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呢？”
珠海金山大樓里面，西山居工作室劍網1的主策劃坐在工位上，怔怔地看著屏幕發呆。
這一次博米的《勁舞團》的火爆程度完全顛覆了他所有的認知。
不管怎么看，從各個角度進行分析，勁舞團都沒有火的可能啊。
更何況是靠著外觀道具就能賺得盆滿缽滿。
從博米的內部渠道，孫洪印打聽到，整個12月份，博米光是勁舞團帶來的收入就有4000萬，除掉運營成本，至少也有個一兩千萬的樣子。
同事們也紛紛高呼不能理解。
不過勁舞團取得的成績是個有目共睹的事實，就放在眾人的眼前，你不管去任何一家網吧都能找到正在玩勁舞團的玩家，就足以說明這個游戲的火爆。
這說明什么問題？
“這說明……”孫洪印眉頭緊皺，“這說明一個新的時代要來了。”
一個網游免費的時代要來了。
而現在西山居才走了第一步，靠著點卡收費的第一步。
只不過孫洪印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想明白，距離那個網游免費取代現在時間收費的時代，究竟還有多久。
不過他明白一件事情，憑著他自己肯定是沒有辦法分析清楚這其中的種種原因的，得趕緊找到邱俠和求總商量一下。
現在西山居還有兩款在研游戲，劍網2和劍網3幾乎是同步開發，由兩批不同的制作團隊來負責，可是現在市面上出現了一款像勁舞團這樣的免費游戲，是否需要跟風，還是說按部就班地進行，這都需要有一個討論。
西山居雖然有一定的家底，可也走了不少彎路，從網絡游戲進入國內市場開始，到月影傳說失敗，這中間就是一次沒有顧及到市場變化的過程，所以這一次得引起警惕。
除了西山居在研究勁舞團的新模式，網易這邊也在研究。
不過得出的結論跟西山居略有不同。
大話2的總負責人叮當覺得，“這一次勁舞團取得成功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個例，一般游戲公司還模仿不來，說不上是否會帶一波新時代的潮流，至少我們肯定是沒有辦法借鑒的。”
道理也很簡單，網易現在是一家處在財政邊緣的公司，納斯達克那邊隨時面臨要停牌的危險，如果大話2不能取得成績，那么這家公司就完蛋了，根本就沒有多余的精力和金錢去折騰一款類似于勁舞團這樣的游戲。
勁舞團先不說開發成本，就算是想要拿到各大音樂公司的授權都是非常艱巨的任務。
所以只是略作思考，詹忠輝就放棄了參考勁舞團的盈利模式的想法，還是一步一個腳印來，既然要借鑒石器時代，那么就要好好做，做得比石器時代好。
能干掉石器時代，或者從那里分一杯羹，那么網易就能活下來。
先活下來，才能談其他的，才能談未來的發展。
華義公司那邊，黃洪波接到了帝都運營部門打來的電話。
“不好了老板。”
那邊傳來大陸運營總經理史策的聲音。
黃洪波的心里面咯噔一下。
“最近我們公司的運營數據下滑得非常厲害，”黃洪波說，“應該是受到了勁舞團和三國online的影響。”
本來華義公司代理的《石器時代》之前就因為外掛問題遲遲沒有辦法解決導致玩家不滿，不少玩家離開了石器時代轉投到三國online當中。
可也有一部分的玩家留了下來，主要是石器時代當中有很多女性玩家，她們最開始進入網絡游戲，被石器時代Q萌的畫風，帶寶寶養成的游戲模式所吸引，所以即便是想要轉入三國online，她們也發現三國online不太適合自己。
有很多玩家更喜歡輕量一些Q萌一些的，像石器時代這樣的游戲，也就是核心粉。
在市場上沒有代替產品出現之前，他們是不會流失的。
