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跟著枔靖嘆氣,又點點頭。
可不是么,就算現在生活如此艱難,他們也從沒有放棄過……
感嘆著,他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驀地抬頭,眼睛緊緊盯著枔靖,有些激動又有些忐忑地問:“那個…剛才靜姑娘說,你…也知道如何看井?”
眾人眼睛里閃爍著希望的光芒,就算是這個女子騙他們,就算最后可能也和以前一樣毫無所獲,他們也要去挖一挖!
這里土層表面都是砂礫,
——他們怎會不知道打井緩解水源困難?但這些年前前后后打了幾十口井,甚至打了幾十米深都沒有水…也就死心了。
“我只記得零星兩句口訣,也,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所以我也不敢保證……”一定能打到水。
枔靖見大家有些意動,又委婉表示她看井的口訣也只是聽來的,究竟能不能出水卻不敢打包票。
主要是她怕把話說的太滿,要是等會就算自己用盡手段也無法獲得水源,豈不是讓大家白高興一場。從給他們希望再失望,比現在一直就沒有希望更殘忍。
村長拍胸口保證:不管她到時候指的地方有沒有水,你只管給我們指出個地兒就行!我們絕不怪你,而且還會額外給你準備一個水袋和干糧給你路上吃喝。
枔靖哪有給人看過水井?更不知道那啥的口訣。
但并不影響她找水源,她可是土地神呢。
就算將她的神力封禁,但仍舊能感覺到地氣,地氣就像是土地的生命力。
她認為這里缺少水源風沙愈加嚴重跟地氣弱有很大關系,雖然目前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讓地氣變弱的,但她有恢復地氣也就是土地生命力的寶貝——生命靈液啊。
現在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她裝模作樣地在村子里到處轉悠,一方面查看哪里在吞噬地氣;另一方面則是接著查看土壤時將靈液潛移默化地融入進去。
于是,隨著生命靈液融入土地,在枔靖的感知中,這片土地幾乎立竿見影的就恢復了一些生機。
地氣也在逐步恢復…
在地下,她仿佛感覺到有汩汩生命力量在涌動,然后……
枔靖腦中逐漸出現一副這片土地縱深下的立體畫面,她看到那些涌動的地氣逐漸與天地見的某種能量場相相接,然后……
她下意識看著自己的皮膚…
這種感覺實在太玄奧太神奇,原來大地的生命力是這樣運轉的啊。
此刻,枔靖心中基本上有了底。不過為了穩妥起見,她傳音夭夭:“夭夭,你看看那個地方 夭夭其實一開始并不完全明白小土地為何執意要幫這里的村民,不惜耗費數滴寶貴的生命靈液。
畢竟在她對人類所有的認知中,反正對于她們這樣的植物從來都是予取予求的……
但是看到這些村民對生命的那股堅韌后,她也逐漸從心底認同了小土地的作法。
所以小土地一開口,她便毫不猶豫將自己的根通過拐杖延伸了下去。
有拐杖的法則屏蔽,并不會讓她身上的妖氣泄漏出去。
過了一會她傳音:“沒錯,那的確是水汽,不過現在還有些弱……大概是土地恢復生機的原因,我感應到水汽力量在變強。相信隨著時間推移肯定能形成一泓地下水的。”
這下枔靖不僅心中有底,而是心中大定,可以繼續裝b了。
只不過……她看看天色,才剛剛晌午過,所以…再等等。
枔靖帶著幾乎全村的人跟在她身后,在盆地內又轉了兩個多時辰,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她才指著山腳一處說道:“這 已經扛著鋤頭鐵球跟著她轉了大半天的村民,幾乎在村長說“挖”時,便沖上去干了起來。
一時間土石翻飛,還有鐵器與堅硬石頭碰撞濺射出的火星……
枔靖看著大家對水的渴望,還有那種即便是一根“稻草”也付出全部的力量和熱情,讓她鼻子莫名有些酸酸的。
枔靖見大家因為缺水缺少食物,就算是青壯男子那身體也十分虛弱。
本來想就安靜地在旁邊當神婆算了,想了想還是從一個小半個時辰就累癱的村民手中接過鐵鍬。
村長一開始也拿著鋤頭想出把子力氣的,發現連土都刨不動,索性在旁邊給大家鼓勁兒。
大家見枔靖拿著鐵鍬幫他們挖,有些過意不去,可是看到她的工作效率一個比他們十個都強…于是說讓她放下鐵鍬的話也默默咽了回去。
甚至他們很好奇,這個看起來明明就很普通村姑,就算她看起來沒有那么面黃肌瘦,但…也是個女子啊。力氣能比一個壯男子還大?
