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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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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靈歪著頭,背著手——沒錯,減肥后的小手手能從背后拉住了呢——笑吟吟。

  “我猜,大概你是記性不好,忘了做過太多次的事,才什么也交待不出來。我來呢,就是幫你回憶回憶。”

  回憶?

  血菩提譏諷,他做的事情,一次比一次更完美,每一次的細節和過程,他都回味無數遍以期下次更完美。幫我回憶?你怎么幫我回憶?老子一個字都不會說。

  郝大師讓罪犯交待罪行需要求著他嗎?動他一根手指頭都是郝大師的失敗。

  她抬起右手拍拍左肩上方又拍拍右肩上方,似乎那里有兩個什么神秘的小東西。

  鹽阿郎衛弋看得清楚,郝靈拍上青龍白虎頭的瞬間,兩個小東西藍黃的眼睛里一閃,跳出兩團黑紅的火焰來。

  青龍白虎張開嘴巴吼,不是可愛的喵喵喵,而是類似于獅子的吼聲。

  衛弋艱難的控制住十根手指頭,太想要了,要失去理智了。

  這樣的小東西,就該跟他馳騁疆場啊!

  其他十幾號人什么也看不到,可誰都覺察得到有什么不同了,似乎什么東西要顯現。

  “那是什么?”一人驚叫。

  其他人也看到了。

  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看著血菩提...的身周。

  他被看得毛骨悚然,轉動腦袋去看,什么也看不到。

  一團黑氣,一團籠罩血菩提整個人的黑氣從并不明亮的空氣里露出來。

  白尚書將眼睛揉了又揉,示意一個手下,手下瞬間領悟。

  牢房墻壁上有很多壁燈,蠟燭油燈都有,還有火把。這也是一種逼迫犯人的法子,保持光亮不停歇,再燒上大火爐,很容易摧毀犯人意志的。

  但,費錢。

  本來這個法子可以對血菩提用一用,但白尚書等不得,他本能覺著郝靈比火爐和光亮好用,急著向皇帝回復。

  手下立即帶人將所有能點亮的都點了,頓時牢房里亮如白晝,日當中的那種。

  黑氣越發清晰。

  眾人捂著嘴,生怕出聲驚動那里頭一條一道穿插的什么。

  白尚書看得眼暈,不用數,一定是一百加七數。

  這這這...平生僅見呢。

  該怎么跟皇帝說?陛下,臣見鬼了。

  皇帝問:鬼什么樣?

  看不清,一團黑。

  然后皇帝說:滾。

  郝靈對著血菩提笑,血菩提眼神一晃似乎看見香火后的菩薩相,那菩薩慈眉善目,他這種人卻最看不得這樣的目光,只因那目光最能讓他看清自己的卑劣和變態。

  瘋狂扭動起來,鐵鏈嘩嘩響。

  郝靈右手伸出,五指似拈花。

  妙法無邊——不知怎么,在場所有人看著那只白到不真切,徐徐伸進黑氣的小手,都想到這個詞。

  極快的一點,點在血菩提眉心,并未接觸到他沾血的皮膚,停頓一秒。

  無情無緒的聲音低吟:“你們的痛苦,終將還與施行者,從此他將永墜地獄。迷失的靈魂,飛向彼岸,洗滌剎那的痛楚,迎接新生,永遠追隨希望。”

  只有鹽阿郎與衛弋看得到,郝靈伸出的手上飛出無數瑩白色光點,那些光點一閃一閃融化進黑氣。

  然后所有人看到,黑氣轉了起來,轉動越來越快,快成一道漩渦,尖尖的一頭在郝靈手指下一點飛快的鉆入血菩提眉心。

  血菩提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卻被無盡的恐懼包圍,他大張著嘴巴,艱難的呼吸,想嘶吼,卻發不出一聲。

  郝靈緩緩收手,歪頭笑:“你會想起來的,想不起來會一直想一直想哦。”

  說完,再不看瀕死的魚一樣的血菩提一眼,轉身。

  “走吧,家里事情還多呢。”

  親眼看到的太震撼,眾人跟著她出來,甚至忘了關牢門,不過,血菩提肯定是逃不出來了,那么多——冤魂——索命呢。

  到得地面,暴曬在陽光下,眾人才覺得回到人間。

  白尚書相當謙遜的拱手:“方才那是——血菩提這回會招了吧。”

  “一定會。”郝靈調皮一笑:“假如他還能咬牙堅持,那我真要求大人你留他一命了。”

  “我親手將他制成法器,倒也能鎮壓些不好的東西,物盡其用吧。”

  郝靈笑起來:“絕對讓他比親自殺死自己一百零七遍更痛苦。”

  很好,這個人,記住了,一輩子都不能惹。

  送走郝靈,白尚書帶人又下了三層,見牢門大開,怒:“真跑了算誰的?”

  眾人低頭。

  一道低若不聞的氣息從里頭傳來:“我...招...我招...”

  什么?

  眾人疾步,只見血菩提死魚一樣吊著,氣若游絲,精神萎靡,明明他們才離開不到一炷香時間,且這中間絕對沒人對他用刑,這是發生什么了?

  小大師手段了得啊!

  紙筆伺候,讓血菩提寫是不可能的,口述。

  血菩提表情痛苦:“十八年前,我十五歲,尚在學堂念書。”

  原來還是個讀書人,呸,丟圣人的臉。

  窮人是念不起書的,反而沒負擔,有負擔的是有點家產執意讀書找出路的。

  真難啊。

  血菩提眼神放空,仿佛又回到吃不飽睡不足受盡人欺負的少年時光。

  有的人面對欺辱隱忍,有的人反抗,有的滅了心志,有的——不敢反抗施暴者轉身對更弱者發泄。

  “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血菩提冷笑:“我算個屁,可在村里,是唯一上學堂的,自然是村民眼中的人上人。那個女人,試圖用些粗鄙的吃食小恩小惠綁我一輩子,讓我一輩子只能有她。呵,粗鄙的村婦。”

  少女純潔的愛慕和善意的幫扶,在心理扭曲的血菩提眼中是折辱,他不敢恨學堂比他家世好的學子,也不恨窮困的家境和懦弱的自己,只恨愛錯了人的少女,可見其自私和丑陋的人性。

  一個下午,少女偷偷跑來看他,心中策劃了無數遍的他在她背后伸出了罪惡之手,鮮活的氣息消散在手上,血菩提感受到無比的滿足。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個人了。

  眾人恨不得撕碎他,這特么是人嗎?

  血菩提仰頭大笑,又嗚嗚的哭。

  變態,那個變態,竟讓他變成——桂香——不變成桂香親身經歷一場,他甚至已經想不起來第一個被他殺死的人叫什么名字了。

  美麗的晚霞,呼吸里的香甜,小鹿亂撞的心,對未來美好的期許,還有——背后伸來的死亡之手。

  他不是,他不是她啊!

  可他就是她。

  他被劈成兩半,一半被困在透明牢籠里,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卻什么也做不了提醒不了,一半變成少女——那種真切的感覺仿佛是經歷了轉生桂香就是他——按著罪惡的命運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太痛快了。窒息的痛苦,死前被凌辱的痛苦,死亡降臨時的痛苦。

  郝靈離開的短短時間,血菩提真切經歷了桂香的死亡。

  在他身體內部血管里流動的黑氣,其中一縷黑色淡了下來,變成迷茫的灰。

  怨氣,終得紓解,但這并不是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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