全段時間出現的魔力寶貝對石器時代的影響相當大，因為魔力寶貝跟石器時代是本質上的競品，大家都是通過寵物養成來進行戰斗，彼此的畫風和背景都極其相似，所以當時流失了一部分。
剩下來的玩家，要么就是對這個游戲有感情不愿意離開，要么就是還沒有遇到更令自己心動的產品。
現在市場上突然出現了一款叫做《勁舞團》的游戲，一下子就從石器時代這里卷走了好大一部分女性玩家。
市場上適合女生玩的網絡游戲實在是太少了，勁舞團簡直像是為女孩子量身定做的一樣，不但畫風可愛炫酷，各種時裝簡直要閃瞎人的眼睛。
如果說之前推出的QQ秀虜獲了一大批女性用戶的芳心，那么她們就將芳心繼續投到了勁舞團當中。
在勁舞團里面，玩家有足夠的炫耀舞臺，比QQ秀那種要跟別人聊天或者邀請別人來看的模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只要你有一套炫酷的時裝，在組隊大廳、團隊房間、pk……各種 各樣的環境當中，其他的玩家都能看得到你的形象展示。
所以女孩子們把在現實當中的購物熱情全部在勁舞團中進行了釋放。
每次釋放，都會有一種無窮無盡的快感。
而釋放之后，又會陷入空虛之中，只能繼續下一次的釋放過程。
這樣一來，石器時代留下來的玩家就少得可憐了。
加上石器時代殺雞取卵式的運營，不斷地售賣更高屬性的寵物，無形中消耗了游戲壽命，同時也消耗了玩家對游戲的信心……
現在石器時代已經進入一個惡性循環，可謂是窮途末路。
玩家減少的情況下，利潤也薄得可憐。
怎么辦？
黃洪波在問自己。
要不然把石器時代轉手了吧？
前段時間西山居的雷均還來找他吃飯，想要談收購華義在大陸運營的事情。
也就是說，如果能談下來，《石器時代》之后在大陸的市場就可以轉交給金山，然后黃洪波可以好好經營寶島這邊的生意。
相比起來，寶島雖然市場規模小，可是這邊的外掛更少……
黃洪波皺了皺沒，艱難地做出決定，“這樣，你們先把下個月要賣的寵物屬性提高，售價也提升一倍，不，提升4倍，然后這一波完成以后再說。”
“好的黃總。”那邊史策回答到。
黃洪波嘆了口氣，在結束通話之后，拿出手機翻找了一下，撥通了雷均的電話。
“喂雷總嗎，你之前說的那個關于收購華義在大陸《石器時代》的代理……”
“艾總牛批！”
“艾總威武！”
“艾總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在博米公司，勁舞團項目組開起了慶功宴。
行政小姐姐買了好大兩個蛋糕，全是兩層的，一個抹茶口味，一個冰激凌蛋糕……
放在會議室的桌子上，全體人員將艾小米圍在了中間。
包括曹陽在內。
經過這次勁舞團大賣以后，艾小米在公司內的形象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艾總你簡直太神了，連續3款產品，全部都是現象級的，一出來就爆炸，出一款炸一款，你簡直是炮竹轉世啊！”
“啊哈哈哈哈……”艾小米掩嘴笑起來，雖然眉飛色舞，不過也不至于真的得意忘形，趕緊擺擺手，眼睛看向曹陽，“都是老板指揮得好，我只是一個執行人而已。”
“老板牛批！”艾小米拍手喊到。
“老板牛批！”員工們齊聲響應。
“老板牛批！”大家再喊了一次。
曹陽笑著擺擺手，示意大家可以停下來。
“不用這么虛偽嘛……”曹老板笑得非常開心，雖然在打仗之前他就提前知道了結局，不過每次打仗還是提心吊膽的，生怕其中出現什么紕漏。
不過最后的效果還不錯，不但達到了他的要求，還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
這說明老爹給自己留下來的這班人馬是真的強。
不強的，也已經經過歲月被曹陽給淘汰了。