事實證明枔靖力氣很大,將他們效率大大提高。所以也暫時將心中疑惑壓下——現在還是不要問了吧,耽擱時間啊。以及,大家也非常默契地,誰也沒有提“外村人不能在村里留宿”的事情。
枔靖這還是壓制自己力量的結果。
枔靖當然沒有“留宿”,而是心甘情愿留下來當了一整晚的勞工。
大概向下挖了五六米后,人們發現土層變得濕潤了,越往下濕氣越重。
大家干勁更足,枔靖只管將土層刨松,其余村民則全力將泥土運送出去…第二天天黑時,井底泥土已經能捏出水來了。
有人激動的趴在地上直接對著濕泥啜吸起來……
枔靖撬開一塊石頭,一股泉水便咕咕冒了出來。
人們興奮得難以言表,激動的又哭又笑。
有了這口井,就有了繼續生活下去的希望。
村長冷靜下來,感謝枔靖幫他們村子度過這道難關。然后一定要留她在村子里好好休息兩天。
枔靖表示還要去投奔親戚,現在天黑不好趕路,但是明天就肯定要走。
大家伙張羅著要給她來個送行宴,反正就是把家里最好的東西給她,以表達心中感激之情。
枔靖當然不會收,畢竟自己除了用之不盡的神食之外,就連凡食也在拐杖空間里備了差不多半間屋子。哪能要村民僅剩的這點口糧。
借口親戚就在某某城鎮,最多一兩天就能到,完全用不著那么多糧食。
谷</span>村長安排一部分村民留下收尾水井的后續工作,以及收集水分發給大家。
然后親自領著枔靖進入村子里,之前將枔靖留下的阿苗也立了“大功”。這次挖井她也沒少出力,水最先就分給出力最多的。
飯桌上放著幾個大黑塘碗,裝著蒸紅薯土豆,一只瘦弱的燒雞,還有一盤看不出原來樣子的黑乎乎的小菜。
連村長家都這個樣子,其他人家就更不用說了。
枔靖拿起一個最小的土豆小口吃著,然后村長以及幾個村民開始給她講這些年的事。
大意和之前說的差不多,情況就是從這些年開始惡化,一年比一年艱難。
就在這時,枔靖聽到門外傳來說話聲:“傳志媽,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我我們實在沒吃的了…求求你們再給一點吧,傳志他,他快要不行了…”
“你們兩個又沒有干活,和我們分的都一樣多,怎么就沒了呢 “花嬸子求求你了…”
枔靖心中微微一動,在村子這兩天她所看到的都是大家團結一心相互幫助的畫面。
就在剛剛大家為了感謝她還盡可能把家里的食物給她…沒想到這檔口還有人要吃食要到門口來了。
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奇怪,聽到那可憐兮兮的懇求,還有對方跪下磕頭糾纏的聲音,她心中第一個念頭卻并不是同情憐憫,而是疑惑。
沒錯,這也太奇怪了。
村長看看枔靖顯得很不好意思,讓她稍等,他出去看看。
片刻他回來從塘碗里拿了一根紅薯和一個土豆出去,一切再次安靜下來。
村長一邊坐回座位一邊說道:“…唉,都是可憐人啊。若是以前的話就算是一個乞討的也可以留下分給口糧,但現在村子這樣我們也沒辦法…”
枔靖聽出一些言外之意,順著問道:“剛才那位大姐并非本村人?”
