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柳：“不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工農兄弟可是一家，衛國同志還是牛羅村的人，我們就更不能見外了。”
方科長握緊了陳大柳的手，臉上是無奈又慚愧的表情：“陳老哥啊，你是不知道，如今城里是半點肉也見不到，說來慚愧，我老娘都快六十了，為了給我三個孩子省出口糧，好幾次都餓的癱坐在地，好久都起不來……”
“我真怕，這一不小心的，我就再也沒有娘了。”
說到這里，方科長眼眶有些紅，他似乎也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這樣有些不合適，忙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我也知道，這么個要求的確過分，你們辛苦養了一年，也是指望殺豬了過年吃頓肉。”
聽陳衛國提過一嘴，牛羅村有八十六戶人家呢，一戶多則十來人，少則三五人，這肉分下去，怕也是沒多少的。
不過這會他們來了，就是想買一些肉的，要不然辛苦幾個小時跑過來做什么。
“這樣，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和大家伙哦商量商量，看看能賣我們多少，不管多少都是幫助不是。”
陳大柳看了一圈村民，又看著方科長，思量了一下，開口道：“價錢你們能給多少？說實在的，我們村里的人也想換點錢給家里孩子媳婦扯點布做衣裳什么的，你們要是價錢合適，大家應該不會介意賣一點的。”
當著方科長三人的面，陳大柳做出不好和村里人商量又不好意思拒絕方科長的神情來，于是就猶豫的說了這么個進退都行的話。
“這，當然是黑市上多少，我們就算多少了。”這話說的有點不老實。
現在糧食稀缺，黑市哪里有人啊。
再說了，黑市一段時間價格一變的，現在就算黑市有，這價格什么樣也說不準。
陳大柳看著方科長，沒說話。
方科長一看，立馬又說道：“陳老哥，我們都是老實人，不會想著占便宜的，副食店里，豬肉六到九毛錢一斤。”
陳小聰在一旁接話：“那副食店還要收肉票呢，就是城里戶口，一個月也才三四兩的肉票。”
“當然。我可沒有蒙大家的意思，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方科長指了指陳衛國道：“衛國同志在呢，有他當中間人，大家可以放心。”
“我的意思是，肉票呢，大家肯定是用不上的，那就按前陣子黑市的價格來，三塊五一斤，大家看怎么樣？”
別看這價格聽著離譜，上次陳大柳賣野兔肉也才一塊二一斤，不過一斤也得搭一斤糧票，現在方科長給的價錢，分明就是不搭什么票券，這么一算，牛羅村還吃虧了。
方科長說完，期待的看著大家。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些人面帶猶豫，而一些人則是說道。
“我還是想留著肉自家吃。”
“我家也是。”
聽出方科長就聽村里人催陳大柳分肉了各自回家，他才咬牙給了三塊五一斤，沒想到竟然沒什么人動心。
“要錢有什么用啊，這年頭，有錢也不一定買到肉啊。”
“就是，要是能買到，城里干部哪里會跑來咱們村買肉。”
“可不是嘛！”
這是實話，方科長三人都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得求助的看向陳衛國。
陳衛國也面露為難，他看向陳大柳：“村長，您看，您想辦法幫幫忙，我們科長和同事來一趟也不容易，他們是誠心要買的。”
陳大柳點頭，一副我想想辦法的模樣。
白曦就混在人群里，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好笑。
她可不知道，為了在她面前好好表現，大伙可是很用心的在配合呢。
最后，方科長咬牙，把肉價提高到四塊錢一斤，不分等級，而陳大柳呢，也在陳衛國苦苦說情下，只能再三和村里人說明情況，加上方科長很聰明的掏出口袋里的錢來，于是也就順利定下了。
四塊錢雖然貴，可市里高價飯店一斤羊肉餃子就八塊多呢，這價錢只能說兩邊都不會吃虧。
方科長三人壓根就不知道，這事情能成，還是白曦點頭的緣故。
一頭豬，外加一扇豬肉，除去豬腦袋內臟大腸什么的，一共三百五十四斤。
牛羅村的人表示不會把豬腦袋賣給方科長一行，不用豬腦袋壓秤，弄的三人感激的不行，卻不知道，牛羅村的人留著豬腦袋是要拿來放祠堂里供祖宗的。
一千四百一十六塊錢。
這價錢一出了，方科長幾人頓時傻眼了。
三人倒抽一口冷氣，卻沒人打退堂鼓。
身上也沒帶這么多錢，三人湊了湊，加上陳衛國夫妻兩人，也就湊了七百多塊錢出來。
這還是單位里的一些人知道他們下鄉來，想托他們幫忙買點肉，這才把錢先給他們的。
“陳老哥，你放心，我呢，先帶衛國同志和小李同志帶走這一扇豬肉，然后再湊錢過來，把剩下的這一頭豬帶走，你看怎么樣？”
方科長說著，似乎怕豬肉留不住，又忙說道：“我就留我們小周同志在這里給你們當抵押，我們一定盡快湊錢過來，把這肉運走，你看可不可以？”
小周同志一點也不覺得尷尬，留下守著肉，沒什么不好的。
陳大柳輕咳兩聲，忍下了到嘴邊的話，心說，這人如今可沒有豬肉來的值錢，與其說留人抵押，還不如說是留人看著豬肉呢。
村里人還等著分肉呢，留個外人在可不方便，于是他看了一眼在旁邊的陳衛國。
陳衛國在一旁見狀，低聲道：“科長，這一來一回的，可要不少時間呢。”
可不是嘛，真要這樣，到半夜都不一定能弄好。
方科長明白過來，立馬就改口對陳大柳說道：“要不然，陳老哥，就麻煩你一趟，你就帶上幾個后生，套上牛車，和我們一塊拉著豬肉進城，到了城里，我要不了兩個小時，一定給你把錢湊齊的，你看怎么樣？”
肉啊，這可是肉呢！
好不容易磨了一頭加一扇，他們單位要一頭，而方雅的單位要上一扇，這都只能說是勉強夠分，可不能讓牛羅村的人反悔不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