“其實我要感謝你們，有時候我只是提出了一個想法而已，但是你們就能把它執行得特別好，”曹陽抬起手掌，指向艾小米，“艾總已經相當了得了，這一次勁舞團的大賣，跟艾總的付出分不開，她在其中起碼要占到一半以上的功勞。”
曹陽說的這句話倒是真的。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動情地說到：
“我們成功了，從結果來看，確實是這樣，可喜可賀，恭喜你們。”
現場一片掌聲。
曹陽笑著繼續說，“眾所周知，勁舞團是一個舞蹈游戲，是一個音樂游戲，是一個比較大眾化的甚至偏女性向的游戲。
雖然勁舞團是一個比較迎合女性向的游戲，可這個項目組當中就只有3個女生，除了艾小米，小秘書之外，就只剩下一個策劃妹紙。”
曹陽把目光看向場中的每個女生，在策劃妹紙的身上停了下來。
策劃妹紙心情有些激動，不過等待了兩秒發現老板依然沒能叫出她的名字。
“魏嫣然。”策劃妹紙小聲地說。
“對，魏嫣然，”曹陽點了點頭，他記了起來，這個女生是三國online開服的時候問他為什么要選擇在陰間時間的那個妹紙。
雖然有點天然呆，不過工作上還是很專注也足夠專業的。
只是公司的人員太多，現在曹陽已經不大能記得過來了。
在勁舞團立項之后，魏嫣然就從國風工作室被調到了這個項目組。
曹陽語重心長地說，“女孩子主導的團隊，是要付出更大的勇氣和汗水的。
因為在開發的過程中，要面臨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和質疑。
包括程序猿和美術，運營……哪怕是其他公司的同行們，他們一開始都不怎么看好這個項目，最終能在這幾個女孩子 的帶領下開花結果，肯定離不開她們的堅持和努力。”
說到這里，眾人都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
“我沒有要責怪你們的意思，”曹陽笑了笑，“這就是我們公司要面臨的宿命，作為一個開拓者，創新者，領路人，我們走在所有人的前面，我們的面前是一望無際的星辰大海。
我們不知道前方路在何方，我們不知道下一款產品會怎樣。
但是，失敗和彷徨，就是開拓者所要面臨的困境，沖破這重苦難，幸福才會到來。”
曹陽笑了笑，“我們不要盲目自信，但也不要盲目悲觀，作為開拓者，我們應該為此感到驕傲，下一個不知道在哪里的豐饒之地，還在等待著我們去探尋。
也許下一個游戲，會令我們所有人都感到更加不可思議。
但是……開拓者就是這樣，為了未知的明天，我們才負重前行。”
曹陽一番話講完，全場一片寂靜。
過了兩秒，艾小米抬頭鼓掌。
啪啪啪……
場上掌聲雷動。
“嗚嗚嗚……曹總講得太好了。”
“真棒，好感動，我居然能在這樣一家如此偉大的公司工作。”
“曹總你真了不起，這種開拓精神和創新精神，永遠值得我們學習！”
全場所有人都很感動也很興奮，只有曹陽一個人出奇的淡定。
只有他知道——
哎，看來我的臉皮又厚了幾分。
現在的演講能力又提升了，可以做到撒謊的時候像真的一樣，連自己都被感動。
曹陽知道，他現在還算不上開拓者，頂多算借鑒了未來的一個游戲微創新藝術家。
如此而已。
“好吧，”曹陽拍拍手，“切蛋糕吧。祝賀勁舞團取得圓滿成功！大賣！”
“大賣！”
“大賣！”
在眾人的簇擁之下，艾小米邀請小秘書跟她一起，兩只手握住切刀，在蛋糕上面留下一道長長的切痕。
“大賣！”艾小米喊了一聲。
現在艾小米的自信心簡直爆棚，國內唯一一個達到0失敗，三億收入，三個現象級爆款游戲的制作人。
不知道有多少公司想要挖她。
不過艾小米都為所動，雖然自信心爆棚，可是艾小米深刻知道——
