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內城建有一高臺,高百八尺,名曰:星月臺。
星月臺上有一枯瘦老者盤膝而坐。
老者雙目之上系一白巾,似是盲目之人,但卻仰頭‘觀’星。
“貴客即將到訪……”
老者聲音細弱,風若大些都聽不清他的話語聲。
“有生之年能見到兩位天女,此生無憾矣……”
卻此時,撕掉‘玉面’手持少君令的藺吉道齊,幾個接力縱躍跳上了九十九尺高的星月臺。
他氣息尚未喘勻,懷里抱著解閨璧,顧不上跟老者打招呼,疾步上前。
“大供奉,可否幫我看看,她如何了?”
速來沉穩的藺地少君,話語中卻是難得一見地透露了些許焦急。
老者卻是沒著急查看解閨璧,“少君,這次回來已月余,還是頭次上來看老朽。”
“可是要賴了‘賭債’?”
藺吉道齊著急,但卻不糊涂。
見這人老成精的人如此兜圈子,懸著的心便安了七分。
見藺吉道齊不語,老者也沒有再提先前哪個賭注。
他并沒有查看被藺吉道齊抱著的解閨璧,而是仰頭‘觀’星。
“天女星愈發明亮,有喜無憂,少君無需擔憂。”
如此,藺吉道齊才徹底松了口氣。
見藺吉道齊如此模樣,老者難得起了幾分揶揄他的心,“此前離開時,是何人說的?藺地無需第二位天女……”
藺吉道齊:“……”
“哈。”老者輕笑一聲,繼續仰頭觀天。
“不過,前路坎坷……”老者頗有深意道。
下了星月臺,藺吉道齊便尋了無人處,又戴上玉面‘變’成吉道天,再將人送回了解府。
翌日,大小姐幽幽轉醒。
看著房間里圍著的一堆人就有些懵。
見姐姐無恙,解鷹眼睛里都是血絲,摟著姐姐的脖子,就往下掉‘金豆子’。
解閨璧再三證明了自己健康的很,這才把一種人推了出去。
解季來有話對她說,但最后還是生生止住。
解小姐迫不及待查看心血脈帶來的變化。
首先,她每天可以制造的藥增多了一倍。
如此一來,生生把治愈吉道天的時間縮短了一倍。
那就是等于,她可以更早地離開藺地了,這就很讓人開心!
五感整體有提升,可能是修為提升的緣故,也可能還有血脈提升的功勞。
如此這般。
解閨璧美滋滋滴出門,結果就被一直等在門口的解季來,告知了一個噩耗。
解閨璧聽完后就很無語。
她一直沒把天女的事兒放在心上過,如此看來,改日得好好研究一下這個世界人口中的‘天女’了。
“他之所以帶走我,應該也是怕我出事。”
“總之,我倆現在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要是出了問題,他也沒幾天時間好蹦噠了。”
“你既然知道,麻煩以后真心一下自己的性命,如何?”
吉道天的聲音帶著冷意,卻是人未到聲先至。
解季來一聽見他的聲兒,就跟炸了毛的貓似的。
解閨璧叉著腰柳眉為微蹙,“你這人,怎么一天到晚往我這跑?”
走進來的吉道天被這話氣得輕笑了一聲,“哈!”
他大步上前,一拳‘輕輕’砸在解閨璧身后的門框上。
‘嘭’地一聲響,門框卻是被他砸出一個凹印。
“首先,一般人會對半夜奔走,只為救自己一條小命的恩人,說一句‘謝謝’。”
解閨璧:“……”
她也不知道換血脈那么嚇人。
聽解鷹剛才哭哭啼啼說,自己昨天整個人都成了血人,她也是有苦難言。
還有這個姿勢!!
