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安平姐姐家那只小象太有趣了,咱家也養一只吧。”蕭元燦坐在蕭元錦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看著自家姐姐慢悠悠搖著扇子趕蚊子。
“你今日去看過啦?”蕭元錦問道。
“看過了,我明日還要去,我要帶吃食給它,護衛說它可能吃了,會吃窮五表叔的。”蕭元燦說道。
“為何會吃窮五表叔呢?不是安平姐姐的象嗎?”蕭元錦訝然問道。
“不清楚,護衛就是這么說的。”蕭元燦答道。
蕭元錦呆了一會,臉上露出微微笑意。
以安平的性子接受五表叔給自己養一頭大象,說明他倆關系定是不一般了。
“小象能吃什么,明日我也喂它去。”蕭元錦說道,她也沒見過大象這種動物呢!只是在書上見過畫像而已。
“吃很多東西,樹葉子也吃,嫩草也吃,白崧也吃,每日還喝奶,護衛說它出生還不到兩個月,是安平姐姐跟五表叔一起給它接生的,剛出生它娘親就沒了。”蕭元燦把自己問到的一股腦跟姐姐都說了。
“你看,這小象不是想養就能養的,這得機緣巧合,若不是小象的娘親沒了,安平姐姐也不會收養它,你既喜歡,閑暇時便去看它好了,你不是說它每日都會到小河溪游玩嗎?”蕭元錦說道。
“對,它喜歡玩水,還會把水噴我們身上,太有趣了。”蕭元燦回想著小象的可愛模樣,只恨不得天天跟它玩到一處。
“你只想著跟小象玩,功課可做完了?”蕭元錦問道。
“當然做完了,張家哥哥說了,學要學得盡力,玩也要玩得開心,會玩才會學。”蕭元燦說道。
蕭元錦頓了一下。
“他何時與你說的?”
她想了想還是問道。
張家兄長那么忙,弟弟見到他的次數很有限。
“就是飛鵠號試航那日,他領我們到底艙看蒸汽機怎么……工作。”蕭元燦說道,對“工作”這個詞還有些拗口。
蕭元錦回想那日一群半大孩子圍著張家兄長七口八舌地問問題,他一直都不厭其煩地耐心給他們作答。
“他說了要學什么嗎?”蕭元錦問道。
“說了,什么都可學,最好就是自己喜歡什么就學什么。”蕭元燦說道。
蕭元錦默然不語,他們這樣的人家自然不需為了一日三餐奔波,更不需要建功立業,可不就是喜歡什么學什么就好了么?
好比她自己,就喜歡當穩婆……不對,是產科大夫,日子過得有意思多了,那些小嬰孩個個都不相同,出生時有的睜眼有的閉眼,有的有頭發有的沒頭發,沒生出來前你都猜不到他們會是什么樣的!
“你喜歡學什么?你日后想做何事?”蕭元錦問弟弟。
“我想學造船,造巨型大船,不懼風浪可在大洋上航行的大船,姐姐,造好這般的大船我想帶你和母妃一起去出海。”蕭元燦說道。
“出海有甚好玩?”蕭元錦問道。
“我也不知曉,只我看張家哥哥說他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出海,那出海便應是有意思的罷。”蕭元燦說道。
原來他最想做的事情是出海啊!
蕭元錦回想自己見到張家兄長有限的次數,他只要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像大山一般的安心的感覺。
有他做兄長,安平真是幸運呢!
