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相想得到的不只是天良珠還想要步為營——這是寇詳彌在閱讀完方曦故意透露給他的資料中得出的結論。這事兒蹊蹺得令人難以置信,他沒有去找方暚和步為營商量,大晚上直接跑去吳昂昂家。
“你到底聽沒聽懂我說什么?”寇詳彌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查出來的東西。
吳昂昂一邊翻閱他總結出來的文件一邊點頭,“嗯,你的意思是步為營是桂小芒的眾多品之一。”
“他是人又不是人,哎,也不能說不是人,是仙,呃,也不能說是仙。”寇詳彌翻開自己手上的復印件,“這里,步為營不完全是人。”
“不不不,我認為不論怎么說,他還是人,只不過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人。”吳昂昂也在思索該把步為營歸于哪一類,“肯定不是妖魔鬼怪,更不是機器人或人造人。”
“合成人。”寇詳彌說完覺得也不準確,“不對,他沒跟其他人合成。”雖然只是推斷,但他完全相信方曦故意讓他發現這堆東西就是為了促使他自己推理出關于步為營和天良珠的來龍去脈。
從資料里的附加筆記來看,方曦大約從十幾年前開始看似隨緣實則有意地尋找兩樣東西——天良珠和放天良珠的載體。傳說以外的記載中,天良珠可以創造新的“現實”,不改變已有事實的情況下將目標事件按自己意愿的方向發展,不過啟動天良珠這個重要技能必須有適配的“容器”進行運作。機緣巧合下,方曦得到了一個極可能是天良珠的“原石”,暗中將石頭交給桂小芒鑒定。桂小芒也沒見過真正的天良珠,死馬當活馬醫把原石給蘇笛云讓她看看有沒有什么門道。蘇笛云當時冒出來一個想法,天良珠原本是上古靈物,如果它想現身的話會自己出來,于是給檀亞祝的爺爺試試看,跟他說只是普通的翡翠原石不知道能雕出什么,作為給桂小芒的回禮,雕工過得去就行。檀亞祝的爺爺以為只是日常擺件沒當回事兒,扔給檀亞祝去研究,雕出來以后直接送去桂家。
在方曦得到天良珠原石之前早盯上了一個合適的容器——四界中近于隱形的步為營。封陣能力不濟一直被涂山界邊緣化,而他不被人重視的原因就是“過于兼容”。封陣降神的時候總被妖魔鬼怪占據身體,任務很難順利完成,常常殺敵一百自損一百八。涂山界的持戮人幾乎都拒絕與他合作,殺不殺得了妖魔是后話,還得先準備著救他。在研究過步為營的封陣問題之后,方曦發現他的身體真就像個容器,可以強化任何支配身體的東西,支配者是神佛可以強化,是妖魔也可以強化,無篩無選來者不拒,倒不是步為營不愿意篩選只是能力太弱無力拒絕。
方曦觀察了幾年,剛得到天良珠兩三天后,還沒等詢問步為營是否愿意做天良珠的容器,他在一次任務中被降神挖了心,只剩一副“空殼”。天時地利人和完美契合,方曦沒再猶豫,直接把天良珠塞到步為營身體里做新的心臟,這么一來,步為營不只是復活,還成了完成度百分百的“神話”藝術作品。經過在國外20個月隱姓埋名的“康復”訓練,達到肉身與天良珠完全無排異反應,步為營恢復成“普通人”后才通過景肖肖搭橋回到涂山界。為了保護珍貴的試驗成果,桂小芒才設計與步家談判,“娶”步為營做老公。而步為營知道自己的性命、能力、地位全是方曦和桂小芒給的,自然完全聽從二人的安排從無異議,與其說他是桂小芒的老公其實更像方曦和桂小芒精心培育的“寵物”。
“步為營和天良珠的事情放一邊,我認為方曦和桂小芒更奇怪。”吳昂昂冒出個離奇的思路,“把方曦所有的事情按照發生的時間和他所做的準備進行梳理,時間巧合得像提前安排好的,越看越覺得他更像閱書人。”
“嗯,如果這么說的話,桂小芒不就更像手藝人了嗎?可事實上,他倆都是封陣人。”寇詳彌又把手頭上的復印件翻回到最初關于天良珠的介紹,“天良珠有沒有改變既定事實,我肯定查不出來。從一些邊角料的小事情來看,步為營以前不是現在的樣子,桂小芒按照自己的喜好調整過。”
