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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這不就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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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秦德威這個本地人帶路,三人一起沿著秦淮河向西走。

  只見沿河兩岸遍布亭臺樓榭,可謂是十里珠簾,畫舫在河上穿梭往來,管弦簫鼓隱隱入耳。

  無論河邊露臺,還是舫舟席間,坐著不少紅紅綠綠的美人,大大方方的也不怕被人觀看,一路走過來賞心悅目。

  至于美人身旁還有男人誰走在這里時會去注意男人啊!

  曾先生和小李一邊看,一邊搖頭,真是世風日下,這樣的六朝金粉放浪奢靡氣象,竟然出現在我煌煌大明國都,還緊挨著神圣的學宮和貢院!

  秦德威介紹說:“眼下這時候,秦淮河房最貴,臨近貢院的河房,從東水關到武定橋這段,一個月租金八兩起步,非富家子弟住不起啊!”

  說著說著秦德威又嘆口氣,仿佛很遺憾的樣子:“可惜這些水景河房都是私家修建的。”

  “最有錢的富家子弟,也不見得住這里吧?”小李突然說,“到秦淮舊院,包下一處滿意地方,住幾個月備考,紅袖添香夜讀書,那比只住河房花費更多。”

  秦德威啞然失笑,看不出來,小李洞主挺悶騷。

  又走了一會兒,過了武定橋就到太白樓。秦德威又問了問門口店家伙計,居然已經沒有空余席位了。

  在這考試大年,江南江北十四郡讀書人齊聚于秦淮河,尤其大戶有錢人比例很高,免不了呼朋喚友宴飲聚會。

  太白樓這種位于秦淮河武定橋的知名酒樓,不提前預定哪還能有空余席位?江東小霸王的面子也不好用!

  秦德威在門口轉了幾圈,也無可奈何,對曾、李二人說:“要么換個地方,要么等一等?”

  正說著話,秦德威突然發現,太白樓門外似乎有個人刻意背對著自己。

  剛才自己門里門外的轉了幾圈觀察情況,但這個人讓自己看到的永遠是背影,而且這個背影看起來極其眼熟。

  秦德威狐疑的繞了個圈子,朝著那人走過去,但那人居然也自然而然的調整著角度,始終背向他。

  最后秦德威一直走到了那人身邊,使勁探頭終于看到了此人的側臉,驚喜的叫了一聲:“這不是王朋友嗎!今日真是湊了巧,太白樓前得遇王朋友啊!”

  南京傳統文壇后起之秀、老盟主關門弟子、金陵三俊之一的兒子、準名士、府學生員王逢元翻了翻白眼,這踏馬的什么鬼日子,出門前應該看看黃歷!

  本來正讓王憐卿打聽青溪社這幫人的動向,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今天就遇到了王朋友!

  與王逢元同站在一起的還有兩人,都很年輕,一個看起來十七八,一個二十幾歲。

  這兩人見王逢元突然臉色大變,像雨像霧又像風的,都十分莫名其妙。再看看新出現的小少年,這青梅竹馬的年紀歲數這英氣勃發的相貌頓時又恍然大悟!

  “在下今日沒空與你糾纏!”王逢元簡單粗暴的御敵于國門之外。

  秦德威看了看其他人,嘆口氣道:“吉山啊,你又換了一批朋友?每次見到你,身邊的朋友都不一樣啊。”

  “住口!你別過來!”王逢元警告說:“今日是我們本地舉子與幾位姑蘇同道聚飲然后會文,你一個小學生,不要胡鬧!”

  “那可真是巧了!”秦德威對著曾先生和李洞主招了招手,然后又對王逢元說:“在下這邊也有兩位揚州舉子,若江東、江南、江北三大府舉子會文,豈不是美談!”

  王逢元瞪著秦德威,你們說來參加就參加?我跟你有這么熟嗎?這是熟人聚會,你這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硬來湊什么熱鬧!

直到現在,王逢元也沒有給兩邊人互相介紹,顯然是鐵了心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豎起  一道防火墻,直接把小學生隔離在外!

  秦德威無奈,對王逢元說:“在下有幾句話,要對王朋友說。”

  “不聽,免開尊口。”王逢元言簡意賅的回答。

  隨后王逢元招呼著身邊兩位友人,“我們先進去等著別人好了,免得在外面被閑雜人等糾纏!”

  無處下手的秦德威便發起愁來,這王公子怎么就變得油鹽不進了呢?

  “你就是小學生?”王逢元身后的外地士子突然忍不住好奇開口:“在下從衡山先生那里聽到過你的事情。”

  就怕沒人搭話啊,秦德威迅速回應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在下太倉王忬。”那人也作了個自我介紹。

  秦德威有點驚奇,今天真是名人之日啊,這王忬居然也是個傳奇人物。

  乃是未來文壇大宗師王世貞的父親,很能打,官至薊遼總督,在傳說中因為《清明上河圖》,得罪嚴嵩被下獄害死。

  但秦德威還沒說什么,突然就見曾先生沖了過來,對著王忬說:“莫非昔年南都少司馬質庵公之后人乎?”

  王忬愣了愣,沒想到對方有人突然提起父親。他父親王倬號質庵,最后官居南京兵部右侍郎,但在十年前去世了。

  曾先生一臉崇拜的說:“質庵公當年以文臣領兵,屢屢平息動亂,實乃棟梁名臣,在下向來仰慕!

  十年前在下游學南都時,質庵公為少司馬,在下曾托同鄉投卷引見,不想才受面教一次,質庵公便化鶴仙去,未能再得討教,為在下終身憾事!”

  有人這么崇拜自己父親,而且還有一段老淵源,王忬好感大增,而且都是對兵事有興趣的人,便與曾銑熱絡的談論起來。

  秦德威無語,看著沒自己什么事了?又對著另一個王逢元的朋友問道:“閣下依稀眼熟,應當會過面?”

  那人便答道:“在下蔡汝楠,去年徐氏東園雅集上與你碰過面。”

  秦德威恍然大悟:“記起來了,閣下乃是湛祭酒高徒!”

  此人乃是南京國子監祭酒、當世經學大家湛若水的弟子。據說蔡汝楠從八歲起就在南京跟著湛若水學習,基本也被視為南京本土文壇的人物了。

  還沒等秦德威再說什么,李春芳突然沖了過來,激動的對著蔡汝楠說:“令師可是甘泉先生?八年前甘泉先生自京師南下,路過揚州時,在下雖然年幼,但僥幸拜見過一面受過教誨!

  在下心中一直仰慕甘泉先生學問,早有拜入門墻之心,怎奈無人引薦!不想今日得識甘泉先生高足!”

  蔡汝楠見有人如此推崇自己老師,又有一層淵源,便也好感大增,與李春芳交談起來,兩人都喜歡研究經學,共同話題也多,很快就談得熱乎起來。

  秦德威無語,敢情這邊也沒自己什么事了?

  他又轉向王逢元,對著王公子聳了聳肩,你看,大家這不就熟了嗎?讀書人總有一百種方式攀交情,不寒磣!

  王逢元滿臉悲憤,朋友踏馬的都已經跟別人搭起了話,還怎么建立防火墻?

  而且只剩下小學生還空閑著,自己若不想在這個圈子里尷尬的呆站著,就只能直面小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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