“走吧,去給母妃請安,她快要安寢了罷,你也該早些入睡,我聽安平姐姐說了,要早些入睡才能長個子。”
蕭元錦拋開腦子里張曉琿的樣子,對蕭元燦說道。
姐弟倆一起到了大皇子妃的院子,大皇子妃正往精油爐倒進一滴精油,屋子里飄蕩著一股淡雅怡人的清香。
“母妃也開始用這精油爐了嗎?”蕭元錦驚訝問道。
這精油爐和精油是她在鄴城送回給母妃的,當時安平給了她六瓶,她給了皇祖母兩瓶,給了母妃四瓶,但是母妃一直也沒用,而是仍舊用著以往的熏香。
她猜想,母妃一直不愿換熏香,是因為那是她的爹爹喜歡的味道。
“嗯,今日第一次用,央央,這精油跟晶緣閣的可是一樣的?”大皇子妃問道。
“不一樣,做精油的植物不同,母妃,您去了晶緣閣了嗎?”蕭元錦問道。
母妃自從爹爹走了后,向來極少出門,連宮里的宴會也不參加,皇祖父皇祖母也由著她,從不多說什么。
“去了,還見到了安平的娘親。”大皇子妃說道。
也說不清為何,她跟安平的娘親在一處覺得很是舒服,不像與旁人在一處時的那般,那些人不是小心翼翼地跟她說話就是滿目憐憫地看著她。
而安平的娘親知曉了她的身份后大大地夸贊了她的兩個孩子,又親自陪著她逛晶緣閣,給她講解那些奇異的鏡子,又跟她介紹了那些精油的來歷,看到她喜歡那些精油的味道,甚至把精油是如何制作的大概過程都說與她,邀請她去她們府上參觀她的精油工作間,鼓勵她嘗試自己制作精油。
“每一種植物都有自己獨特的味道,您可以通過制作精油去接近它們最本真的氣味。”安平娘親說道。
仿佛在安平娘親的眼里,自己不是一個孀居的皇子妃,而是一個有兩個孩子的普通婦人。
因此她回來幾日后常常會想起安平娘親的話,今日便試著用一下精油香薰。
“她與您說什么了?”蕭元錦很好奇,母妃會不會是去了一趟晶緣閣回來便想要換香薰呢?
“她夸你跟弟弟來著,直夸的母妃以為自己生的是仙女仙童了,還邀母妃到她府中看精油作坊。”大皇子妃說道。
“她把制作精油的法子教會了思維姐姐的母親,大概也想教給您罷。”蕭元錦說道。
“教會了我,若是我也制作精油出來買賣,她的生意不就被搶了嗎?”大皇子妃說道。
“母妃,您覺得她家在意這精油生意嗎?安平制出了那治療瘧癘的新藥,二話不說直接把制作法子交給皇祖父了,還派人去指導太醫院生產,皇祖父還問我該賞什么給安平才好,可安平自己倒是全不在意。”
蕭元錦說道。
“安平可真是能干,你今日又去出診了嗎?”大皇子妃問道。
“對,接生了一個男孩,六斤七兩重。”蕭元錦答道。
“五日后便是你的生辰,皇祖母譴了人來說要好好辦一場,你可記住那日不要接診。”大皇子妃說道。
“好。”蕭元錦應道。
她的生辰年年都辦,可她向來也不太有興致,那熱鬧仿佛跟她沒有關系,只她身為公主,不辦是不可能的,人人都要借著那一日向她表示關愛。
大皇子妃又頓了一下說道:“央央,你過了生辰便已滿十四周歲,你可有心儀的郎君?”
她自己跟夫君是自小便要好,及笄后便定了親,十六歲即嫁入皇家,可女兒沒有這般的玩伴,若是不及早留意,只怕要像她小姑姑那般遠嫁。
蕭元燦在門外等候母親通傳,屋里只有母女兩人,蕭元錦的臉還是紅了起來。
“沒有。”
雖然心里想起來便悶悶的不舒服,但她仍是搖頭說道。
大皇子妃看女兒的臉紅成這般,只以為她是因為女兒家臉皮薄,便也就沒有多想,只說道:
“你如今可留意一二,若是覺著誰家的小郎君還能入心入眼,便告知母妃,母妃自會說與你皇祖母,婚嫁一世,總還是要你自己合心意才好。”
蕭元錦心中越發難受,又想到弟弟說到張家兄長最想做的事情是出海,這大海水天一色,出去一趟再回來便不知何年何月,他自是不愿身后有更多羈絆的罷,便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做法,不想再說這個話題,含糊應道:“我知曉的。”
皇宮里,衛皇后看著按例到她宮里留宿的皇帝問道:“上回你說南詔有戰事,沒來得及試探安平兄長,如今他回來了,你可問過他了?過幾日便是央央生辰,她這便要滿十四周歲,轉眼便要及笄了。”
皇帝也是理虧,這么多次要問那張大郎卻總被旁的事情打斷,莫非這倆孩子沒有緣分?
