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房夫人常氏聞言,氣不打一處來,她扭過頭去,像要懟回一二,卻瞧見池時意猶未盡的看著她,那模樣像是餓了三日三夜,恨不得見個人便撕下一塊肉來。
常氏頭皮一麻,挽緊了池老夫人的手。
池老夫人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是我精挑細選的長媳,乃是書香世家出身的嫡女,最是懂禮數識大體。人看池家體面不體面,便是看你了。”
“這般扭捏的做什么?硯兒前程一片光明,你這個當母親的,得目光放得高遠一些,方才不拉了他的后腿。”
池時聽著,無語的撇了撇嘴,老太太這心眼子,就沒有長正過,把那臭魚爛蝦當個寶,還自以為生了雙火眼金睛。
“大伯娘,祖母吃鹽多過你吃米,她這番教訓,您得好好牢記才是。我們在祐海的時候,若是能得到祖母教誨,那都是要拿紙寫了,裝裱起來掛在家中的。”
“我時常得祖母教誨,深有體會,今替伯娘提煉一二:嘴碎心歪,不體面也!用楷書寫,祖母年紀大了,就喜歡楷書,規矩!”
池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瞥了池時一眼,“知曉你是個混世魔王,你阿爺給你捎了好些東西,千叮萬囑叫你在京城別惹禍事。”
“你一個小哥兒,同內宅計較什么?要是你規矩點,老婆子才是要謝天謝地,叩拜祖宗!這京城不是祐海,由不得你胡來。”
“你年紀小,這京城里人才濟濟,便是要你跟著人打下手,那也是應該的,莫要跟個刺頭似的,這京城里,可沒有人管你叫九爺!”
“硯哥兒同你差不多年紀,你要是有他一半的懂事,那祖母現在閉眼,也放心了。”
池時眼眸一動,“祖母教訓得是,孫兒一定努力,叫京城里的人,都管我叫池九爺。這里沒有胸口碎大石的,要不上元節我就辦一個,今年奪了魁首,興許人不叫我九爺,叫我爺爺。”
池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余光一瞟見已經進了門,沒有外人在了,那一句化生子到了嘴邊,卻看到了姚氏那鑲著金邊的衣角,頓時咽了回去。
“這一路舟車勞頓,你幾個侄女,早就餓了。咱們走快些,女孩子家家的,不能凍著了。”池老夫人一個急轉彎,有些生硬的說道。
大夫人常氏終于找到了自己可以接話的地方,忙笑道,“母親說得是,她們大嫂嫂早就準備好了,給每個姑娘,都準備了單獨的暖爐呢。那果子酒都燙上了。”
“這一晃啊,這么多年過去,侄女們都長得跟花骨朵似的,也不知道這京城哪家的青年才俊,有這個福氣,能做我家的女婿。”
見池時不再插話,除了他們這一房的人,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那氣氛頓時又和諧了起來。
池時走慢了一步,一把挽住了姚氏的胳膊,“阿娘!”
姚氏責備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來,握了握他的手臂,小聲道,“你才來幾日,怎么清減了不少?可是這里的人,難打交道?你這孩子,走得急,也沒有同陸錦告別。”
姚氏說著,又看了看池時的眼睛,見她眼下有些泛青,知曉她昨兒個肯定熬了夜,又心疼起來。
“你莫要看著現在年紀小,就成日不睡覺,阿娘給你的人參,久樂可有煎水給你喝?”姚氏說完,又將一旁的池瑛拉了過來,見他同池時一樣,雖然瘦了,但精神頭還好,松了一口氣。
池時點頭如搗蒜,“喝了喝了,喝了能打得死牛!”
姚氏白了她一眼,自覺不是說話的之地,也沒有多說,只隨著眾人進了長房待客的花廳。
雖然池家算不得什么世家大族,但是池老太太窮講究,這桌席分了男女,新來的都是女眷,池時英雄沒了用武之地,一下子失落了起來。
池家大房的人,瞧著池時有些心中發憷,不敢言語,一時之間,竟然只能夠聽到眾人喝湯的聲音。倒是女眷那邊,熱火朝天嘻嘻哈哈,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老太太年紀大了,舟車勞頓到底乏了,鬧騰了一會兒,撐不住了,散了席去。
池時樂得如此,同池瑛一道兒,接了姚氏回了種李院。
“阿娘,我還以為池裳或者慕蓮會同您一道兒來呢!”池瑛辦事妥帖,主屋已經打理得妥妥當當的,姚氏換了便服,坐到了桌前。
這桌上雖然遠不如長房的菜肴豐盛,只有那么三四道,卻個個都是姚氏愛吃的。
那池裳同池慕蓮,都是五房的庶女,他們離開祐海的時候,姚氏正在給他們相看人家。此番來京,若是有合適的親事……
姚氏勾了勾嘴角,“池裳求了老太太,要攀高枝兒給人做小,被你父親知曉的,狠狠的將她發落了一通,關了禁閉不說,還自作主張的,給她在祐海說了人家。”
“他那個人的性子你們也知道,抽起風來,一陣一陣兒的。說起來也有趣,你郭姨娘以前是你父親的通房丫鬟,是個老實人,生個女兒倒是心眼多。”
“你曹姨娘是好人家的女兒,老太太瞧得中我的銀子,瞧不中我商賈出身,怕我這滿身銅臭玷污了他兒子,就抬了你曹姨娘進門,她祖上以前也是顯貴,不過家道中落了。”
“曹姨娘年輕的時候,樣樣聽老太太的,處處同我作對。可到了自己女兒的親事上,卻又拎得清了。她生了兩個女兒,映菊嫁了個清正人家,這不尋了我,亦是拍著胸脯說,她家的女兒,那是絕對要做正頭妻的,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家中人口簡單,人品端方的。”
“老太太拿她沒了轍,這不才打算拿池裳去鋪路。你父親大怒,同老太太吵了一架”,姚氏說道這里,忍不住笑出了聲,“老太太說是我攛掇的,叫你阿爹回來吵我。”
“你猜你阿爹說什么?”
池時搖了搖頭,池祝能說啥,他只會喵喵喵!
姚氏說著,挺了挺胸膛,“你阿爹說他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若是還罵我,豈不是豬狗不如?說不光他是吃軟飯的,連他的貓兒都吃軟飯,這一輩子,那是沒臉硬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