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車車頂上,張曉琿正在教妹妹操控無人機,這次去泉州他就不帶無人機了,只帶手電筒和一盞露營燈在夜間照明,另外再帶上幾塊太陽能板和蓄電池充電。
張曉瑛已經在哥哥的指導對無人機的操控比較熟悉了,對她們來說這架無人機可是最珍貴的寶貝,是他們帶到大乾的所有物品里最高科技的體現了,因此怎么小心使用都不為過。
“哥哥,你要多寫信回家,我也給你寫,最少一個月一封。”張曉瑛一邊看著手中顯示屏上黑乎乎的城市街道一邊說道。
“集中精力,返航吧!我會寫的。”張曉琿說道。
“哥哥你還是把房車帶去泉州吧!要不太不方便了。”張曉瑛又說道。
房車可以預測天氣,在沿海地區尤為重要,特別是如果哥哥要出海訓練,那就更重要了,而她現在還沒做出無線電通訊這樣的技術,就算她在京城事先了解了天氣狀況也沒法及時通知哥哥。
主要是這一年多他們兄妹倆都沒閑著,事情一樣接一樣,雖然都清楚這無線電通訊的重要作用,但是一直也沒時間精力去投入這方面的學習研究。
哥哥要面對不可預測危險的幾率比她們在京城大多了,讓他把房車帶走這話她說了很多遍了。
“你要相信哥哥的生存能力,哪怕空手赤拳流落荒島你哥我也能繁衍生息整出個海外文明出來。”張曉琿說道。
“不會有一天一群小野人跑來喊我姑姑吧?”張曉瑛沒好氣。
“這不挺好的嘛!你就可以住真正的茅草屋了。”張曉琿笑道。
對張曉琿來說,什么都比不上家里人的安全更重要,他的抗風險能力顯然是全家人中最強大的,自己已經不能留在家人身邊,房車再不留下是萬萬不能的。
到了張曉琿出發的那日,連張德源也請了一天假給兒子送行,走出正院之前,張曉琿跟老媽擁抱告別,李嵐久久不舍松手,眼淚濕了兒子胸前的衣襟,但是她明白這是兒子的志向,不管在現代還是古代,她都不能成為縛住兒子的那道繩索。
陳靈秀葉氏等人也都跟著抹眼淚,大伙兒都清楚他這一去跟以前臨時受命不一樣,按照皇帝的指示,他需要從零到有組建一支艦隊,就不說這需要的時間有多長,身為主官他也不能輕易離崗。
張曉琿低聲安慰母親:“媽媽,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的回來見您。”
李嵐松開兒子,雖然臉上帶著淚,卻微笑著對兒子說道:“去吧,媽媽相信你。”
“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又輪到張曉瑛抱著哥哥不愿撒手,眼淚嘩啦啦地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甚至都想跟著哥哥一起到泉州去了。
“哥哥保證做到,好了,衛靖看著呢!不哭了,擦擦眼淚,哥哥該走了。”張曉琿把妹妹環著自己腰間的手臂拿下,在她的隨身小包拿出她自己的手絹給她擦干凈眼淚。
站在一邊的衛靖也是特意請假來送張曉琿的,看到這樣的送別場景他心里是有些震動的,他自己每次跟父母告別就是跪下磕頭,母親雖然不舍但也只是摸摸他的臉。
對比張曉瑛那次在營地送他和今天送別張曉琿,衛靖覺得自己還需要努力,要讓張曉瑛對他也像對張曉琿那般才行。
張曉琿不讓大伙到碼頭送他,張德源跟張曉瑛送出了城門外,一起跟張曉琿下泉州的也就六十個人,其實三十個是最早跟著他的響尾蛇突擊隊員,另外三十個是張曉琿的親兵,親兵里也包括莘莊的那幾個少年,充分體現了皇帝對張曉琿的信任。
但是在城門外等著給張曉琿送行的人不少,其中就有六皇子蕭景燁,兵部的官員,兵器工坊的大工長,工部營鐵司員外郎,甚至禁軍副統領也帶著好些個沒當值的禁軍蹴鞠隊的隊員來了,皇帝也派了內侍代表他來給張曉琿送行。
張家人也沒想到有這么些人在城外等著,倒是把離別之情沖淡了許多。張曉琿一一跟大伙道別,蕭景燁拍拍他肩膀說道:“大郎,你盡管安心下泉州,留在京城的家里人有我跟五郎照應。”
