出蓋著縣衙大印的介紹信(別問怎么蓋的),恭恭敬敬對書吏說:“在下秦德威,奉江寧縣正堂差遣面見大司馬,有要務稟報。”

  他今天跑過來,就是想求見南京兵部尚書王廷相的。

  人的名樹的影,書吏頓時恍然:“你就是小學生?”

  秦德威很懂事的掏出碎銀子,偷偷放在茶杯蓋下,“煩請閣下通傳。”

  書吏點了點頭道:“自會讓差役去通報,但大司馬在不在,或者見不見就說不準了。”

  沒多久,兵部尚書王廷相讓人發了話出來,“外面江寧縣來人且先候著。”

  可以理解,也很正常,大司馬這么忙,哪能說見就見的?

  如果不是看在馮恩和夏師傅的面子上,大司馬等都不會讓秦德威等,直接打發走人了。

  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秦德威饑腸轆轆,但也無奈。

  然后才看到有差役出來喊人,然后門口禁卒就像押著犯人一樣,帶著秦德威沿著邊上甬道往里走。

  一直走到深處,才轉彎穿過月門。又進了處院落,領著秦德威上了明堂前月臺,門子提醒道:“跪見吧!”

  上次秦德威見到大司馬王廷相,還是在雅集上,都是以文人身份參加,沒有那么大規矩。

  只要自己臉皮厚,坐在一處喝酒泡妞也不是不可以,但現在情況就不同了。

  所以秦德威只能在門檻外月臺上行大禮,又聽到里面人說:“進來說話!”

  秦德威便起身進了屋,就看到王廷相離開正中間的公案,往東側房走去。

  這邊是個會客區,王廷相剛落座,就有仆役上茶,秦德威只能低眉順眼的站在門邊角落等問話。

  王廷相喝了幾口茶,就抬眼去看秦德威。

  說實話,全南京城不知有多少人想讓他這兵部尚書記住名字。而在這方面,秦德威就是比較成功的一個,讓自己居然記住了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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