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熱型襁褓。”
“智能馬桶，根據你的排泄情況隨時清潔。”
“自動沖奶器，看，只要摁下這個綠色的按鈕，就會給你充一滿瓶牛奶。”
“按摩沖浪清洗設備，保證清爽，保證干凈。”
“腦波控制元件，只需貼在你的腦殼外面，就可以接受你的指令，原則上來說應該由十八歲以上的人類才可操控，但你雖然是嬰兒，心智早就不知道熟到什么程度了，所以你可以用。”
柳平絮絮叨叨的說著。
在他對面的操作臺上，躺著一具全金屬骨骼構成的人類形體，肚子打開了一個半臂長的凹槽，里面是一個柔軟的床鋪，連接著各種設備。
女嬰猶豫了下，傳音道：“試試看吧。”
柳平便將女嬰放入凹槽，順便激活了整具義體。
義體的肚子合上。
等了數息。
它睜開眼睛，從工作臺上起身走下來，在組裝車間內來回走動了一圈。
“不錯，至少可以自己走路了。”義體發出一道冰冷的機械聲。
“用它來戰斗也不成問題——你的動力和合金骨骼都是最好的，我花了一大筆錢。”柳平抱著雙臂道。
義體走到鏡子前，端詳著自己渾身的金屬構件，最后將目光凝聚在自己的臉上。
——那是一張金屬外殼，里面布滿了各種各樣的納米集成元件組。
沒有眼睛。沒有鼻子和嘴。
義體攤手道：“但我就這樣嗎？為什么不給我一個人類的形象？”
“那都是無謂的裝飾，懂行的人一看你就知道我的技巧是多么高超，整個義體的設計是多么超前和簡約，有一種真正意義上的工業美感。”柳平道。
義體緩緩轉過身，走到柳平面前。
“你忘記了一件事，柳平。”義體的聲音顯得更加冰冷。
“應該不會，我的設計我自己清楚。”柳平道。
“你忘了我其實不是個嬰兒，我、花晴空、以及她身上的靈，我們都是女性。”義體道。
“原來如此，你們都喜歡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卻對我的設計——”
柳平說到這里，忽然感覺到了三股洶涌的殺意，腦子一轉便立刻繼續說下去：
“對我沒有信心？嗯？要知道在容貌和身材管理這一塊兒，我當年也是整個修行界首屈一指的高手。”
柳平重新走到操作臺前，點開各種選項，調出仿生人模型，飛快的設計了起來。
殺氣消失了。
義體的聲音再次響起，透著一股濃濃的期盼：
“我們三個已經商量好了，首先作為人類女性，請給我們長頭發，大眼睛，長睫毛，鼻子最重要，要挺，要秀氣，不知道你做不做得到。”
“小意思。”柳平道。
“剛才我們在酒吧碰到的那個舞娘，看上去太妖冶了，不許設計成那樣。”
“好。”
“皮膚要白。”
“好。”
“個子要高一點。”
“好。”
在工作臺的下方是一個超級仿生構建系統，任何義體進入其中，便會被按照之前設計好的程序進行高密度的仿生血肉覆蓋。
這是花費最驚人的一項。
柳平足足用掉了五塊金磚，才支付了相應的費用。
他看著義體躺在工作臺上，緩緩朝下沉去，大聲道：“喂，你何不等它徹底完成了再進去？”
義體發出一道冰冷的機械聲：“不行，我們要在下面穿好衣服，不能讓你看了去。”
柳平有些無語。
你渾身上下都是我設計出來的好吧。
但這話不能說，一說出來又同時得罪三個女人，得不償失。
“好吧，一共要三個小時，你慢慢等好了。”
他嘆了口氣，等工作臺徹底閉合下潛，便走了出去。
門外。
早已有一名風度翩翩的男子坐在沙發上等候。
柳平看著不遠處墻上的那個標識，說道：“雷曼，聽說你們在許多地下城都有分店。”
名為雷曼的男子沖他笑了笑，說道：“當然，在義體構筑這一塊，我們發展了許多年，是整個地下最強的。”
他邀請柳平在身邊坐下，又遞給他一根煙。
“謝謝，不抽。”柳平道。
“我們的服務，您可滿意？”雷曼問。
