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日后莘莊又因為多了一個孫女婿衛小將軍增加了多少話題度,這一次張曉瑛回家探親就已經是一件大事了。
老張家從昨日就開始殺豬宰羊,那架勢就跟她爹考中狀元差不多,外嫁的姑姑們都帶著家里人回來了,包括陳靈秀的爹娘也都在,這樣蕭十二就不必專程到井莊去拜見他們了。
老張家的宅院跟張曉瑛她們去年離開時也沒什么區別,擴建肯定是不會擴建的了,三兄弟里有兩兄弟都不在家里住,張老爺子又不讓找下人,只是把田地都租了出去不再自己種了,有了更多閑暇就把屋里各處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就怕張德源一家回來了屋子久不住人顯得破敗,連張曉琿那間茅草屋都跟原來保持一致。
正廳里坐的滿滿當當的一屋子人,蕭十二跪在中間向張老爺子和盧老太磕頭,他今天也沒穿著蕭衛的衣裳,而是穿了陳靈秀親手給他做的新外袍,斂去了幾分煞氣,看起來就是一個大好男兒。
張老爺子和盧老太樂呵呵地看著蕭十二,他們倒是知曉陳靈秀的女婿會一起回來的,也早早給他準備了見面的大紅封,他以前見過蕭十二,還一塊吃過一次早餐,因此張曉瑛一說他就想起來了。
蕭十二給張老爺子盧老太磕完頭又接著給陳靈秀爹娘磕頭,陳靈秀的娘高興得直抹眼淚,這孩子一看就可心啊!她心頭一塊大石落地了。
蕭十二還給長輩們送上了陳靈秀準備的禮物,給張老爺子和她爹的全套的錦緞袍子,給盧老太劉桂花的和她娘的除了每人一身錦緞袍子還外加一幅沉甸甸的銀鐲子。
因為京城的工作太忙,陳靈秀抽不開空一起跟著回鄴城,她爹娘雖然沒見著閨女有些遺憾,但是這樣他們更加安心,這說明閨女是有大用的,是真正可以靠著自己立起來,而不是依附著她舅舅過日子。
還有什么比孩子可以自食其力更讓父母安心的呢?
陳靈秀也給跟張老爺子一輩的老張家的長輩們都準備了禮物,正廳里熱熱鬧鬧的,大伙都笑咪咪的看著蕭十二畢恭畢敬在張德廣的指引下遞上禮物,心里感嘆陳靈秀一個原本遭遇了這么大慘事的閨女兒,如今真是熬出來了,瞧瞧她讓自家女婿拿出手的一樣樣,都是他們這些莊戶人家平日里不舍得花銀子采買的呢!
衛靖就沒準備這么多人份的禮物了,他只準備了給張老爺子和盧老太的禮物,連劉桂花的都沒準備,雖然他早就在剛開始讓人去調查張家時就知道張德源其實是劉桂花的親生兒子,但他畢竟是一個純粹的古人,宗法制度根深蒂固,在他的認知里妾的身份就是上不得臺面的,何況張德源又是記名在盧老太名下,而張曉瑛也沒跟他探討過這個問題。
加上他心性原本就比較冷漠,只是面對張曉瑛時才表現得不一樣,他的溫情都只用在張曉瑛身上。
而張德源李嵐讓張曉瑛帶回家的禮物就更多了,足足拉了滿滿的四大車,不光是老張家另外兩房,張德源四個出嫁的姐姐家中都準備到了每一個人的份額,由張德廣夫妻發放,人人都歡天喜地,那場面比單位過節發福利火熱多了。
張德源李嵐準備的禮物是布匹,都是上好的細麻布,所謂“衣食住行”,有衣服穿對古人來說還是很重要,而穿的體面并不容易,古代公務員的工資還有發放布匹的。
另外每家都送了一本拼音字典,這就真的是寶貝了,很多地方一個村子都找不出一本呢!
晚上大伙都心滿意足回家以后,衛靖才把他的禮物拿出來,他不放心張曉瑛自己留在莘莊過夜,因此也主動留了下來,就住在張曉琿的屋子里。
“衛……五郎,這禮老頭子受之有愧啊!”張老爺子看著面前的百年老山參和黑呦呦的大靈芝說道。
他老人家也頭大,這老山參和靈芝他們也不會吃啊!
還有這厚厚的襖子里面塞的怕不是狼皮罷,手一放進去就暖和得緊。
盧老太和劉桂花面前也分別放著一身衣裳和一個首飾匣子,衛靖觀察到張曉瑛對盧老太和劉桂花的態度都同樣親近后,馬上讓衛五一快馬到永安城采買了給劉桂花的禮物,趕在晚上時一起給三位老人送了出去。
一個大白天過去了,張老爺子仍然不習慣喊衛靖“五郎”,一開口就是“衛小將軍”,張曉瑛提醒了他好幾次說“祖父,他是您孫女婿”,他才勉強喊出“五郎”這個稱謂。
“您老是瑛姐兒祖父,也是我的祖父,自然受得。”衛靖微笑答道。
張老爺子一聽這話心里又是一震,這位的親祖父可是老衛國公,他一個莊戶老農民哪里敢跟老衛國公相提并論并列呢?