“有勞六殿下!”張曉琿行禮致謝,翻身上馬,在眾人的目送中遠去。
看著哥哥消失的背影,張曉瑛心里空落落的,眼淚又撲簌簌掉下來。
“貝貝回去吧!哥哥沒空回家,咱們可以去探望他。”張德源心里也不好過,但是他還得先安慰閨女。
“叔叔,我帶安平去散散心吧!”衛靖對張德源說道。
看著張曉瑛懨懨的樣子他心里也不舒服。
“去走走也好,晚上回家我給你炸薯片,炸花生米,貝貝你還想吃啥?”張德源問閨女。
從小到大,閨女再不高興,帶她吃一頓好吃的就能安撫好,如果不行就再吃一頓。
“我要吃麻辣小龍蝦。”張曉瑛說道。
張德源正想說“換一樣,大乾沒有小龍蝦”,卻又想到房車上那倆盒怎么也吃不完的小龍蝦,點點頭說道:“好。”
送行的人都已經回城了,跟張德源告別后,衛靖陪著張曉瑛往前騎行,為了不拖慢速度,張曉瑛也騎著馬出行,好在現在天氣暖和了一些。
“衛五哥,你眼神好,你看前面亭子里的是誰?”騎出兩里路左右,張曉瑛對衛靖說道。
古代的路旁真的設有亭子,張曉瑛對類似的建筑很感興趣,一看到這樣的亭子腦子里就會自動唱起“長亭外,古道旁……”
在他們前面一百多米遠的地方就有一個長亭,周圍散落著幾匹大馬,亭子里站著幾個人。
“是安陽。”衛靖說道。
同時他心中也有些驚異,看樣子安陽公主是前來送別張曉琿的,但是元宵節那晚他并沒看出這兩人之間有什么瓜葛。
張曉瑛勒停了馬,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前走,她猜蕭元錦并不愿意被人發現她自己出現在張曉琿離京的路上。
張曉瑛猜的沒錯,蕭元錦自從元宵節那晚從張曉瑛嘴里得知張曉琿要下泉州后,連續兩晚都沒睡好,今天終于早早就避著人到了路旁,只想要遠遠地看張曉琿最后一眼。
只是這最后一眼她也只能偷偷地看,張曉琿經過的時候,她躲在亭子的柱子后面,生怕被他看到自己的身影。
可他甚至沒往亭子這邊看上一眼,一路往前奔馳。
再也見不到了嗎?
她控制不住的淚流滿面,眼前浮現張曉琿彈唱的一幕,那歌聲仿佛還回蕩在她的耳中。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飄過走遍千里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眼,再看不清那道刻入腦海的身影。
“公主,要不就請皇上賜婚吧!”知春心疼地對蕭元錦說道。
她實在是不明白公主為何這般委屈自己,張小將軍是很好,可自家公主難道還配不上他么?這天底下還有哪個小娘子比公主更美麗、更良善、更高貴的呢?
且公主待張小將軍一片真心,用情極深,為何就是不愿皇上給她跟張小將軍賜婚呢?
蕭元錦頓了一下,擦干眼淚說道:“此話日后不可再提。”
她以前從沒像今天這樣在旁人面前流露出對張曉琿的感情,但她也不介意身邊人察覺到,起碼她們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對張家人也就可以多些照應,聽到什么不利于張家的傳言會第一時間告知自己。
過了一會蕭元錦又說道:“你得明白,除非他親口向皇祖父求娶,否則我絕不愿與他成親,這不光是為了他,亦是為了我自己,強扭的瓜不光不甜,還是苦的,甚至是壞的,如今只苦我一個,若硬湊在一處,那便是雙倍的苦,相比之下,如今這般倒是好的。”
她得跟身邊人講清楚,避免她們出于護主做出什么傻事。
“是,奴婢明白了。”知春答道,心中更覺心疼自家公主,張小將軍怎么就看不到公主的好呢?
這邊張曉瑛遠遠看著亭子里的人影,問衛靖:“能看出公主的神情嗎?”
她總覺得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哥哥跟公主之間發生過什么事,不然哥哥的態度不會有那么明顯的變化,但是會是什么事呢?公主顯然還是很喜歡哥哥的,皇帝兩口子也想讓哥哥娶她,但是一直克制著不給哥哥賜婚是不是公主攔著呢?
