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處封印如果全部由五位故事演員解決,那么本應該是三人解決三處,兩人解決兩處。但現在除了史黛拉、神父和厄運之神的信徒破除了兩處封印,莫提斯先生和查拉圖老先生都只是解決了一處封印。
剩余的五處封印,雖然艾麗破除了四處,但牌桌上的夏德其實并不清楚具體的數字。
但不管怎樣,此刻他的靈感正在提醒他這片牌桌區域之外的世界正在經歷著劇烈變化。十三處封印全部被處理,即使蛇先生沒有在下一秒跳出封印,然后找上門來要和夏德決一死戰,但那條蛇終歸還是要脫困了。
“先生們,女士們,牌局的第一階段結束,故事中為了爭奪舞臺主演而冒險的人們,在一夜的奔波后,終于在這個暴風雪的夜晚找到并擊碎了雪山中共13處的封印。
如今他們各自獲得了不同的祝福與力量,而在封印破除后,曾在上古時代的神話中留下過蹤影,但又被命運之神封印于此數十萬年的漆黑大蛇即將掙脫封印而出。”
懷特女士的語氣很平靜,夏德本以為她會在這漫長的任務終于來到盡頭時感覺惆悵或者釋然,但她像是根本不存在這樣的感情:
“接下來,故事中的冒險者們將會奔赴故事最終的舞臺,在牌局第二階段完成最后的故事。
此階段牌手們每回合只能獲得一張新的手牌,你們需要使用手中剩余手牌讓各自操控的角色抵達位于山頂命運之峰遺跡,并尋找隱匿于遺跡中的‘上泉’。
率先抵達泉眼位置的角色與牌手獲得勝利,且在牌局第二階段進行期間,被封印的巨蛇會在特定回合釋放力量進行干擾。你們需在特定回合內完成第二幕,否則牌局失敗。
第二階段的最大回合數,也即是距離那被封印的邪物重回物質世界還剩下”
她捻起了剛才一直在用的那枚普通骰子想要投擲,但骰子拿在手中,懷特女士卻一動不動了。
牌手們也很清楚她停下的原因,在椅子被推翻和椅子腿滑動地板的刺耳聲響中,五個人一下全部站了起來,夏德將身邊的萊茵哈特夫人和埃爾福特女士攔在身后,塞繆爾·安茹王子與杰拉德·羅杰斯男爵則是在驚恐中強作鎮定。
在作為背景的酒館里的昏暗光線中,一只手像是撕破了舞臺背景的帷幕直接按在了懷特女士的肩膀上,隨后那張有著蛇瞳卻沒有鼻子的蒼白面孔,自模糊的酒館場景中出現,出現在了懷特女士的身后。
即使其他人不認識蛇先生,只看對方奇怪的長相也能知道它絕對不是人,毫無天賦的普通人都能感覺到這個人身上那種仿佛要吞掉整個世界的異樣力量。
“第七幕還未正式結束,不是本體!”
雖然不是本體,但它出現后自帶的精神影響效果,已經讓夏德身后的兩位女士幾乎要昏厥過去,這還是懷特女士的力量一直在保護大家的情況下。
此刻唯一還坐在牌桌邊的懷特女士卻沒有回頭:
“蛇,第七幕的故事還未結束,按照當初環先生留下的劇目安排,此刻的你即使只是分身,也不應該離開山頂的遺跡區域來到這里。”
“但那位先生想要看的,不就是無法預測的命運舞臺嗎?”