他正想再說些客氣話,就聽張曉瑛說道:“祖父,祖母,奶奶,我爹也讓我帶禮物回家給您幾位了呢!”
她變戲法似的拿了三個金元寶出來,這金元寶倒不大,十兩一個,但是黃燦燦的十分惹眼。
之所以張德源準備了金元寶給他自個爹娘,是因為老張家此前從沒擁有過金子,老人家看到金元寶有多開心不言而喻。
她一人一個塞進他們手里說道:“我爹說了,這是給您幾位收著的,不必拿出來家用,家用有銀子。”
劉桂花趕緊擺手不接:“我不要,都給你祖母。”
盧老太拿過張曉瑛手里的金元寶塞她手里說道:“孩子給你的,你就拿著,誰有都不如你自己有。”
如今家里生活好了,孩子有出息,劉桂花居功至偉,若不是她生了張德源,老張家哪能有今日呢?
張曉瑛也說道:“奶奶您收著罷,咱家現在能掙到錢了,你們想吃啥就吃啥,想買啥就買啥,不用省著,這是我爹讓帶回家的銀錢。”
張曉瑛又想把護衛們抬進屋里的箱子搬到桌面上,結果試了一下紋絲不動。
衛靖樂了,附身過去替她搬過來,張曉瑛打開給三個老人過目,嗐!滿滿一箱的銀錠,張曉瑛覺得自己就像是搶銀行銷贓的劫匪。
這一箱銀錠足有兩千兩也就是兩百斤,也難怪張曉瑛搬不動,她還問她老爹為啥不帶銀票回去要這么費勁吧啦大老遠的扛著這死沉的銀子,她爹說對老人家來說只有看到沉甸甸的銀子才有滿足感。
好吧,張曉瑛從一年到頭花不了一次現金的現代來到古代一年多,也多少能體會到她爹說的感受了,不過對她家來說現在資金仍是緊張的,畢竟修鐵路真的耗資巨大,只不過在她祖父母眼中兩千兩銀子的巨款,對張家做的事情來說只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三個老人眼睛都瞪大了,張老爺子確認了是一箱子的銀子后,嚴肅地問張曉瑛道:“我就想問你呢!你爹俸祿也沒多少,你跟你哥得的賞賜也有限,你們在京城花費不少,如何還有這許多銀子呢?都送了好幾回銀子回來了。”
他就怕兒子孫子方得勢就忘形,伸了不該伸的手。
“祖父您放心,這些都是咱家開工坊做買賣掙到的錢,日后還會掙得更多,只是花的也多。”張曉瑛說道。
“開工坊能掙這么多嗎?”盧老太問道,陳家兄弟回來是說過兒子一家在京城開工坊的事情,而且如今還帶了不少人到京城進工坊做事。
谷</span“咱家開的工坊是很大很大的,也叫工廠。”張曉瑛解釋道。
接著她又拿出一貼照片出來給他們看,有她哥獻馘禮上騎著叉一經過御街的英姿,有張德源狀元游街的高光一刻,還有南瓜土豆的近照,陳靈秀穿著嫁衣跟妞妞蛋子的合影,還有她家的全家福,張德進一家子吃飯的場景,總之就是老人家想看什么都有,連她家宅子大門和后園子的小湖泊都有,還有堆成小山的土豆。
老人們拿著照片愛不釋手,特別是看到白胖可愛的南瓜土豆,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完全忘了問張曉瑛怎么有畫的這么逼真的畫兒,最后這些照片由張老爺子珍而重之地收了起來。
她一直陪著三個老人絮絮叨叨說話說到了深夜,衛靖坐了一會就先告辭,把空間讓給張曉瑛跟老人家講體己話。
果然他剛走張老爺子就問張曉瑛:“瑛姐兒,衛小將軍咋就看上咱了呢?”
不怪他老人家有這一問,僅僅是一年多前,他還發愁孫女兒跟著她外祖父行醫不好找婆家呀!
衛國公府是啥家庭?就算是他們遠在邊陲之地,那也是知曉衛國公府的權勢的,人家啥小娘子娶不到啊?
“祖父,因為您孫女兒我全天下獨一無二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唄。”張曉瑛笑咪咪答道。
她不會覺得祖父有這么一問是妄自菲薄,別說古代了,就算現代不也有各種灰姑娘的所謂傳奇嘛!之所以被當成傳奇,就說明極少見,在普通人眼里她可不就是灰姑娘嘛!
沒走出太遠的衛靖聽到張曉瑛的自我評價笑了,沒錯,他的女孩兒就是全天下獨一無二的。
張曉瑛晚上也沒進房車里睡,跟盧老太劉桂花睡一個炕,二妞也過來一起,婆孫四人躺著又說說笑笑了很長時間,張曉瑛跟她們描述京城的見聞,南瓜土豆出生的經過,土豆紅薯的收成,陳靈秀的婚事等等,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第二日早上起來時張曉瑛顯然沒睡好,眼下有些發烏,衛靖雖然有些心疼,但也沒說什么,他早猜到會是這種狀況。
起床剛吃完早飯沒多久呂木揚來訪,讓張曉瑛特別高興的是,陪著他一起過來的還有一位二十三四歲的年輕婦人,這婦人看起來五官清秀,溫柔嫻靜,最關鍵的是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看著起碼有五個月的身孕了。
“太好了呂大叔,不知嬸子貴姓?”雖然這位跟自己的真實年紀一樣,但是張曉瑛已經習慣了現在的身份年齡。
“民婦李三娘拜見郡主。”那婦人給張曉瑛行禮,張曉瑛趕緊扶住她說道:“李嬸子不必多禮,快坐下,這是幾個月了?”