她只是被推到舞臺前面的那個光鮮亮麗的木偶，曹老板才是這一切成功的幕后推手。
包括之前大熱的三國online。
如果沒有曹老板，博米不可能有今天。
艾小米也不可能有今天，所以小米對這些還是拎得清的。
晚上下班以后，艾小米找到曹陽。
“老板，現在勁舞團也做完上線了，我們下一款游戲做什么呀？”
“這個嘛……”
曹陽思索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她，“你們先把精力放在未來勁舞團的運營上面，后續每個月的活動啊，資料片啊，更新迭代這些還是需要人手的。
不過如果你自己有想法的話，可以跟我提，我考慮能不能立項。”
“好勒老板。”艾小米開心地退出了老板辦公室。
曹陽躺在椅子上，怔怔地看著天花板。
本來他想著順勢把《奇跡暖暖》的電腦版給做了，不過轉念一想，覺得這個東西的平臺和時代都不對。
現在已經有了勁舞團和QQ秀，奇跡暖暖的出現就會搶占這些游戲的用戶了，本身就有相當大的重疊性，還是等勁舞團的生命周期過去了再出奇跡暖暖比較好。
這個過程可能會是3年5年甚至10年。
曹陽一邊陷入沉思，一邊用手指頭敲著桌子。
不知道過去多久，角落里面傳來莊羽柔熟悉的聲音：
“老板你別敲了，敲得人頭疼。”
“咦？”曹陽抬頭看了一眼，“你怎么在這里？”
小秘書在旁邊收拾茶具，“我本來就是總經理助理，我不在這里還能去哪里？”
“欸？”
曹陽有著微微的吃驚，“你不是一直都想轉崗做游戲嗎？我還正在思考下一款游戲讓你來主導呢。”
“別，千萬別！”莊羽柔伸出手掌，打住，“這一次勁舞團的開發，我已經體驗過了，我覺得……嗯……”
小秘書一邊收拾茶具一邊皺起眉頭，“我覺得我還是更適合打雜，給你做助理更好一些，做游戲真的太費腦子太費精力了，這樣的日子我不想再過第二遍。”
曹陽強忍著內心的笑意，“這可是你說的啊。”
“但是！”莊羽柔抬起頭來，狠狠地瞪著他，“你不能因為我是你的助理，就把我當丫頭使喚，我也是有尊嚴的好嗎？”
“好的好的。”曹陽開心還來不及。
能夠端正姿態，嘗試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這樣大徹大悟的人 不容易。
更何況，辦公室里面沒有一個像小秘書這樣毒舌的存在，人生缺少了好多樂趣。
曹陽當然歡迎她回來。
小秘書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老板，你的壞笑被我抓到了哦。”
“咳咳。”曹陽趕緊收斂起笑容。
“對了，”曹陽想起一件事情，“羽柔，你把云哥叫過來，我有事情要跟他商量。”
“嗯？”莊羽柔愣了一下，似乎有點沒適應回來自己助理的身份，“好啊老板。”
晚上別人都下班了以后，老板辦公室里面只剩下了曹陽和李嵐云，還有小秘書。
曹陽給李嵐云倒上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你們三國online那邊是個什么情況？有沒有人手開發新項目？”
“現在項目運營比較穩定，”李嵐云如實回答，“之后只需要按照周期更新版本就差不多了，人手上面其實用不到那么多，應該可以抽出一些同學來開發新的游戲。”
他聽到曹老板要立項，立刻就來了精神，“所以曹總，我們是要做一款什么樣的新游？”
“是這樣的，”曹陽笑了笑，“我看現在強哥那邊的引擎也到一定的程度了，差不多能支持我們探索更新的領域，所以我覺得——
我們是時候做一款世界級的單機大作了。”
“咝……”
李嵐云被茶水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