黑暗中站著的蛇問道:
“況且如果真的一切都按照那位先生的安排進行,今晚的牌桌上,又怎么會出現第六位演員?她甚至沒有將命運顯現于蛇蛻。”
懷特女士的回答依然很冷靜:
“無論如何,此刻的你都不應該出現在此處。”
她身后的蛇笑著,既沒有放開搭在懷特女士肩膀上的手也沒有繼續其他的動作。而夏德則注意到,懷特女士的那身白色長袍上,已經出現了黑色的墨跡一樣的瘢痕。
片刻的沉默后:
“很抱歉,但我想這場牌局,也只能進行到這里了。”
懷特女士對站在一起的五人說道:
“接下來的事情與你們無關牌局結束,根據破除封印的數量以及最后五位演員到達上泉的順序,你們各自的愿望都會不同程度的實現。轉身離開這里吧,你們會回到你們應該去的地方。”
原本只是作為背景存在的酒館內的景色中,連接牌桌與酒館大門的狹窄小路與那扇門變得真實起來。
知曉超凡的人們知道即使留下來也無法再做什么,于是五個人便都轉身沿著那條小路跑向了酒館的大門。
“女士優先。”
夏德說道,讓萊茵哈特夫人和埃爾福特女士先穿過了酒館大門離開,她們并非回到了碼頭,懷特女士將她們送往了更安全的地方。隨后杰拉德·羅杰斯男爵和塞繆爾·安茹王子也依次從門口離開,而輪到夏德的時候,面前的酒館大門卻再次變作了背景一樣的虛幻模樣。
蛇的力量將場景從現實變成了背景的一部分,夏德對此毫不意外,他留在最后就是為了防止其他人被自己連累著也無法離開。
此時再看向來時的牌桌,桌邊坐著的懷特女士與背后黑暗中的蛇,都在等著他歸來。
只要候選人們沒有到達上泉,第七幕就沒有結束,蛇就絕對不可能展現出自己全部的力量,因此夏德并不是很擔心此時的情況。
就算它打擾了牌局,那也不過是讓五位候選人失去了牌手們的支援,變成了和如今大概正凍的哆哆嗦嗦的艾麗一樣要完全靠自己去走完接下來的路。
因此在嘆了一口氣以后,夏德回到了那片燈光下的牌桌前,拉開了懷特女士對面的那張椅子并坐了下來。
此時桌面上依然擺放著酒杯和碗碟,剛才被打出的紙牌也都散落在牌桌各處。不過夏德沒有理會這些,他看向懷特女士背后的那道身影:
“要和我在這里開戰嗎?”
對于蛇先生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夏德毫無懷疑。
“當然不,雖然我能突破一些規則強行介入第七幕的故事,但終幕只要還未開啟,我便不能使用太多的力量。
喚神者,即使是我也不得不對你進行夸獎,一直以來你做的實在是太好了,即使在如今第九位被選者即將被選出的時代,世界的規則依然是如此的清晰而完整。我曾無數次的想象過當故事終于在這座島上發生時,世界會變成什么模樣,目前的情況是我能預計到的,對我最差的環境。
所以,現在的我闖入了第七幕,想和你完成一次交易。”
蛇瞳盯著夏德的眼睛,夏德詢問:
“什么交易?”
“如今是周五夜晚的十一點四十五分,在接下來的周六凌晨一點之前,你不得以任何方式,在任何意義上離開這座酒館。當然,更不能強行改變或轉移這座酒館當前所處的位置。”
“這樣做對我有什么好處?”
“作為交換,在周六凌晨一點之前,我不會親手殺害任何進入山頂命運遺跡的生命,且雙方不得以文字漏洞的方式違反該協議。
你不必擔心我會不遵守協議,畢竟殺死你認識的人并不會給我帶來好處,這只會讓你憤怒。協議只是用以約束你的,但這對你也有好處,至少凌晨一點之前,你不必擔心失去任何人了不是嗎?”
夏德看向懷特女士,她便解釋道:
“蛇想要阻止你借著第七幕的機會靠近上泉。雖然牌局被中止,但第七幕在候選人們抵達上泉之前依然在進行。因此如果你在剛才主動放棄牌局去往山頂,或者此刻離開這里去尋找候選人,大概率也能抵達被隱藏起來的上泉。
它不想讓你獲得新的命運之環,一旦第七幕結束,它擁有的力量足以將那口泉眼再次掩蓋或者損毀。它在害怕你獲得新的力量。”
蛇并未反對這種說法:
“喚神者夏德·漢密爾頓,如果你同意了這協議,我甚至可以讓這位懷特女士安全的從此處離開,這協議很不錯不是嗎?”
夏德卻說道:
“我是否可以理解,你的蛻皮計劃還沒有完成,其實你想要拖延時間?”
蛇輕聲笑了起來,不同于那惡魔的笑聲沙啞粗糙,他的笑聲有種讓人生厭的滑膩感:
“是的,我正在蛻皮,完成對自身身份的轉換。而在此期間,我不想被你打擾。所以我們各自拿出了籌碼,我留在山頂,保證你的朋友們的安全;你留在山腳下,不來打擾我正在進行的事情。我們各自等待著周六凌晨一點的到來,這很公平。”
在夏德看來,一般被稱為“很公平”的事情都是絕對不公平的。
輕笑了一聲,在閉眼并睜眼后,夏德的身影出現在了懷特女士的身后,他用自己的行動給出了答案。
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靠近的看到了蛇先生,那外表皮膚蒼白的男人在夏德眼中,分明就是一條穿著人類服裝的蛇。
右手手背上的紫色光暈與白色的光暈已經一同亮起,而這一次夏德右手劈出的那道月光也因此被染上了與以往完全不同的色澤。
但月光穿過了蛇先生的身體,如同穿過了幻影一般:
“喚神者,我一直期待著與你的交手,即使此刻還不是那最終之戰,但既然你不同意我提出的公平交易,那么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