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亞修和索妮婭的情況,詢問黃金魚毫無疑問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術靈,他們雖然缺,但命運回答不可能直接扔個術靈出來,這里是問答而不是愿望機。
奇跡,他們這個就不是很缺了,而且以他們的回答數,虛境多半也不會回答一個詳細的奇跡術式,最多也就是為他們指出一個具體的奇跡研究方向。
至于如何快速提高術法派系境界,最快的方法必然是嗑經驗寶珠,而經驗寶珠的出處是知識生物,虛境頂多就為他們指出哪里有適合的知識生物,不可能直接從知識生物體內掏出個珠子送給他們。
思來想去,術靈、奇跡、派系境界這三個因素都只是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真正決定術師戰力的,必然是虛翼數量,術力級別!
只要晉升二翼,就能在時間大陸冒險,獲取二翼術靈!
只要晉升二翼,術力就能繼續增長!
只要晉升二翼,亞修就能用黃金術力將百分百催動二翼術靈‘地劍’,大幅度提高「劍體壁壘」這個奇跡的防御力,到時候越獄也更有保障!
亞修這么渴望將劍姬的劍術派系喂養到黃金級別,不就是希望她晉升二翼后帶著自己偷渡時間大陸嗎?現在就有一個更好的偷渡機會!
不過直接詢問黃金魚的情況,虛境肯定也不會回答得多詳細。
不過,命運問答里是存在一個顯而易見的漏洞:無論術師的回答正確數量多寡,如果術師提出的問題屬于是非判斷,那虛境是必然給出正確答案!
譬如有術師研究某個奇跡術師遇到瓶頸,試驗了所有可能只剩下兩個AB研究方向,那他詢問虛境A方向是否正確,虛境必然只能回答‘是’或‘否’,那自然也知道B方向的正確與否。
如果是邏輯學大師,甚至可以構造一個復雜的是非判斷題,來讓虛境為自己排除多個疑點。
譬如亞修想屁吃,問‘十年后某一天我起床是否會看見劍姬睡在旁邊’,其中關鍵要素是‘十年后某一天’、‘起床’、‘劍姬睡在旁邊’。
‘起床’是必然要素,亞修不可能晚晚都待在虛境,睡懶覺是一種奢侈而美妙的享受,亞修肯定要偶爾體驗一下。
而‘劍姬睡在旁邊’是可控要素,亞修完全可以記住這件事,未來喊她演一下戲睡在自己旁邊。
唯一不可控的,是‘十年后某一天’這件事。
假如虛境回答‘是’,那自然沒什么好說,亞修可以直接自信喊劍姬老婆。
假如是‘否’,那就有兩種可能,要么那時候亞修已經跟劍姬決裂了,所以劍姬連演都不肯演一下;要么虛境認為亞修根本活不到十年后。
所以在虛境吝嗇回答質量的時候,問是非判斷題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至少不會得到無效信息。
短暫商量后,他們兩人決定先后向虛境提出不同問題:
「黃金魚是否需要通過特定儀式才能看見?」
像‘黃金魚在哪’‘怎么才能找到黃金魚’這種問題是絕對無法得到詳細答案的,虛境多半會回答‘在知識之海’、‘用眼睛找’之類的正確廢話。
這兩個問題其實是源于亞修跟索妮婭的猜想——索妮婭從特洛贊教授那里詢問過,時間大陸也是一個非常廣闊的地方,不比知識之海小多少。按理說,時間大陸這么大,那黃金魚也必然非常巨大,但術師們為什么在知識之海看不見黃金魚呢?
有「漩渦秘毒」、「驅逐秘毒」這兩個前車之鑒,他們自然而然就會聯想到,黃金魚恐怕是‘不存在’于知識之海,只要當術師經過特定儀式激活虛境機制,黃金魚才會出現在術師面前。
然而回答讓他們大吃一驚:「否。」
黃金魚不需要特定儀式就能看見?也就是說此時此刻黃金魚也存在于知識之海上?
簡單討論后,他們問出第二個問題:
「黃金魚什么時候從海底浮上來?」
無論如何,亞修和索妮婭都確定正常航行是不可能遇到黃金魚,畢竟連手握「虛境地圖」的亞修都從未見過黃金魚的蹤影,其他術師就更不可能找到了。
既然不在海上,那自然是沉在海下了。再加上黃金魚不是需要特定儀式就能看見,他們猜測黃金魚可能是周期性從深海浮到海面,所以他們直接詢問黃金魚什么時候浮上來,到時候再碰運氣找找看。
因為不是是非題,所以他們很緊張虛境會不會瞎幾把回答。
結果依舊讓他們大吃一驚:「黃金魚一直浮在海面上。」
黃金魚一直浮在海面上,而且不用特定儀式就能看見?
雖然這個結論與亞修、索妮婭的虛境探索經驗完全相悖,但他們又不得不信。如果說命運回答提到的‘未來’可能不會發生,但他們問的黃金魚是虛境必然掌握的情報,虛境是這方面的權威!
“難道真的是我們運氣不好,所以才一直到遇不到黃金魚?”
