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
  直到什么?
  為什么后面的事情我想不起來了?
  柳平閉上眼,用盡全力去回想那一幕,回想那句話。
  然而一切都變得模糊。
  “不行……想不起來……”
  柳平只覺得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絕望——
  這情緒不屬于現在的自己。
  它來自過去。
  在過去的時光中,絕望一直伴隨著自己。
  直到——
  ——究竟直到什么?
  世已隔。
  一切都被忘卻。
  前世的那些事,無法再回想起來了。
  柳平渾身都是冷汗,只覺得一口氣喘不上來,整個人仿佛在不斷朝下墜去。
  ——黑暗。
  一切都被黑暗和絕望所侵蝕,根本無法逃避,也沒有任何辦法抗拒。
  忽然。
  一道聲音仿佛穿透了無盡的歲月,再次回蕩在他的耳邊:
  “直到你找到我。”
  柳平怔了怔。
  找到……
  那聲音繼續道:
  “失去了所有力量,你可能會成為神靈的奴隸,又或是流亡于永夜之中,為了躲避那些無盡的怪物而苦苦掙扎,隨時都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直到你找到我。”
  柳平深吸一口氣,在心中默默問道:“你是誰?”
  當他這樣想著的時候,那副過去的畫面忽然再次變得有了些許輪廓。
  四周光影重重,無邊的血與光氤氳不休,仿佛讓無比久遠之前的那一幕再次重現。
  雖然還是看不清一切——
  但那道聲音卻變得清晰,聽上去仿佛是一道女聲:
  “整個煉獄的魔鬼都害怕我出世……”
  她的聲音遠遠近近響起,讓人捉摸不定:
  “它們一定會把我的身軀封印在永夜世界的最深處,又或是煉獄世界的最高處。”
  “去找我吧。”
  “——我會一直等你來。”
  聲音落下,消失,卻在柳平的頭腦中炸響,不斷反復。
  我會一直等你來。
  等你來。
  等你——
  他終于意識到,這是自己上一世最深刻的記憶,無論如何都不愿意忘記的一幕。
  下一瞬。
  刻印在靈魂深處的記憶停住了。
  一切回憶在剎那間煙消云散,所有幻象和聲音就此斷絕。
  死寂。
  “柳平。”
  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柳平打了個激靈,下意識的道:“我在。”
  他朝四周望去。
  這里是流亡之地,帝都皇室陵園的草地上。
  記憶中的那些事仿佛只閃現了一瞬,便消逝殆盡,從此再也不復存在。
  附在花晴空身上的靈繼續道:
  “柳平,你要加快速度了,否則一旦有魔鬼從流亡之地逃脫,一切都完了。”
  “找齊所有核心卡牌,便能阻止這一切嗎?”柳平下意識的道。
  “是的,找齊核心卡牌,便可重啟序列世界,讓囚禁室恢復力量——”
  “所有的尸蟲和魔鬼將被再次關在囚禁室。”
  柳平道:“它們無法再逃出來么?”
  那個靈意味深長的道:“不,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它們還會逃出來,但至少我們贏得了時間。”
  贏得時間。
  柳平默了默。
  是的……
  無論是變強還是尋找那個聲音的主人,都需要時間。
  他翻手取出那張“枯死之棺”。
  一行行燃燒的小字飛快浮現在虛空之中:
  “你發動了‘命運的羈絆’。”
  “卡牌:枯死之棺。”
  “這曾是一張傳奇卡牌,它所有的力量都用來讓下葬之人的靈魂保持不滅,并且維持在死亡的那一刻。”
  “羈絆卡牌:回魂指環。”
  “枯死之棺與回魂指環互相共鳴,它們是讓死者保存所有實力的傳奇卡牌,在某種特定的條件下,它們能互相影響。”
  “——某件事之后,棺木回到了墓地之中,它最后一次見到指環,是在序列世界的極北之海,指環被封印在海的深處。”
  柳平陷入思索。
  圣教堂。
  魔女之書。
  枯死之棺。
  回魂指環。
  這些卡牌連在一起似乎展示了某個秘密。
  至于那張圣靈之血……
  柳平將圣靈之血拿出來,再次發動命運的羈絆。
  只見又一行燃燒的小字冒出來:
  “這是極其純粹的圣靈鮮血,它是一張材料卡,從誕生之日起就被封印了起來,從未使用。”
  “羈絆卡牌:無。”
  材料卡。
  因為它是材料,而且從未使用過,所以無可羈絆么?