以公主的驕傲,大概是不會接受心上人是被強迫著娶自己的,換了她自己也是這樣。
“看不清楚。”衛靖答道。
“算了,咱們不走這里了,換一條道。”張曉瑛說道,調轉馬頭,往左邊一條岔道走去。
張曉琿走后,張家倒也沒顯得冷清,甚至還更加熱鬧了些,因為衛靖來的更勤了,這一方面是他覺得張曉琿不在京城后他應該擔負起照護張家的責任,另一方面也是他跟張曉瑛如今有著共同的研究方向,那就是無線電通訊。
跟張曉瑛只為了方便聯系哥哥不同,身為軍人,衛靖太清楚無線電通訊的重大作用了,甚至他也想到這項技術在治國之中的重要性,無論哪里有突發狀況,只要有了這無線電通訊,朝廷都可以第一時間收到訊息,及時調兵遣將。
因此他只要一有時間,就會過來張家跟張曉瑛一起埋頭苦讀大量的資料,甚至還用張德源的工具箱里的工具把對講機拆開研究了一遍。
無線電不需要導線,實施起來比電話容易一些,就是那些元件不容易做成,好在困難都是可以解決的,如今有好些人都在做各種試驗,特別是馬道長帶著的實驗小組取得了很多可喜的成績。
其實張曉瑛發現古代人并不循規蹈矩,而且他們好奇心極其強烈,再加上不需要考慮生計,真的只是一門心思做研究。
通過學習衛靖也已經了解了電是可以被利用的,張曉瑛給他的那盞燈就是因為有電,但是因為他用得多,那盞燈經常得充電,他就把那盞燈送回了張家,自己也留在張家學習到深夜,當然,大乾的深夜也就是九點十點鐘。
而有了衛靖的加入,各項試驗所需的物資提供的渠道大大增加,在這點上就能看出衛國公府的實力了,這點蕭景燁的能量甚至都不如衛靖,蕭景燁要什么東西都得通過各個機構協調才行,而衛靖只要吩咐護衛一聲,也不知道他們就從哪里弄來了。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但是兩個月后,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又打斷了他們的研究。
張曉瑛站在勤政殿里,看看皇帝又看看自己老爹,再看看衛國公父子倆,快速地開動自己的腦筋。
巴巴地喊自己前來,究竟會有什么事呢?
“安平,雖說北胡汗王大婚發函也邀了你,可朕覺得路途遙遠,要不你就不必去了罷!”皇帝說道。
“不算遠啊!我剛好回鄴城看看祖父母和外祖父,那邊離王庭近不少呢!”張曉瑛說道。
這也是她和父母早就做著準備的事情了,要不是南瓜土豆還小,她老媽都會一起回去。
“但是如今事態有變,你去了可能會有危險。”皇帝說道。
危險?什么危險?那阿姆阿兄他們不也危險嗎?
張曉瑛睜大眼睛,心跳不由得加快起來,她轉頭看向衛靖,衛靖微微點頭。
張曉瑛想到了那場雪災,她家里的叔叔已經收購了上百噸的糧食,就等著草原上的雪化了請阿兄帶人來拉回去,或者是等她去參加婚禮的時候一起帶過去。
今年這么大的雪,要完全化雪得等到下個月了,而阿兄的婚禮是五月底,她其實已經在做著去參加婚禮的準備了。
但是這會突然提出不讓她去,不由得不讓她多想。
“那誰去?”張曉瑛問道。
“我去。”衛靖答道。
張曉瑛迅速轉過頭看向衛靖,事到如今,她要是還猜不到是發生了什么事,那她就是沒腦子了。
草原如今必定是又一場血雨腥風了,不然朝廷不會派衛靖參加婚禮,大哥,您一個殺神,這是要去喝喜酒呢還是要去打仗呢?
“不行,”張曉瑛還沒說完,就被張德源打斷她的話,“貝貝,先聽聽是什么情況。”
“不。”張曉瑛堅決搖頭,“不管什么情況我都要去,陛下,您也知曉,我也是北胡公主,我喊了北胡王太妃一聲阿姆,喊了穆多爾一聲阿兄,我便不能對他們的安危視之不見。”
不是張曉瑛不信任衛靖,而是在古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為啥會有“犁庭掃穴”這個詞匯?那就是真的有犁庭掃穴發生過啊!對中原王朝來說,草原上的人口一多起來就成了麻煩,而衛靖他們如今手握如此強大的武器,原本彪悍的胡人早就不會再構成威脅,但怕就怕他們殺得興起……
張曉瑛不愿再想下去了,只是再次強調:“我必須去!我一定要去!”
勤政殿里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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