雖然難以置信,但亞修也只能接受這個結論。此時紙張化為輕煙消散,他們的椅子也忽然消失,害他們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回到小船上看著這座命運問答小島沉沒,索妮婭幽幽說道:“感覺好虧,根本沒得到什么有效情報。”
“至少我知道我能活著逃離血月國度。”亞修倒是神色輕松,在他看來命運問答就是白嫖來的機遇,有收獲固然好,沒收獲就當開開眼界:“而且未來還會因為各種原因跟你決裂,然后又會因為某些原因跟你復合——”
“當我們經歷了命運問答,未來就不一定發生了!”索妮婭瞪了他一眼:“而且一直有種說法,那就是命運問答里很多預言都沒有實現,但知情者在預言實現之前就死了,所以大家就不知道這些失效的預言,自然也沒有記錄。”
“如果你死了,那我就將這個關于命運問答的珍貴案例匯報給學校,說不定能賺點學分……”
幸存者理論可還行……亞修攤攤手:“所以你希望預言實現,還是希望預言沒實現?”
索妮婭鼻子輕哼一聲:“我只相信有利于我的預言,不利于我的都是謊言。”
“不愧是你。”
“那你呢?”
“我啊,怎么說呢……我不在乎預言本身,但我很期待預言與我的對決。”
“對決?什么意思?”
“嗯,我想想怎么跟你說好呢……劍姬,你覺得現在的你,跟三十年后的你,在性格、三觀、理想、習慣等方面,還會一樣嗎?”
索妮婭想了想,搖搖頭:“應該不一樣嗎,我現在都沒二十歲,三十年的時間比我從出生到現在的時間還要長,肯定會發生許多改變。”
亞修點點頭:“那如果三十年后的你的靈魂,忽然占據了你現在的身體,可不可以視為三十年后的你,殺死了現在的你?”
索妮婭小眉微蹙,神色微微有些不安:“可以這么算吧?”
“將‘占據過程’延長到三十年,在你通過預言知道三十年后存在一個各方面跟你完全不同的劍姬,而你還是不可避免地成為預言中的劍姬,那可不可以算是預言的劍姬,通過三十年時間慢慢殺了你?”
“……一般來說,沒人會這么想。”
“但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亞修攤開雙手:“如果不知道預言倒罷了,但你知道了預言,就相當于出現了一個‘未來的你’。你們之間只能活下來一個,要么是他殺了你,要么是你殺了他,不存在第二種可能。”
“‘預言’與‘占據’的唯一區別,只是時間長短。‘占據’是一瞬間,所以你覺得是「未來的劍姬」殺了「現在的自己」,而‘預言’卻是漫長的日日夜夜,「未來的你」用時間將「現在的你」雕刻成自己的模樣。”
索妮婭嘴唇微動,想說什么但又沒說,似乎在思考怎么反駁。而亞修接著問道:
“你聽過一個游戲嗎?孩童在小時候給長大的自己寫一封信之類的。”
“聽過,我也寫過。”
“你說,長大后的成年人在看見那封信時,會不會覺得那是一封遺言?”
“為什么會這么想?”
“因為他們是完全的不同人,思想、習慣、三觀、理想都大相徑庭,而他們卻曾經活在同一具身體里,難道不是后者殺死前者嗎?”
索妮婭連連搖頭:“但他們是連續的同一個人,這種改變叫做成長,而不是占據!”
亞修笑道:“當孩子寫下信的時候,就等于將此時此刻的他凝固在信上。信上的靈魂從連續的時間脫離了,變成了獨立的不變的個體。”
“這不是跟預言很像嗎?預言將未來的自己從某一個時間點抽出來展示給你看,那不就是未來的你給現在的你寫信嗎?”
“不同時間的自己,不是自己。”
“所以我不在乎預言,但我很期待跟預言的對決。當然,像我越獄后會找席林麻煩這種明擺著即將發生的事,算不上預言。但如果未來我們真的因為那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決裂,那就說明預言中的觀者殺了我,預言中的劍姬殺了你。”
亞修忽然沉思道:“說來奇怪,為什么復合原因里有愛情,但決裂原因里沒感情破裂?難道愛情是在決裂后才萌生的嗎,雙方都意識到對方的不可或缺——”
索妮婭回過神來,紅著臉咬牙說道:“那就意味著根本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因為為了抵抗共同的危機而復合!”
“好啦好啦,你別急嘛。”
“我沒急!”
“嗯嗯嗯,你說得對,該去殺條斬魚龍熱鬧一下氣氛。”
又狩獵了兩個知識生物,不僅沒出經驗寶珠,索妮婭還走神沒攔截住逃跑的知識生物。不過這種失誤很正常,亞修也沒在意,兩人道別后便同時退出虛境。
意識回到冥想室里的身體,索妮婭還久久沒回復狀態,腦海里一直回響著觀者那番話。
其實在拉近關系后,索妮婭心里忍不住產生疑惑——觀者到底是不是她想象中的強者復生?
主要是觀者各方面都不像是傳奇人物,不追求力量,也不愛學習,甚至欲望也不深,如果放在劍花大學里,這種沒有潛力的灰色劣質路人,索妮婭看都不看一眼。
但剛才觀者那番言論,讓索妮婭意識到他絕對不可能是普通人。就算現在是,以后也不可能是。
那股被邏輯包裹的瘋狂,與常理迥異的邪性,索妮婭在《罪術師心理解析》見識過很多次。罪術師并不都是惡人,甚至很多都是甘于平淡擁有家庭的人,但一旦生活被意外打破,他們就會像繭蛹化蝶一樣褪去‘舊我’,敢于踐踏世間一切法律,如飛蛾撲火般追逐心中的光芒。
她回憶起那本書的卷首語——
「他們沒變,只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