  “好,我現在要去極北之海——”
  柳平說完,將手按在卡書上,默道:“召喚卡牌。”
  兩張卡牌憑空出現,漂浮在卡書之上。
  一張是婭娜。
  另一張是趙嬋衣——
  只見趙嬋衣化作白貓,渾身毛發亂糟糟的,雙耳耷拉著,雙爪用力的捂住眼睛,看上去整只貓都有些不好。
  “這是怎么了?”柳平奇道。
  婭娜從卡牌中出來,站在柳平面前。
  她鎮定的說道:“計劃非常成功,它應該很快就可以升級了,只是我飛的快,它可能有點累到了——讓它休息吧,我們現在要做什么?”
  “去極北之海。”柳平道。
  婭娜將他一抱,飛快道:“我們走。”
  “等等,卡牌還沒收好——”
  婭娜全身冒出金芒,仿佛下一秒就要發動浮空術。
  柳平連忙將卡牌和卡書全部收了起來。
  下一瞬。
  金光沖上天空,朝著極北的方向飛去。
  海洋。
  一望無際的海洋上。
  一道金光從遠空飛來,忽然頓在某片海的上空。
  林中女妖的聲音響起:
  “我已經感應到了那張核心卡牌,它就在這里——在海的深處。”
  “是嗎?這么說,我們要下海去找尋那張卡。”婭娜道。
  柳平眉頭微皺,開口道:“女士,我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每一張序列核心卡牌都有一次封印權限。”
  “是的,上一次為了躲避那個魔鬼,我把你帶了出去。”林中女妖道。
  “現在我手上有五張核心卡牌,您的權限已經用了,那么我還能把這個序列世界封印四次。”
  “對。”
  “它們封印這個世界需要時間嗎?”
  “如果情況緊急,你可以同時激發兩張核心卡牌,雙重封印只需要一瞬間就可以完成。”
  “也就是說,一次用掉兩張卡牌的封印權限。”
  “對。”
  柳平的眉頭展開。
  “你在擔心什么?”婭娜好奇道。
  “雖說那個魔鬼去對付蟲子了,但我總有些心神不寧——你還記得它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樣嗎?”柳平道。
  “是的,可是那個尸蟲之王已經被我們殺了,按說蟲子的力量應當已經被削弱了……無法理解它在怕什么。”婭娜道。
  柳平目光閃動,輕聲道:“走,我們下海去。”
  “不,你在這里等。”婭娜道。
  她松開了環抱柳平的雙手,沖他笑道:
  “15級的小騎士,你就別下去了。”
  說完,婭娜轉身俯沖而下,沒入海浪之中消失不見。
  柳平只好自己漂浮在海面上空。
  他的浮空術只有1級,風吹過來,他搖搖晃晃半天才穩住身形。
  “唉,其實我一起下去也沒什么。”
  柳平抱怨道。
  林中女妖笑道:“你在擔心局面,她卻在擔心你。”
  “看來除了趙嬋衣之外,我也得盡快升級。”柳平道。
  他忽然反應過來。
  “——對了,趙嬋衣也不知道還剩多少經驗才可以升級。”
  那張卡牌被取出來。
  卡牌剛取出來,一只白貓便迫不及待的跳出了卡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扒在柳平的脖頸,頭埋在他肩膀上發出“嗚嗚”的哽咽聲。
  “咦?你這是怎么了?”
  柳平撫摸著貓頭,驚訝道。
  “我足足提升了90的經驗,喵!”白貓的雙眼發紅,看上去仿佛哭了一場。
  “提升了這么多?這是好事啊——你的千劫快要結束了。”柳平詫異道。
  “喵喵,她欺負我!她飛的太快了!”
  另一邊。
  某片荒蕪干裂的平原。
  魔鬼們遠遠退開。
  三頭骷髏獨自站在平原的中央,一動不動。
  它以極其低微的聲音呢喃道:
  “我是……魔王……沒有誰能命令我……”
  頓了頓。
  它正要再次說些什么,口中卻發出一道蟲鳴。
  “不!我是偉大的煉獄魔王,不是任何蟲子,不是你腐爛身軀上的寄生物。”骷髏急聲道。
  話音剛落,它又發出一道不由自主的鳴叫聲:
  “唒——”
  “不!我是魔——”
  它突然頓住。
  好一會兒。
  它張開口,聲音猛然轉變成某種詭異的尖鳴:
  “——是蟲王,沒錯,我是蟲王。”
  下一秒,它的聲音漸漸變得平穩,就像已經適應了發聲之法。
  “墓園的尸蟲們,都是我的手足,受到我的照料……”
  它跪倒在地,一邊發出有規律的蟲鳴,一邊望向四周那些魔鬼。
  它喘息著。
  須臾。
  它忽然笑起來,以陰毒詭異的語調說道:
  “一切生靈……都是我們的羔羊。”
  三頭骷髏滾落在地上,不停掙扎著。
  它的身形開始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