“非常好，可以說是這個時代能找到的最好的了。”柳平道。
“您滿意就好，今天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不如我們一起看看地面上的情況？”雷曼道。
“當然，這是最重要的事。”柳平道。
雷曼在身邊的座椅上點了點。
一幅全息圖像出現在兩人眼前。
那是一個廢墟般的城市。
——正是柳平初來之時，抵達的地面城市。
柳平現在已經知道，每天午夜十二點，一種名為“念鬼”的東西就會出現在地面上。
這種東西非常強，人類幾乎不是它們的對手。
數百年間，鮮有念鬼被殺掉的記錄，更多的反而是人類被念鬼吞吃的事件。
一個念鬼可以不停的吃人，甚至吃完一整座城市的人才會罷休。
唯一的好消息是，念鬼一般只在地面上活動，很少深入地下。
所以人類建立了地下城，在地下茍延殘喘了一段漫長的時光，存活并建立了新的文明。
“我們曾經贏過嗎？”柳平問。
“從來沒有，一旦地下城被念鬼發現，除非有人引開它，否則整個地下城的自然人都會死。”雷曼道。
念鬼吃人。
但當它感應到人的身體構造是由非血肉構成，便有一定的概率放棄進食。
這也是許多有錢人把自己改造成義體的原因。
現在這個時代，只要有條件，只要賺到了錢，人們第一時間就會給自己安裝義肢，或者直接更換整個身體。
所以才會有之前酒吧中的那一幕。
“其實也沒什么好看的，大部分時候，只要城市沒發生太大的改變，我們就不知道它們來了沒來。”雷曼道。
“通過物體的改變來判斷它們的動向，是個好辦法。”柳平同意道。
他盯著全息圖像。
忽然。
全息圖像上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長腳。
由于鏡頭是固定的，所以只能看到這一雙黑色長腳，無法看到那個東西究竟長的是什么模樣。
柳平不動聲色，朝雷曼望去。
雷曼卻一無所覺，拿出一個對講機道：“問問其他各大組織，看他們有沒有什么發現。”
——雷曼看不見。
看來只有身懷奇詭之力的人，才可以看到這種層次的奇詭怪物。
難怪這些怪物幾乎無法力敵。
人類根本看不見它們，而它們又擁有奇詭之力，完全高于側的力量。
這根本沒法打。
全息圖像上，那雙黑色的長腳移動起來，朝著鏡頭的方向靠近過來。
它停在了鏡頭前。
柳平盯著屏幕，心中忽然浮現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慢著……
不會吧，難道隔著屏幕，它都能知道自己看見了它？
柳平朝義體改造車間的大門望去。
只見大門上顯示出一行時間：
“仿生制造中，剩余時間：2小時47分。”
壞了。
水樹和晴空她們還在里面。
柳平正想著，只見全息圖像上又有變化。
黑色的長腳后退了幾步。
一顆長滿黑毛的慘白色獨角骷髏頭出現在鏡頭前。
它臉上長著一層薄薄的人皮，凹陷的眼眶透過畫面，徑直盯住了柳平。
柳平面無表情。
一股無形的波動從他身上散發出去。
奇詭魔術——
三重“無”式！
柳平在時間線、空間和命運中，統統把自己劃歸于“無”的界限之中。
——這樣你還能找到我么？
他微微抬起頭，迎面對上那頭念鬼的視線。
念鬼嘴角的人皮朝兩邊拉起一個弧度，開口說道：“原來是同類……你在什么地方？”
柳平不說話。
——鬼才告訴你我在什么地方。
念鬼等了片刻。
“你在什么地方？”
“你在什么地方？”
“你在什么地方？”
它機械式的問道。
柳平不吭聲。
忽然，一行燃燒的小字浮現在他眼前：
“念鬼正在尋找同類。”
“你與它具有同一源頭的奇詭之力，彼此之間的位置就像夜幕下的火把，根本沒有掩蓋和躲避的余地。”
“請準備好接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