解閨璧從幾道天胳膊下鉆出來,才心小聲說道:“……謝謝。”
人家大半夜為了救她四處求醫,最后確定安全無恙,此把她送回來,說一聲謝謝也是應該。
吉道天收回拳頭,見解閨璧跟解季來拉開了些許距離,方才的燥意才消散了些。
“其次,我來是送這個東西給你。如此看來,你是不想要了。”
他說完抬手就要撕掉那份珠光寶氣閣總閣的請貼。
解小姐如今眼神兒賊好,立馬沖上去在某人撕掉這萬金難求的請貼前,把帖子‘救了’下來。
吉道天那‘沖天眉’微揚,“對送你請貼的人,沒點感謝?”
解閨璧聞琴音而知雅意,翻了個白眼,“你不就惦記咱這兒的飯么?我去給你做!”
“一頓?”
已經走出幾步的解閨璧:“……五頓!”
“就五頓?一張總閣的請貼?呵,你倒是會做生意。”
“一個月!一個月行了吧!”
“成交。”
解季來在一旁看著兩人你一眼我一語,心里無名火起。
解閨璧一走,他便寒聲道:“吉大人只為閨璧的能力,不必如此‘熱絡’吧?”
吉道天背著手,微微側頭睨著解季來。
片刻后,他才道:“我們藺地之人不習慣與人多費口舌,演武場去不去?”
解季來冷笑一聲,“好!”
兩人這邊就要出門去附近的演武場。
誰知,‘咚’的一聲鐘鳴。
卻是整個定安都能聽見。
一聲未停,一聲又起,‘咚——’
如此,連敲六聲。
鐘聲落,吉道天面色數遍,冷淡對解季來道:“下次再約。”
說完,他卻是疾步離去。
定安南城門大開。
城門兩側無數黑胄獸面衛持,戰戟列長隊分離城門左右兩側。
自城門走出一支步伐整齊的修行者隊伍。
打頭兒的隊伍,修行者各個人高馬大,頭戴淺綠皮弁。
隊伍正中,八人騎龐大的似熊非熊的雷獸,正中乃是一頭提醒體型比大象更大幾分的六腿異獸。
碩大異獸背上盤膝坐著一人。
此人雙臂環胸,如此寒冬天,他卻穿著一件無袖短打,渾身肌肉虬結。
生了一張國字臉,絡腮胡子,胡子正中白了一撮,正是熊地之主熊河武。
熊家的隊伍后便是宮家,而后是厲家……
如此,卻是七家齊至。
黑衣衛靜了街。
六家來訪的隊伍自南門直入內城區,一路到了藺家首府門口。
藺地大君藺天行,攜兒子藺吉道齊親自出府相迎。
兩人皆是一襲低調內斂卻不失奢華的玄黑色袞服。
只是,藺天行身上那件繡紋更加繁復。
“諸位,何故不請自來?”藺天行鷹眸一厲,寒聲逼問道。
細觀他,額心位置的啟靈玉已然散而化印。
啟靈印繁復,象征修為應在第三境中后期。
盡管藺天行樣貌停留在三十上下,但頭上束起的發絲卻是花白了一半。
“欸,我們也不想跑這一趟。”
“但,天行兄也知,不久前天辰玉被劫,茲事體大……我們不得不跑這一趟。”
藺天行眉頭鎖成一個川字,瞧著說話的宮常壽,也就是宮家如今代大君掌政的百佬閣大長老。
“你宮家丟了熊家、荊家的天辰玉,跑我藺地鬧什么?”
“呵~伯父這都想不明白?”
說話的乃是帶著綠皮弁的熊家人。
聽見這逆子說話,熊河武的巴掌心兒就有點‘癢’。
“姓宮的拉不出屎,跑這兒找茅房來了唄~
他們非說那天道齊兄雖來了,但沒路面,荊家幾百年沒見道齊兄一面的死老鬼也屁話。
非說那日道齊兄氣息不對~哈~別人說話聲小點兒都聽不見的老鬼~你們說好不好笑?”
宮常壽:“……”
藺天行:“……”
荊百仁:“……”
熊河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