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閱讀的是由—《》第四百八十三話大姐姐 許是因為季櫻這兩句話說得對了胃口,季淵的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一點,眼尾輕飄飄地一揚,也說不上是什么情緒,往季櫻臉上一掃。
季櫻忙抿了一下唇角,對他一笑。
其實細想一層,她便能明白季淵為何這樣別別扭扭,說白了,不過往后能說話的人又少了一個而已。他這人原本性子乖張,不喜歡的人,是一向懶怠搭理的,如今他大哥簡直將自己折騰成了個廢人一般,二哥三哥又都在外面奔忙,老太太年歲也大了,將來她再一走,這個家中,還真就沒人可以陪著他聊上兩句了。
雖說還有個許千峰,到底不是一家人,總不能從早到晚地湊在一處不是?
那廂里,季淵將酒壇子搬了起來,另取了個酒盅,斟了小半杯,往季櫻跟前一遞:“喏,喝一杯。”
“這可不成。”
季櫻忙笑著擺了擺手,將酒盅接了過來,卻放在了手邊:“過會子我還得去問問大伯那邊的情形,他今日又去與那姓褚的往一堆兒湊了,昨日我才說他喝酒誤事,今兒自己就帶著一身酒氣去,未免有些打自己的臉了。”
“唔。”
季淵聞言,便也沒再強求,將那酒杯拿回去自個兒一飲而盡,自然而然地將話題帶到了那上頭:“依你看,那姓褚的究竟是何來歷?”
季櫻彎了彎唇:“四叔一顆心成日撲在城南的園子上,對家中這幾個澡堂子的情形,只怕并不十分清楚。過年前后,城中開了間悅然湯,大手筆四店同時開張,還搞了男女同店的噱頭,在城中大肆宣傳,光是這開張之初的投入,只怕都是一筆大花銷。如此來勢洶洶,野心可見一斑,但眼下三四個月過去,生意卻越來越差——似這等喜歡歪門邪道的店,未能達到預期目標,因此生出歪心思來,也不足為奇,是吧?”
“你懷疑是他們搞鬼?”
季淵手指在桌上輕輕叩了兩下。
“只是猜測。”
季櫻不緊不慢地道:“但咱家一向不肯仗勢欺人,從沒結下什么仇家,我思前想后,要么就是從前的大夫人心有不忿,想伺機報復,要么便是這悅然湯的東家琢磨著只要咱家在,他的澡堂子就別想出頭,才出了這等下三濫的手段,一方面可搞垮咱家的買賣,另一方面,還可趁機會吞了咱家的鋪子,往后這榕州城里的澡堂子營生,豈不他一家獨大?”
說到這里她停了一下:“無外乎這兩種可能,但我覺得,不會是從前的大夫人。”
“嗯,不會是她。”
季淵對此也認同,點了點頭:“自打她被打發回娘家,便被禁在了家中,連季應之和她那姘頭都見不著面了,她沒這個能耐。”
略頓了頓,他抬起眼皮來:“此事還是快些解決才好,你就算上手管著,到底不是大房人,許多事不好沖得太前,很需要個人替你做這馬前卒。季擇之是個支棱不起來的,至于你大嫂嫂,即便有心想管,許多話總不好說。前些日子,我給你大姐姐捎了封信,也就是這兩天,想來她也就該到了。”…
“大姐姐?”
季櫻有些意外,挑了挑眉。
自打她來了這季家,還從未和這位前兩年就嫁了人的大姐姐打過照面,就連季大夫人被趕回娘家,她也都沒露過面,沒成想現下,季淵倒把她給弄回來了。
“讓大姐姐回來,便能起到作用了?”
她一臉好奇地問。
“嗬。”
季淵瞥她一眼:“敢是你離家的時日太長,連季梅是個什么樣的人都不記得了?這事,沒人比她更適合了。”
大房的大姑娘季梅,是前年冬天嫁的人,夫家在離榕州城不遠的蘋南縣,不過一日路程便可抵達。
如季淵所言,果然第三日上,這季梅便風風火火地進了家門。
彼時季櫻人正在季蘿的院子里呆著,幫她拾掇些出嫁那日用得上的小物件兒,忽地就聽見外頭傳來一個脆亮的女聲:“二妹妹三妹妹,你們在嗎?”
季櫻一怔,轉過臉去同季蘿對視了一眼。
這聲音于她而言陌生得很,她自然是無從分辨,然而季蘿卻是很熟悉,忙不迭將手上的東西擱下了,倏然站起身:“哎呀,這是……大姐姐?她怎么回來了?”
一面說話,一面打發銀蝶趕緊去開門。
外邊廊下,一個身量高挑的年輕女子立時抬腳走了進來。
這季梅如今也不過十歲年紀,季家的女孩子個頭都高,她瞧著比季櫻和季蘿還要高上那么一兩寸,手長腿長身形勻稱,有種格外健康的美。
細細看去她與季擇之和季守之有些許掛相,但她那張圓團臉,襯得她整個人透著股爽朗的勁頭,不似季守之那般笑面虎,也不像季擇之成日陰惻惻的,看上去簡單直接。
“祖母原是打算叫你們去正房院子的,我想著,自家姐妹,又不是外人,我自個兒過來瞧瞧你們也是一樣。”
季梅臉上沒笑容,說起話來爽利清脆:“二妹妹的正日子就在五月吧,我一向不常回來,也沒能幫得上忙,此番預備小住上幾日,若有什么需要我搭把手的,二妹妹只管開口。”
一頭說著,目光已是挪到了季櫻臉上:“三妹妹當真有日子沒見了,出落得愈發齊整,這一向可好?”
然而她也只是隨口問一句罷了,不等季櫻說話,上來就拽住她的胳膊,拐著往外走:“我有幾句話要問三妹妹,快同我去吧。二妹妹,過會子吃晚飯咱們再慢慢說!”
也不管季櫻答應不答應,扯了她一陣風似的就往外頭旋,腳步在木廊上踩得咚咚直響,拉著季櫻的手出了季蘿的院子,并不問她在哪兒說話才合適,徑直就拐進季櫻的小院兒。
季櫻簡直像是被季梅生生給擄回自家小院兒的,進了門,人還有點發懵,將將站定,正要讓阿妙去沏茶,卻被季梅一把拉住了胳膊。
“不喝茶不喝茶,方才在祖母那兒已是喝了一肚子水了。”
季梅的手極有勁兒,攥著季櫻的手腕子單刀直入:“三妹妹,四叔在信上說,我爹那事如今是你在管。你給我句實話,我爹他真逛賭坊了?他雖沒功名,好歹也算讀書人,現在竟不成器到這般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