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一個時辰之前。
劉叔正在滿院子地找秦蘇。
他越找火氣越大,就差將整個萬春閣翻了個底朝天。
“雀兒!你見到秦蘇了嗎?”
劉叔一回頭撞見了貓手貓腳剛要逃走的雀兒,便喊住了她問道。
“沒,沒啊……”
雀兒頓住了貓著腰的身子,慘烈一笑,眼里滿是閃爍和回避之色。
劉叔很快便捕捉到了雀兒的反常。
他背手于身后,嘆了口氣,一步逼近了雀兒,語重心長地說道:“說罷,那丫頭又去哪里鬼混了?”
“我……我……”
雀兒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敢說出秦蘇出城了的事情。
“還不說?是想被罰嗎?你是不知道,以那丫頭的性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亂子該咋辦?快說!”
劉叔一巴掌打在了雀兒的肩膀上,黑著臉嚇唬著雀兒說道。
“她,她據說,據說是奉命出城了!”
雀兒被劉叔這般一吼,只能嚇得說出了實情。
“出城?”
“這丫頭!”
劉叔臉色驟變,立刻抓住了雀兒的辮子問道:“多久的事兒了?!”
“早上的時候走的……估摸著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雀兒一個哆嗦,低著頭只能老老實實地將秦蘇賣了個干凈。
“你!”
“你們真的是一個比一個膽子肥了!這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劉叔了啊?!還有秦蘇這丫頭,簡直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劉叔顧不得責罰雀兒,氣鼓鼓地提起了劍便朝著門外沖去。
剛出萬春閣地大門,劉叔便看到海棠急匆匆地提著菜籃子回來了。
她一看到劉叔便一把扯過了他的胳膊,低聲帶著些許害怕嘀咕著說道:“不好了,方才我看到有人在城門那處策馬殺了好多官差。我粗略看了一眼,那人的身影竟有幾分像我們家小蘇兒……對了,她人在家嗎?”
“你說呢?!”
劉叔聽罷氣急了,扯著嗓子便喊著:“我就知道她一出城準沒好事。”
劉叔說罷,提劍便甩開了海棠要去城門那邊。
卻于此時,聽得空蕩蕩的小巷子里傳來一聲尖厲的太監的傳喚聲——“太后娘娘駕到——”。
劉叔的眉頭微微一皺,循聲望去。
果然看見了太后的身影從一匹白色的駿馬之上由侍女扶著下了馬,一副貴氣十足的模樣朝著萬春閣的大門走來。
“呵。這女人,怎么又來了。”
海棠沒好氣地暗地里白了一眼,嘀咕著埋汰道。
太后微微抬頭掃了劉叔一眼,然后慵懶地似漫不經心一般撥了撥手心里的一粒紫檀木佛珠,悠悠地道了一句:“好久沒見你這拿劍怒發沖冠的模樣了……倒是風采不減當年啊……”
她的唇旁掠過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徑自在侍女的攙扶下拾階而上,緩步走到了劉叔的跟前,挑了挑眉梢問道——
“怎么,這是要去哪里啊?這般動肝氣,這般興師動眾?”
劉叔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便滿眼寫上了“不爽”二字。
但是礙于她的身份,他又不得不卑躬屈膝地行了一禮,緩聲道了句:“草民見過太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娘娘大駕光臨寒舍,不知所為何事?“
太后居高臨下地看著在她面前如同螻蟻一般的劉叔,眼中流露了出了一抹高傲和惋惜之色。
“八王爺何必行這般大禮?論資排輩起來,哀家還得喊你一聲皇叔才是。“
躲在門后的雀兒聽罷,雙眼驚詫得如同銅鈴一般。
她連忙一手捂住了口一手捂住了心臟,才沒有令自己叫出了聲來。
倒是一旁的海棠不動聲色,跟著跪著,不言語一句。
倒像是早已知曉了這一切一般。
劉叔聽罷,滿是皺紋的眼旁露出了滿不在乎的輕蔑笑意。
他緩緩說道:“太后娘娘如今才是這元盛朝真正的主人。我等草民見了太后娘娘,怎可不行禮?更何況,八王爺早已在十八年前便死了。活下來的,不過是一副殘軀而已。“
“你為了一個女人,為了她的孩子,當真一放棄這親王地位放棄這唾手可得的江山放棄這榮華富貴便是十八年?你當真不后悔,心甘情也愿?“
太后將手中的絲綢縞絹扯得深緊,眼中帶有不甘心之意。
她不明白,以她今日的地位如何比不得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
劉叔聽罷,只是淡淡一笑,緩道了一句:“心甘情愿,也未曾后悔過。也覺得能將她的孩子養大是我今生最大的成就。也未曾覺得與你的約定束縛了我,或是我失去了什么。”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能這般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一生,便是我今生所求。不敢再奢求其他。至于這江山,這榮華富貴,我是失了興趣。”
太后聽罷,眼中的不甘心很快凝聚成了憤怒。
她一步逼近了劉叔,冷厲說道:“但是,你可知,你所謂的那個女人的孩子,方才在城門口殺了我數十名將士,并且在城外讓哀家當場下不了臺。并且,最重要的是——你違背了誓言。”
“你說過,一輩子不出這長安城。那你現在,又是什么?”
劉叔沉默了片刻,緩緩道了一句:“我一直告誡她不要出城。教她武功也是為了讓她一個女孩子能自保。”
“以我對小蘇兒的了解,若非是不得已的情況,她斷然是不會開殺戒。”
劉叔不卑不亢,不動聲色地說道。
“那依照八王爺您的意思,倒像是有人故意給那丫頭下套了?”
太后聽罷很是不爽,她看不慣劉叔這般護著那個女人的孩子。
“那我問你,上次若平染奇毒難道跟那丫頭一點關系都沒有?!哀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沒有多過于計較,真當哀家是傻子嗎?!”
“草民自知有罪。定會將她帶回,嚴加管教。絕不會有下次。”
劉叔在太后面前緩緩跪了下來,磕頭一禮,深深說道。
“哀家了解你的為人,知你重承諾。但,那丫頭一如當年那女人一般,怕是……”
太后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得劉叔冷冷怒道了一句:“夠了。最沒有資格評價青焰的人,便是你。”
“怎么,這是連說一句她的不是都不行了是嗎?!”
“不,是草民教子無方。甘愿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