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起的枯黃樹葉被一雙皮鞋擋住了去路。
鞋子的主人并未留意，‘嘎吱’一聲落葉碎開成小片小片，被風卷走。
秋風吹它的，羊城人們的小日子還是那樣過。
早起一杯茶能喝到晚上茶點店關門，就是那么的悠閑。
身為三家公司的老總，周總自然也能悠閑得很。
在譚曉蔓離開總經理辦公室十五分鐘后，周總一步到位，直接離開了鴻鵠。
上下班打卡？
哪有老板講究這個。
創業公司？
創業公司怎么了，哪有創業公司的老板時常坐辦公室的？
雖然周寬同學不是文科生，但找借口這種事情，大抵算是人類的本能。
周寬前腳剛走，后腳肖柯就來找他，自然只能見到章幸。
章幸心里十分清楚，一般能讓肖柯多打探兩句的事情并不著急，泛屬于她可以處理的職權范圍內。
她也是笑臉禮貌相迎，話也說得算是漂亮。
“肖總，周總剛離開公司，如果您有急事，我這就請示他看能不能折返回來。”
另一層意思也是很清晰的：如果沒有急事，可以先放在她那里。
最深層的意思是在表達她是總助。
然而，在肖柯眼里章幸還不能很好的拿捏總助一職，只是笑著敷衍一句。
只不過有意思的是，肖柯離開總經理辦公室門前時，也多少有點悻悻。
一方面，他相當于吃了個閉門羹。
另一方面，他猜想周寬是故意先離開公司的，因為他剛收到周寬發過來的新業務產品草案，在他提交的基礎上擇出來了一個部分，但明顯加了不少內容。
想著這些，肖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句：“周總看起來年紀輕輕，心思真不好揣摩。”
他至今不知道周寬的年紀。
周寬不出任法人代表，也沒有公開股東信息，更不需要像普通員工那樣登記個人信息，只能從表面上看出來周寬年紀不大，二十來歲的樣子。
路過副總辦公室時，肖柯余光不經意掃了一眼，最后還是沒走進去。
譚曉蔓譚總的驕傲，或者甚至可以說是高傲，肖柯他們幾個管理人員很是有所體驗。
開業那兩天的平和、耐心似乎全是假象。
就肖柯來說，他不僅僅體驗到了譚總的驕傲、清冷，也體驗到了譚總的懶惰。
除非很有必要的事情，否則譚總都是晃晃手，輕飄飄的說一句“這事情肖總你可以自己處理”。
肖柯自忖已經基本明白周寬的意思。
大概是考察、檢閱、審視、放權等皆而有之，當然，肖柯認為周寬的重點是多方位考察他的能力。
幾十萬的年薪，如果就是能干基礎行政事務，那這錢也太好拿了。
肖柯心里清楚，這個被命名為‘知乎’的產品需要他付出更多的心血了。
至于網易、鵝廠先后推出或即將推出微博產品的大消息，肖柯心里認為周寬的意思是，不需要自己過多摻和，要不然……
周總干嘛忽然發給他一份新業務產品初步草案……
總經理辦公室外，目送肖柯離開后才又重新坐下的章幸也有些悻悻然。
甚至很有些苦惱。
她當然清楚肖柯沒把自己當總助看，應該說鴻鵠上下幾十個人都沒把她當總助看，基本都認為她是秘書。
章幸她當然想證明自己。
所以，從入職以來每天都來了鴻鵠，也很努力的協調著內部關系。
將本職工作做好以外，再多做一些，更多一些。
章幸期待自己的努力獲得認同。
然而，半個月時間眨眼已過，肖柯肖總對她的態度還是絲毫未變。
“到底要怎樣才能得到認同？”
這個問題章幸已經不止一次問過自己了。
她每一次都得不到答案。
就在章幸很沮喪時，‘噠噠噠’鞋子敲擊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
慌忙中沒先起身，只來得及先抬頭，映入眼簾的是譚曉蔓那張淡雅、清冷的臉。
章幸連忙說：“譚，譚總，周總剛剛離開公司。”
譚曉蔓眉眼輕輕上挑一下，繼而恢復，順嘴哦了聲。
她還算是知道一些周寬的大致課程安排，畢竟周一嘛。
轉身正準備離開，又頓住了腳步，回頭看了眼章幸：“講兩句？”
“啊”章幸驚了一下，趕緊又說，“好的。”