“上回他說了無意早早成婚,他年歲也不大,沒滿十六呢,央央自己有沒有看上他?別咱們這邊問好了央央倒不愿意了,這豈不尷尬?我記得上回問她可有合意的小郎君她說沒有來著。”
皇帝說道。
“此事倒是蹊蹺,按馮嬤嬤說的央央應是心悅安平兄長的,可每每問她她都說是并無心儀的小郎君,莫非是她害躁?”
衛皇后也說道。
“馮嬤嬤說的何事?”皇帝倒是第一次聽皇后提及這個。
“別的倒看不出來,只是央央主動要接種安平兄長身上出來的痘漿,可見她心中是有張大郎的。”衛 “竟有此事?不愧是我孫女,可她為何不欲咱們知曉呢?”皇帝也疑惑道。
“這孩子心思重,也不知曉她想什么,不過如今她忙,想必也沒空閑想這些罷。”衛 “她忙何事了?”皇帝問道。
“她去接生啊,許多人搶著請她呢,我都好些日子沒見著她了。”衛皇后答道。
“你是說,咱家央央當上了真正的穩婆?”皇帝吃驚地看著衛皇后。
“瞧你說的,央央不是真正的穩婆還是假的不成?誰家生孩子不是真的生孩子?不對,央央那是產科大夫,不叫穩婆!”
“她一個未婚小娘子,真的給人接生去了?不是就去給人家量量肚……”
皇帝一時想不起來那個名稱,那還是上回他見到孫女時,問她這產科大夫究竟做的何事時孫女跟他說的。
“量肚圍,這叫孕檢,也是產科大夫要做的事,安平年歲比她還小,不也給人接生了嘛!老四媳婦生產時安平也來了,我聽花娘子說孩子頭大,若不是安平在,生產可不會這般順利。”衛 “安平那是有師承的,那就不是……唉!”皇帝本來想說“不是一般人”,可是自己金口玉言,這話一出就不知曉會被傳成啥樣了。
“央央也有師承了呀!她拜安平為師可不就入了師門了嘛!”衛 “那她接生究竟做的何事?”皇帝無力地問道。
“看情況,生產順利就把孩子接出來剪臍帶處理胎盤,若是不順利就得在產道口剪一刀,把孩子接出來后再縫線,她還未碰到需要剖腹產的情況,為了預防萬一她如今也用那叫乙醚的給兔子做試驗,前些日子一直都泡在太醫院呢!”
皇帝自己有了那么多個孩子,自然知曉那產道口是什么位置,一時只覺得難以接受,那還不如給人家剖肚子呢!
“你就沒攔著點嗎?她年紀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他說道。
“攔她做甚?莫非你愿意讓她像以往那般嗎?再說了,做這產科大夫有何不好,那穩婆家中俱是多子多福長壽之人。”衛 她們雖是天下至尊的皇家,可也怕孩子福分不足易折損,想起來都是血淚。
“既如此,滿大乾咱們看得上眼的,只怕也就是張大郎不會嫌棄自己媳婦當穩婆這個行當了。”皇帝悻悻然說道。
張大郎自己妹妹干的也是這事,總不能他妹妹干得旁人干不得,為了孫女,他要趕緊把張大郎先定下來。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內定的張曉琿,正趴在地上測試一挺輕機槍,跟他一起趴著的是六皇子蕭景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