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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故人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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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彌漫于整個天地之間,就在這片雨霧茫茫之下,有一位不速之客乘著風雨夜色,悄無聲息地來到南山園,然后見到了本地主人陳孤鴻。

  在陳孤鴻的書房中,兩人隔著一張書案相對而坐。

  來客將手中提著的那盞燈籠放到案上,望著對面坐著的同門老友,開口道:“陳師兄,久違了。想當年你我二人共事,回想起來一如昨日,轉眼之間,已經過去了足足二十年。”

  陳孤鴻瞥了眼燈籠,緩聲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晚來見我,想來不是敘舊的。”

  來客正是青鸞衛都督僉事白愁秋。他原本是遼東人士,出身邪道十宗中的渾天宗,而他之所以稱呼陳孤鴻為師兄,則是因為這位在九河府大名鼎鼎的南山園主人,其實也是出身于邪道十宗,雖然兩人所屬宗門不同,但因為邪道十宗同氣連枝的緣故,稱呼一聲師兄也并無錯處。

  說起邪道十宗,又不得不提正道十二宗。兩者之間,可謂是道魔同源。

  春秋之后,祖龍一統天下。祖龍之后,文帝推崇道家無為而治。待到武帝時,采納儒生建議,罷黜百家而獨尊儒術,原本實力最為龐大的道家受到儒家打壓而四分五裂。

  由此道家分為兩派,一派以正一宗為首,是為正統,后又融匯佛家,逐漸形成日后的正道十二宗雛形。而另外一派則以道家為主干,雜合巫術、方術、陰陽、雜家等諸子百家之學,自成一家,其后離開中原,遠赴遼東。以所在地域為界限,由此分為南北兩大道門。

  正所謂道分陰陽,人有生死。兩家皆本于道家,同宗同源,只是側重不同。

  太上道祖曾有“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說法,《道德經》中亦有許多冷眼看穿之語,可見道家本有仁與不仁、有情與無情之分。道家的不仁和無情便由北道門十宗繼承而發揚,其開山祖師便曾有過“損一毫利天下不為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的說法,可見一斑。ぷ999小説首發ωωω.999χs.cΘмм.999χs.cΘм

  又因為北道門十宗曾經幫助金帳汗國侵入中原,屠戮儒家之士,所以被南道門看作異類,以“邪道”稱之,積年累月下來,于是就有了今日的邪道十宗。

  邪道十宗,分別是:無道宗、牝女宗、皂閣宗、陰陽宗、道種宗、補天宗、忘情宗、天樂宗、渾天宗、真傳宗。

  在十宗之中,以無道宗最為人多勢眾,號稱十大長老,大宗師的前任主人便是其中之一。

  其次是牝女宗,宗內弟子大多都是女子,偶有少部分男子,也大都不成氣候。這一宗的女子與終身不嫁的玄女宗女子,幾乎是兩個極端,非黑即白。

  牝女宗弟子擅長采陰補陽之術,強奪他人真元,納為己有,所以修為進展頗為神速,此外還有許多魅惑之術,對敵起來,許多境界高出她們卻心智不堅者,往往會中招落敗,故而牝女宗的勢力僅次于無道宗而已。

  在邪道十宗之中,又以渾天宗的聲勢最微,以真傳宗的人數最少。

  從這一點上來說,兩人倒是頗有些共同話語。

  白愁秋道:“自百年之前上代圣君證道飛升之后,我邪道十宗便再無人可繼任圣君之位,以至于四分五裂,江河日下,這些年來若不是圣女一力維持,恐怕就連這中原也踏不進半步。”

  陳孤鴻淡然道:“十宗如何,與我何干?”

  白愁秋道:“你是十宗出身之人,怎么能說與你無關?”

  陳孤鴻冷笑道:“當年我被正一宗之人追殺時,咱們十宗之人又在哪里?”

  白愁秋輕聲道:“在當今朝廷。”

  陳孤鴻臉上的神情驟然凝滯,疑惑道:“朝廷?”

  白愁秋點頭道:“你這些年來隱居于一隅之地,不知道發生的幾件大事,在圣女的整合之下,除了無道、牝女、道種、皂閣、陰陽五宗之外,其他五宗已經在天寶五年時就悉數入關入京,聽從圣女的調遣。”

  陳孤鴻嗤笑一聲,“那勢力最大的五宗呢?怕不是盡在西北!人家在西北裂土封王,推舉澹臺云為新任圣君,可我們五宗就只能在別人家的屋檐下茍延殘喘。”

  白愁秋臉色略顯尷尬。

  邪道十宗自然也不是鐵板一塊,其中的種種紛爭,未必就比正道十二宗差了。十宗發源于遼東,可其中五大宗門卻是陸陸續續遷往西北,時間更要早于大魏立國,這才有了今日的西北舉事。

  兩人之間沉默片刻之后,陳孤鴻再次開口道:“好了,不說這些。你這次來見我,想來也不是要跟我說帝京的情形如何,有什么話就請直言吧。”

  白愁秋不再繞彎子,直言道:“據我所知,你接待了幾位客人。”

  陳孤鴻玩味道:“那又如何?”

  白愁秋道:“那是朝廷的欽犯,我奉都督大人的命令緝拿要犯,如今他們躲入了你的南山園,所以我想請你相助一二。”

  見陳孤鴻無動于衷,白愁秋又補充了一句,“這不僅僅是都督大人的意思,也是圣女的意思。”

  陳孤鴻輕笑一聲,微諷道:“圣女,什么是圣女?祖師遺訓說得清楚明白,圣女要恪守貞潔,不受紅塵羈絆,不能生情,不能有欲,可咱們的圣女大人做到了哪一條?都已經嫁人生子了,哪里還當得起一個‘圣’字。”

  白愁秋頓時默然,無言以對。

  按照道理而言,圣君不在,圣女便是整個邪道十宗的掌權之人,可正是因為圣女已經嫁人的緣故,失卻了大義的名分,這才使得那另外五宗可以公然違抗圣女命令,甚至是推舉澹臺云為新任圣君,公開與圣女為敵。

  不過白愁秋也不會因此就退卻,既然談感情和談大義都講不通,那威逼就是了,話語中綿里藏針道:“陳師兄,你可以不幫忙,我也不能將你如何,可這件差事畢竟是都督大人吩咐下來的,日后都督大人追究起來,恐怕很難善了。”

  陳孤鴻露出冷笑,“既然青鸞衛如此厲害,又何必求我幫忙?再者說了,當年偌大一個正一宗我都未曾怕過,難道今天就會怕了你們青鸞衛?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不能善了。”

  白愁秋見陳孤鴻絲毫不松口,畢竟是有求于人,威逼不行,還能利誘,于是口氣又緩和下來,“那你想不想重立你那一脈的真傳宗道統?”

  陳孤鴻面無表情。

  白愁秋又添了一句,“在朝廷的支持下。”

  陳孤鴻的臉上仍是沒有太多表情,但是瞳孔在這一瞬間卻是猛然變大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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