就近走進了大會議室，譚曉蔓也沒坐下，穿著西服的她雙手揣在褲兜，姿態有點颯颯又洋氣的望著章幸：“肖總之前找過你吧？”
見章幸點頭，譚曉蔓低垂下眼簾，說：“在你之前，周總一共面試過19個求職者，都沒能讓他當場點頭；
其中還有兩個名校碩士畢業的候選人，各方面素質很優秀；
你入職以前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被挑中，入職以后才知道，是充沛的信心。”
“希望你明白你的職權、你的崗位它的事實存在性。”
說完，譚曉蔓深看了眼章幸，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章幸：“……”
她怎么也沒想到，譚曉蔓會跟她說這些話。
她跟肖柯一樣，也體驗過譚曉蔓那種很特別的驕傲。
她還以為譚曉蔓是來批評她的。
章幸心里當然清楚譚曉蔓會說這些是看在周寬的份上，而自己要做什么，其實一直明擺著。
周總當然不知道自己只是平平常常的早退，鴻鵠的人就有這么多心思。
說起來雖然肖柯想得稍微有點多，但大方向上沒有太大出入。
周寬確實要繼續考察肖柯的能力，而且也不僅僅是肖柯，還有章幸等一些人。
不過，周寬直接或間接持有兩個微博平臺都沒有安排作出回應聲響，就連中國微博網都沒跟之前那樣向網易、鵝廠微博表示歡迎，確實是有一些其它想法；
但沒有要將肖柯這個執行副總徹底排除在微博產品之外的意思。
以及，周總只是上班上累了，打算回學校上上課罷了。
這會兒，周總已經哼著小曲兒走在校園里，網上對網易、鵝廠微博上線的消息討論愈是熱烈，他就愈是平和喜悅。
到現在為止，每一步的發展形勢從大方向來講，基本都在周寬的規劃范疇內，頂多就是鵝廠也被釣了出來有點意外。
雖然借助了微博產品本身的火爆度，還知道大致發展方向，但能一步步操縱市場大風向，無疑是件很值得開心的事情。
周寬當然也很開心。
每一步都落在自己期待中，周寬甚至覺得連走路都輕松了二兩。
不過，雖然局勢一片大好，幾乎算是完成了全部的鋪墊，接下來就是拉扯、收獲，周寬倒也還是能不驕不躁，開心過后，繼續經營。
一眨眼，網易微博公測、鵝廠微博邀請內測就過去了一周多。
這一周，新浪微博略顯積極，雖然沒作出任何回應，但明里暗里都進行著應對。
比如向個人用戶開放認證體系，以增加用戶粘度。
比如力邀邀請大明星入駐，以增加用戶數量。
倒是動靜都不太大。
又加上其它微博平臺并沒有作出任何形式的應對，網友們的熱情消退了不少。
只提了兩句。
“新浪這是急了啊。”
“傳聞新浪內部正在調整微博業務部門，估計主要是為了應對鵝廠微博帶來的壓力。”
除此之外，知道微博的人越來越多。
‘微博’這個關鍵詞已經連續很多天掛在了搜索引擎風云榜前列、幾個微博平臺熱門前排、各大論壇熱帖。
可以預見的是，至少‘微博’將成為11月的絕對熱詞。
無數開始經營網絡新聞的媒體也是長篇累牘的報道，無數信息吸人眼球。
有各種未經審核的好事者信息被各種地方搬運。
據不完全統計，微博類產品全網注冊用戶已經逼近1000萬這個數字。
占總用戶數量比例最高的，公認是還在邀請內測的鵝廠微博，坐擁上10億QQ注冊用戶，鵝廠微博要想獲得注冊用戶數量將十分簡單。
反正全部都可以內置在QQ客戶端中，就跟QQ空間一樣，點一下圖標就等于注冊成功了。
總之，如果按照每個注冊用戶對應一個人這么粗略的算法，微博類產品的注冊用戶已經占據了中國網民總數的3.4。
因為截止至2008年12月31日，中國網民總數也只有2.98億。
當然，就像QQ號一樣，起初很多人都是注冊一個用幾天忘記密碼就丟掉了，所以現在QQ注冊用戶數量已經接近了10億，是網民總數的3倍還多。
有意思的是，QQ注冊用戶數量一般是在線用戶的二三十倍。
而微博類產品的注冊用戶數量則有可能比同時訪客數量還少……原因很簡單，QQ必須要注冊才可以用，微博類產品是網站，打開就可以瀏覽。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分享的欲望，可圍觀看熱鬧的心思很多人都有……
