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柳見張繡和馬蓮兒若有所思的模樣，笑了笑，心說，姑奶奶說的對，這人啊，就得多到外頭走一走，經了事情，看多了，自然就會明白一些事情了。
讓兩人好好休息兩天，他就離開了財務室。
路上，看著在村里上躥下跳的孩子們，手里或是拿著糖果，或是小肉干，還有拿著糖漬蘿卜絲的，陳大柳不由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來。
瞧瞧，現在誰家都舍得給孩子買點零嘴啦，村里孩子不再是一臉菜色的想著找野菜了，這都是姑奶奶給的好日子。
兩省交界地是兌換票券的好地方。
在交界處，住那的人不管是用哪個地方的票券都能買東西，故而比較松散，也容易兌換。
陳有福和李有才現在已經能獨當一面啦，再帶上幾個人，一人揣上幾百塊錢，出發去兌換票券。
這一次，主要是兌換糧票。
兌換票券，一般就是鄉下人沒辦法的選擇，一年到頭，衣服破了得縫補，打補丁還得要布料呢，買布料得有布票啊，鄉下人沒有怎么辦，只能想辦法和城里人換。
家里孩子一年下來，偶爾不得給買一塊半塊的糕點嗎？
糕點要么收糧票，要么收糖票，這些農村人都沒有，那怎么辦，還是得找有的人兌換。
更不用說那些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只要需要票券的，只能是想辦法和城里人兌換。
這也是為什么黑市（違）法，但還是屢禁不止的原因，你不能讓鄉下人干看著不過日子啊。
于是，一年下來，工分換了錢，要么修修漏雨的屋頂，要么兌換票券添點家里需要的東西。
家里要是有一個半個生病的，去一趟醫院，那一年忙活下來，欠上村里，生產隊十幾二十塊去是常有的事情。
而城里人省吃儉用的，不少家庭一個月也能省下個三五斤的糧票來。
省下的糧票要還不想用的，要么兌換新的糧票下個月用，要么換給別人，換來自己需要的。
其他的票券就更不用說了，不需要的，要么和左鄰右舍換自己需要的，要么就換給下鄉需要的農村人，得了錢什么的，買上一點東西，也是貼補家用。
這也是為什么人人都想有城里戶口，進城上班的原因。
鄉下姑娘銷尖了頭都想嫁給城里人拿城里戶口。
陳有福等人走了七八天才回來。
把換回來的糧票都交到財務室，王蕾帶著李甜果和陳波一陣撥弄算盤，然后把賬算完，又支出一些錢來，讓村里拿著糧票帶著錢去城里糧站買糧食。
如果不是要兌換的是合安市的糧票，陳有福等人也不需要待這么久。
歇了兩天，眼看七月份就要過去了，新的一個月就要來，陳有福等人再次出動，這一次是去城里的糧站。
一毛錢一斤的玉米面一下子就買了兩千斤，當然，是分批買的，讓陳衛國和方雅找了兩人單位里的同事，那些人拿著糧本過來，領了糧票夠去排隊買糧，再交到陳衛國家里，然后那糧食在一袋袋裝上牛車，運回牛羅村。
八分錢的紅薯干和九分錢的糙米各買了三千斤，辦法照舊。
為了答謝幫忙的人，牛羅村還給這些人一人半斤的臘肉和三斤的白蘿卜，讓幫忙排隊買糧食的人那是一頓開心。
等糧站的人反應過來，查到是下面大山鄉社的村民買了這么多糧食時，打電話到大山公社找了黃鄉長那是一頓罵。
黃鄉長正在忙著要秋收的事情呢，眼看再有一個月就要收糧食了，突然接到這么一個電話，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鄉社下面村子的人進城里買糧食？
黃鄉長下意識就否決，可城里那是調查清楚了的，很快就把名字報了出來。
一聽是牛羅村的人干的，黃鄉長就沒辦法反駁了，估計也只有牛羅村敢這么干了。
雖說糧站那邊也沒少收錢，來買糧食的人也是城里的居民，可你一下子買走這么多糧食，那讓城里人吃啥？
眼看新的一個月就來了，這一下沒了幾千斤糧食，可不是讓糧站的儲存少了不少么，糧站的人不著急才怪。
“明明是種地的農民，怎么還跑城里買糧食來了，這種地的人都來買糧食了，那城里居民該怎么辦啊？”
“這樣是不行的，我們還等著秋糧把日子過下去呢，你們可倒好，鄉下不好好種地，來買糧食，還一買就那么多，怎么，你們這是不打算種地，就和城里一樣買糧食吃啦？”
“我告訴你，這個問題可是很嚴重的，種地就要好好種地，要不然，我們糧站沒糧食，怎么和城里居民交代啊？”
“再過幾天，就是新的一個月了，那等著糧食續日子的居民可不少……”
黃箱子一邊挨罵，一邊稱是，但也在心里不滿，那你們不賣給他們不就完事了。
你賣都賣了，錢也收了，糧食都被運到牛羅村了，你現在打電話罵我干啥……
“這個牛羅村，這個牛羅村……又給我找事情！”黃鄉長氣呼呼的帶著趙干事往牛羅村去。
一路上，他郁悶的想罵人，可趙干事多精明啊，一看黃鄉長這樣子，那是一心趕路，什么話都不敢說，讓黃鄉長想發火都沒地方。
陳大柳正在財務室聽匯報呢，聽著王蕾等人算下來的一筆一筆賬，陳大柳心疼的一陣齜牙。
聽到黃鄉長找來，陳大柳忙尋了過去。
此時，白曦正騎著小黑回來呢。
她剛才去水庫啦，讓小黑下水把水里的魚往漁網里趕，這會她后頭的好幾個村民推著推車，上頭是一桶一桶的魚。
好久沒吃魚了，正好給村里改善一下口味。
還沒有回到樹屋呢，就聽到了爭執的聲音。
“陳大柳，我不和你說，我要和你們姑奶奶當面說。”黃鄉長又不傻，這事情，說到底，還是和白曦說才有用。
豈有此理，他都來了，這陳大柳硬是攔著他，不讓他上樹屋，說什么姑奶奶不在，還不是忽悠他的。
這大熱天的，他就不信那嬌滴滴的小姑娘能跑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