呂木揚也才四十來歲,一輩子也沒成親,張曉瑛本來挺為他遺憾的,也擔心他老無所依,畢竟他行動不便,身邊的兩位仆人年紀比他都大一些,以他的個性,大概也是不愿依附他人生活的,如果能有自己的孩子,他的人生也能少些遺憾,古代人對傳宗接代還是很看重的。
“快六個月了。”李氏微微笑著說道,臉上泛起紅暈,顯然她跟呂木揚的日子過得不錯。
“原本昨日應該去迎你,只昨日我在杏園,晚上才回到學堂,不然這回可見不著你了。”呂木揚也笑道。
他回到錦琿學堂就聽說張曉瑛回鄉探親,本想第一時間過來看她,又想到她舟車勞頓,而且張家眾人也有許多話要跟她說,也就沒過來擾她了。
“我這回帶了許多書籍給學堂,正想一會給您送過去。”張曉瑛也笑咪咪對呂木揚說道。
呂木揚這一看就是有正常家庭生活的樣子了,頭發和胡子打理得清清爽爽,身上穿的衣裳也很合身,雖然仍是坐著輪椅,可精氣神比以前足了許多,也胖了一些。
“咱們這會就過去看看學堂吧。”張曉瑛提議,她的時間不多,中午就該出發到鄴城城去了。
“好,我也想讓你去看看。”呂木揚說道,大伙從張家大院出來,往錦琿學堂走去,一路上看到整齊排列在道旁的銀杏樹已經長出新葉,可以想見日后它們長成參天大樹時是怎樣的一幅景象。
進了校園正好是下課時間,學生們看到呂木揚紛紛躬身行禮,口稱“校長好”,他們都好奇地看著張曉瑛一行,神態大方自然。
衛靖也跟著過來了,他看著滿操場奔跑的孩子們想起了張曉瑛第一次給他看的視頻。
再聯想到這所錦琿學堂籌建的時間和第一筆建校經費的來源,他明白,張家兄妹倆是想要通過他們自己的努力,在大乾打造一個類似千年之后的世間。
他也會加入他們之間。
參觀完了學校,張曉瑛覺得認識呂木揚實在慶幸,換了她家任何一個人來管理這所學校都做不到這么好,可見人家有家學淵源就是不一樣。
從學堂回張家后盧老太告訴張曉瑛,呂木揚媳婦原本是永安城里一個舉人家的閨女,出嫁第一年夫婿就得了急病沒了,夫家誣陷她克夫把她休回了娘家,過了好些年也沒人上門求親,她爹認識呂木揚后便有意把女兒嫁給他,李氏原本并不愿意,呂木揚也不勉強,這事也就算了,后來錦琿學堂招聘教師,男女不限,李氏,其實應該喊李老師,前來應聘,成了低年級的語文老師,兩人相處的機會多了,李老師就自己要嫁給呂木揚了。
張曉瑛更覺欣慰,李老師在錦琿學堂當老師,已經具備了自食其力的能力,沒必要通過嫁給呂木揚改變自己的處境,但是這種情況下她反而要嫁給呂木揚,顯然這樁婚事是互相吸引的結果。
中午告別了莘莊的家人,張曉瑛一行去到鄴城,本來她想到到外祖父家住一晚,鄴城知府劉獻卻告訴衛靖已經給她們準備好了住處,就是原來北胡王妃暫住的地方。
劉獻也是懵著的,昨日他派去打探衛靖一行人行程的衙役回來告知他,衛小將軍隨安平郡主去了莘莊,晚上會在莘莊留宿,他正覺奇怪,衙役就跟他說了衛小將軍成了安平郡主的未婚夫的事。
這消息就像一個大炮仗,震得他直到見到張曉瑛和衛靖兩人一起出現在他面前都沒回過神,跟京城那些人一聽說張家兄妹就知道他們本領過人不同,劉獻可是一開始就看著張曉瑛在安樂堂跟在李書民身后做事情的,他怎么也沒法子把衛小將軍跟這個小醫女聯系到一起。
雖說當時六皇子殿下看重她,可她就是一個小醫女啊!皇上封她郡主也只是因為她滅絕了天花,并不能改變她是一名醫女的現實。
大概是因為她父親和兄長的本事過人罷。
劉知府暗戳戳想道,他曾經也動過把自家閨女嫁給衛靖的念頭,找了鄴城守備李暨將軍當中間人,結果李暨婉拒了,那意思是,京城等著嫁給衛小將軍的都是超品家世的閨秀,勸他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如今看來,李暨那老小子的話也不能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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