在運營微博產品的各平臺‘失聲’八天后，24號，一則消息再次點燃了吃瓜網民們的激情：
當天下午三點，搜狐正式推出了搜狐微博內測版。
標志著微博產品正式進入多方爭霸階段。
而幾乎是在搜狐推出微博產品的同時，中國微博網再次推送了版本更新。
又是兩大塊功能更新。
1、手機軟件覆蓋安卓、蘋果、塞班三大體系系統。
2、優化網站訪問效率、優化功能模塊展示、優化垂類；推出微群內測功能。
此外，很低調的發布了一張圖片：
[圖片]
相關消息很快引起了網友們的熱議。
只是輿論風向一開始讓周寬都有點摸不著頭腦。
#心疼中國微博網#支持中國微博網#這個小網站真的很心酸啊 這些關鍵詞條一看就有點不對勁，評論自然更加不對勁。
“真是挺心疼中國微博網的，作為我國第一個以微博命名的微博產品，在如今殘酷的市場競爭下，未來很渺茫，但他們沒放棄繼續完善微博產品，提高用戶交互體驗。”
“現在已經有新浪、網易、搜狐、鵝廠四個互聯網大企下場，接下來的大局估計只會發生在這幾個大平臺上，唉……”
“我反正再不打開其它微博平臺了，只支持中國微博網。”
“又是一次大更新，優化了這么多，你們的程序員頭發還好嗎？”
“只能說，互聯網這個行業基本都是資本為王，有了資本就可以為所欲為，比如鵝廠，通過砸錢用山寨打死原創，唉……”
“鵝廠一來，大家都在加班加點，新浪那邊說是一直在不斷調整，全部嚴陣以待了。”
“難怪之前新浪總是一副作壁上觀的樣子，原來根本就沒把中國微博網當回事，鵝廠下場，形勢一下就明朗了，唉……心疼。”
看著看著，周寬一激靈，猛然一驚。
這種看起來摸不著頭腦的輿論方向，范圍很莫名的蔓延很廣。
看起來像是在維護中國微博網，實際上潛臺詞有點明確，從輿論上讓中國微博網失去競爭力。
周寬不再看向電腦屏幕，身體后靠椅背，雙手枕在腦后，自語：“也對，哪能事事盡如人意。”
“遇到問題，那就解決問題啰……”
雖然周寬并未準備完全平行的B計劃，但對于時間跨度這么長、波及范圍那么廣的事務遭遇各種困難、意外早有心里準備。
從這種看起來像是自發，似乎還有利于中國微博網的輿論風向上，周寬看出來了里面的風險。
先不管幕后有誰在操作，但藏在水面下的目標是：從輿論層面讓網民們認同微博平臺現在的注冊用戶數量多寡沒意義。
很顯然不是針對新浪、網易、搜狐、鵝廠，而是針對中國微博網，包括中新微博，乃至包括follow5。
一旦通過輿論塑造了這樣的廣泛認知，那么周寬想要達成的兩個目的一個都達不成。
因為中新微博、中國微博網主體的附加價值基本都會被剝離。
到時候的結果就是兜兜轉轉鬧騰了好幾個月，值錢的只有域名。
這是周寬不能接受的。
他當然也有應對方案，而且還準備了比較激烈的那種。
看完周寬用手寫的幾個關鍵詞，譚曉蔓抬眼望向周寬，先是贊揚了一句：“周總，你有點敏銳啊，這么快就發現了風險！”
轉而說道：“不過，這么激烈的方式，容易造成過大的混亂哦”
“當然，我完全支持，光是想想就有點意思，到時候這些下場的大廠都會被你牽著鼻子走吧。”
周寬只是笑了笑：“混亂才有機會維持局面獲得利益，反正現在距離下月1號還有一周，也來得及。”
聞言，譚曉蔓站起身來，很是老氣橫秋的說：“加油，我覺得很快就能看到你把我帶飛的光景了。”
周寬樂了，撇著嘴說：“長得不怎么漂亮，想得倒挺美。”
趁譚富婆生氣前，周寬趕緊又轉移了話題：“對了，你是不是提點過章幸，我看她這幾天工作狀態明顯有所提升。”
這會兒譚曉蔓已經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往門外走了，邊走邊揮著手，頭也不回的說：“一點小事，不要太感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