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拉德斯少校的詢問,夏德便轉身看向了身后的玻璃門。剛才他對萊茵哈特小姐說過,“姐妹會”的聚會結束后可以到這附近找他,而很顯然魔女現在還沒來:
“暫時還沒有什么事情,不過一會兒舞會的時候我肯定要離開。我是與一位女士一同來的。”
拉德斯少校露出了了然的表情,然后笑著與夏德一同離開了露臺,在宴會廳墻邊找了一張空沙發,準備在茶幾上玩牌。
而看到兩人要玩羅德牌,附近沒什么事情做的男人們也都圍了過來,甚至其中認識拉德斯少校的軍官們還告訴大家,拉德斯少校可是船隊里有名的羅德牌好手,手中特殊牌的數量不少。
只是仿佛今晚夏德就是沒有打牌的運氣一樣,在相互檢查牌組后,兩人正在商議這次的規則以及是否要玩特殊牌,忽的一聲槍響傳來——
隨后便是女人的尖叫聲。聲音的來源是頭頂,但因為隔著樓板而且宴會廳中既有音樂又有說話聲,所以只有夏德聽到了。
那尖叫聲明顯帶著恐懼的情緒,夏德狐疑的整理著手牌,然后忽的站起身:
“少校,真是抱歉,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些事情。”
拉德斯少校雖然不太明白,但知道夏德不會忽然這樣說:
“那還真是可惜,沒關系,這里想要玩牌的先生們還有不少。我先和別的朋友打牌,一會兒忙完了記得來找我。”
而夏德離開人群后,果然有人坐在了他的位置和有著特殊牌的拉德斯少校玩牌。人們更關注牌局,很快便將離場的夏德拋到了腦后。
而離開人群的夏德的表情沒變,他只是用目光掃視宴會廳,確定這里沒什么問題后,便走向了向上的樓梯。
這種大型宴會一般都會提供額外的房間讓賓客們休息,這倒不是給年輕的男男女女提供幽會場所,而是有些話和有些事情不適合在公眾場合做。
只要是客人都可以去樓上的房間,所以也沒人攔著夏德。樓下宴會廳中的人們還在正常的社交,樓上的各個房間因為隔音很好,所以大部分房間都是關著門的,但在走廊中段的房間門口卻圍著一大圈人。
夏德在貴族們的護衛們攔住想要過來湊熱鬧的人群之前走了過去,站在人群后面踮起腳尖向內看了一眼,便強制分開人群擠到了前面。
門口有人想要攔住夏德,但那個比夏德還要高一頭的男人卻直接被夏德撥到了一邊。
“克萊爾!”
他走入了案發現場,這次直接叫出了那魔女的名字。而在房間里和一群被嚇到的女士們站在一起的鉑金色頭發的姑娘聽到夏德的聲音,便也立刻撲了過來,將頭埋在他的懷里一副很害怕的模樣。
于是剛才和夏德見過面的喬蒙德利侯爵夫人,在驚恐中還不忘對身邊“姐妹會”的其他成員說道:
“這就是剛才我和你們說過的克萊爾找的年輕英俊的情朋友,你們瞧,我就說年輕英俊對吧?”
房間里的情況一目了然,手握左輪槍的死者坐在沙發上,子彈從他的右側太陽穴穿過,這就是夏德剛才聽到的槍聲的來源。
這種傷勢就沒必要檢查對方是否死亡了,看起來像是這個持槍的男人自己開槍殺掉了自己,這讓幾分鐘前還在和拉德斯少校談論善良之槍的夏德不免感覺有些荒謬:
“難道存在第二把善良之槍?但死者手中的左輪只是普通物品嗯?”