村長嘆著氣說:“她也是四年前逃難到這里的,當時已經大著肚子。說是家人都不在了,我們看她一個女人家家的,又挺著肚子,正好村里有一間空房,就讓她住下,平時村里媳婦阿婆過去幫襯一下,又分一些糧食和近一些的土地給她”
枔靖心中莫名浮起一絲很奇怪的感覺…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剛才村長說村子正是從四年前開始逐年變得糟糕的。而正好那位小娘子也是四年前來的…難道……
想著想著,她覺得自己用這樣的惡意去揣度一對孤兒寡母未免顯得太冷血太陰暗了。
不管怎樣,明天離開時順便去看看……萬一這個地方的生機真的是因為那對母子的話……
就像是有某種魔力一樣,這一頓晚飯注定不會太順利。
在村長打發走傳志媽回到座位給枔靖聊了沒一會,門外傳來更為急切的聲音。
“村長,村長不好了…我家阿達不行了…”
隨著村長忽地起身,枔靖也是一愣,這聲音好熟悉,不就是昨天給她水喝的阿苗嗎?她家里人出事了?這么巧?
枔靖也跟了出去,事實證明并不是因為才這么“巧”,而是她正好趕上了。
阿苗的丈夫阿達和之前死的幾個村民一樣,都是突然間病倒的,就在剛剛,阿達逐漸沒了呼吸。
村長和幾個村民一邊急急往阿苗家趕,枔靖也跟了去。
其實他們并不想讓枔靖去的,畢竟她現在可是全村的恩人,若是看到死人會晦氣的。
枔靖指了指她的背簍,說:“我對一些病痛和草藥略微知道一些……”
他們又是一愣,聽到這個看起來風塵仆仆滿身疲憊的女子竟然懂一點草藥和醫術?
這就好辦了,正好幫著看看吧。畢竟對方值一個地方說有水便真的打到水了,對枔靖的信任提升了好幾個等級。
不知道為什么,村里這段時間老是死人,一旦病倒,不管他們用自己的小單方還是花大把銀錢去鎮里治病,都不管用,少則兩三天,至多七八天,肯定一命嗚呼。
不管這個自稱靜靜還是靖靖的草藥女是真是假,就算是一顆稻草也要拉來試一試,反正死馬當作活馬醫嘛。
阿苗抓著枔靖這顆“稻草”,請她務必看看丈夫還有沒有救。
她把家中所有能兌換的都用來買藥,原本這兩天看著情況已經平穩下來,雖然躺在床上不能動,但偶爾還能說下話吃點東西。
哪知道今天晚上就……
枔靖臨到被阿苗拉進門還在給自己找臺階找退路,再三說著:“…其實我對草藥也只是略知一二,只跟著爹學了一點,你 們剛才說的病癥我也是第一次聽到,能不能救活我也…”啊,誒…不敢打包票。
枔靖在村子里待了兩天,但都在外面打水井,只覺得地氣稀薄,滿目荒涼。
之前在村長家吃飯也很平常,但此刻她一進入阿苗家,枔靖感覺渾身毛孔頓時緊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汗毛倒豎。
一股死氣在里面彌漫不散,而且這股死氣正是從躺在木板床上的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
枔靖心中頓時一凌,一眼就看出這死氣可不一般啊,而是……
所以,剛才村長說村里這段時間陸陸續續死了好幾個,也是因為這些死氣?
心道,自己運氣這么“好”?在荒漠邊緣遇到的第一個村子,就讓她碰上這樣“疑難案件”?!
阿苗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耳邊絮絮叨叨,枔靖此刻注意力全在這些死氣上,意念一動,開啟本質之眼。
然后她看到這些死氣猶如一條條絲線纏繞在那人身上…好眼熟的畫面。
這不就是……
枔靖猛地想到什么,然后開始順著這些絲線尋找源頭…發現絲線并沒有離開這間屋子,而是憑空消隱在空氣中了。
絲線內,枔靖清晰感應到里面是絲絲縷縷的生元之力,正不斷抽離那人的身體。
奇怪,這些生元之力究竟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