他微微低頭看向了自己的右手,紫色的符文印記一閃而過,那是長發姑娘分享給他的“高貴的命運”。
他沒有接觸死者的機會,況且夏德也沒想著去充當惹眼的偵探。
在他進入房間后不久,聽到消息的拉格森公爵便派遣自己的護衛們封鎖了二樓,不再允許任何人進出。隨后本地警察們匆忙趕來,那些一臉大禍臨頭的警察們首先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查探死者的身份。
在這種宴會上死掉的任何一個人,對于本市來說都有可能是大麻煩。如果最后真的要找人為這起事件負責,那么本地警察少不了被問責。
死者身份只要詢問剛才在房間里的姐妹會的成員就能得知,他既不是卡森里克代表也不是德拉瑞昂代表,而是隨著拉格森大公一同從洛瑪瑞市來的拉格森公國的詹森男爵。
但即使不是兩大王國的貴族,公國男爵死在這里也仍然是大事。
不管是為了公國的臉面,還是為了確定這次事故是否與政治有關,這次案件都必須盡快獲知真相。獲知真相的最簡單方法依然是詢問目擊者,而當時看到“兇殺現場”的人并不少。
事情并不是很復雜,甚至警察們趕來之前,夏德便從萊茵哈特小姐那里獲知了全過程。
當然,在警察們到來之前,案發時在房間里的女士們都不愿意繼續和尸體待在一起,親自來處理這件事的拉格森大公便讓她們先到隔壁的房間等待。
但夏德當時可不在室內,所以沒弄清楚他是什么身份的大公的護衛,便客客氣氣的想要請夏德先離開這里:
“我們會保護好這些女士的。”
“不行,克萊爾還在這里,她被嚇壞了,我不能離開她。”
已經在房間里看到了了不得東西的夏德拒絕離開,隨后其他女士們的女仆、侍衛以及男伴們也都聞訊趕來,和夏德一樣要求留下來。
最后塞繆爾·安茹王子以及德拉瑞昂方面的代表也都聞訊趕來,因為在場的女士們都是在威綸戴爾讀大學時的姐妹會的成員,幾乎個個身世顯赫,所以塞繆爾·安茹王子便做主每位女士可以有一位陪同者。
離開了尸體所在房間后,七嘴八舌的女士們才說出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簡單來說,死去的詹森男爵在追求“姐妹會”中的成員,來自康奈爾郡的漢娜·施密特小姐。
她雖然和克萊爾·萊茵哈特一樣都是單身,但最近已經與家族世交的一位男爵的長子訂婚,因此早就謝絕了詹森男爵的追求。但這位男爵不肯放棄,這次又在宴會上找到了施密特小姐,甚至強行擠進了“姐妹會”的聚會之中。
“但這和那把槍又有什么關系?”
和此事無關的男士們都想知道細節,而這當然是一個愚蠢而又無聊的故事,喬蒙德利侯爵夫人被自己那個看上去比夏德還要健壯的貼身女仆保護著這樣評價道:
“戀愛上頭的男人與女人們都會做出些正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那位詹森男爵就是這樣。”
女士們回憶著詹森男爵厚著臉皮進入了房間,拿出那把槍后,當著所有人的面卸掉了子彈,然后舉著空槍,對施密特小姐說著不知哪里弄來的情話:
“當我第一眼看到你,我的心和我的腦,就仿佛被你的魅力化作的子彈擊中。就如同這樣,久久的震撼我的靈魂!”
然后他扣動了扳機,嘭的一聲后,便死在了女士們面前。
“這”
因為對這件事情的愚蠢程度感到驚訝,好半天都沒人開口評價。萊茵哈特小姐坐在窗口下的椅子上,抓著站在一旁的夏德的手。見夏德低頭看向她,她才微微點頭,表示那也是她看到的全過程。
夏德開口打破了平靜:
“女士們,我并非懷疑你們的說法,但你們真的確定那把槍里原本沒有子彈嗎?”
有這種想法的不止他一個。
“是的,我們都看到了他卸掉了所有子彈。”
泣不成聲的施密特小姐說道,一旁還有人在安慰她。這位剛剛訂婚的女士哭泣的原因,大概不是因為痛心詹森男爵的死,而是一半被嚇到,一半擔心自己的家族和未婚夫家族聽到這件事后的反應——這很容易被謠傳為為情自殺。
她即將結婚時出了這種事情,名聲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我聽說,有時候可以在組槍時,直接在槍管里藏一顆子彈,這樣即使沒有彈巢或者彈夾,依然可以激發。好吧,我是從《漢密爾頓偵探故事集》中看到的。”
一位同樣在這里陪伴著女伴的小胡子紳士這樣說道,但這里熟悉左輪手槍的不止夏德一個人:
“我喜歡打獵,也接觸過不同的槍械。
在標準左輪手槍的設計和使用中,彈巢無子彈而槍管內有子彈并成功發射的情況不可能發生,左輪槍的結構不支持這樣做。那本偵探里提到的,應該是半自動手槍之類的槍械。”
“那么在沒有子彈的情況下,詹森男爵怎么會”
這個問題沒人能夠回答,就連夏德和抱著他的胳膊的魔女都回答不了。因為在場除了他們兩個以外沒有環術士,而那把已經基本上確定是兇器的手槍,也沒有任何的要素反應。
警察們趕到后,對這里的女士們進行了單獨問話,但事情很簡單,大家也沒有需要隱瞞的線索,因此完整的事件回溯很快就進行完畢。
詹森男爵看起來就是自殺,或者是“意外自殺”,不管對誰來說,最大的問題依然是那把左輪在沒有子彈的情況下,到底是怎么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