“你管他長什么樣干啥?”吳昂昂不理解寇詳彌的思考角度,“跟我們這次抓奇相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我不是說了么,奇相是想要步為營,不過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步為營的心臟是天良珠的事情。”寇詳彌從吳昂昂手邊的盒子里拿了塊巧克力吃起來,“步為營吸引女性投資者的特質是桂小芒賦予他的經濟利益,超直接,從那張臉直接切入正題。”
吳昂昂揚手敲了敲厚厚一沓資料,“胡說八道。”
“不信你去問桂昕和灺堇黎,她倆看到步為營有沒有心動想據為己有。”寇詳彌通過分析天良珠基本掌握了這東西誘敵上鉤的套路。“那玩意兒以前不是沒出現過,只不過一般放在女人身上。
“女人身上?”吳昂昂想到錦盒里的顏旗,“話說,我查了那幅顏旗,是顏杲卿的旗。真的,不是仿的。”
“天良珠曾經出現過在楊玉環身上,記載中沒有指名道姓,只有一句,開元天良藏于太真,開元是唐玄宗年號,太真不就是楊玉環做道士時候的道號嘛。”寇詳彌認真地指著那一句被圈出來的字,旁邊還用紅筆畫了個五角星,“天良珠出來過幾次并不都能引起這么大的動靜,主要看持有人想做什么,還有容器本身的能力。”
“顏旗可能跟天良珠之間有關系,不然方曦怎么就真的搞到了天良珠。”寇詳彌一時想不明白其中的細節,步為營不是個簡單的東西,他的存在帶有方曦一伙人的目的,“步為營能不動聲色順利回到涂山界跟景肖肖有關,他不是四界的人不代表他沒有四界人的能力。”
“你想驗證什么?”吳昂昂覺得寇詳彌總是繞著聊,“原定的計劃要改嗎?”
“我們的計劃不用改。”寇詳彌直勾勾盯著手里的資料,不停地搖頭,“不行,我們幾個肯定不行。”
“不行什么?”吳昂昂沒懂他的思路,“你想做什么不行?”
寇詳彌一頁頁給吳昂昂圈出資料中的重點,“我前兩天看這些資料的時候,覺得方曦他們是在利用上古珍寶做試驗,一步步奪取四界的權力。我一直搞不懂他想奪誰的權,現在也沒想出來。”
“嗯,邏輯上說得通。”吳昂昂點點頭,“而且他們也的確在做了。”
“箱子里還有個不可考的紙殼箱,里面有一些未被驗證疑似天良珠出現的資料,剩下的幾乎都是關于與天良珠近似的融合現象。”寇詳彌頓了頓,“你記得錢塘界發生的類似事情不?陳耘醒的融合失敗,還有花修的那個老婆,揭城說她身體里有其他東西。”
“嗯,不止揭城看出來了,朱滿也私下聊過這事兒。不過,花修不介意輪不到其他人說三道四。”吳昂昂攤攤手,順便剝了塊水果糖塞進嘴里,“我是沒看出來,能看出來的算天賦異稟吧。”
“聽說只有天生四界人能看出來,不過我覺得有些不是天生四界人的看出來沒說,怕招惹麻煩。”寇詳彌在錢塘界見過花修的老婆,沒看出什么異樣,“她老婆是羅霄白家的人,白家沒什么勢力,不知道花修為什么娶她。”
“這……我說出來你別驚訝,白家在幾年前根本沒有叫白玫的人。”吳昂昂從身后的保險柜里搬出一箱手抄的名冊,“這個是四界在錄人員的手抄冊,櫪木做的紙,墨里的膠是鞠通分泌的粘液,記錄不會被篡改,事實改變記在上面的也不會變。”抽出羅霄界的一本,翻到白家的位置,“往上數三代,往下數一代,白家活著的人里從來沒有叫白玫的人,把死的也算上百年內沒有叫這個名字的。白家人丁不算興旺也按輩分犯字或偏旁部首,但從沒王和文。發音來看,玫跟沒有的‘沒’同音,其實明擺著是‘沒有這人’。”
“白家沒出來辟謠,他們認定那女的就是白家的人。”寇詳彌想了想,“你認為這事兒跟方曦他們有關?”
“陶辭可是方曦的同門師兄弟,花修又是陶辭的持戮人,話說當年要不是陶辭……唉,不說了,都是謠傳,不知道真假。”吳昂昂把名冊收起放回保險箱,“不論怎么說桂小芒還活著。”
“哦,你說那事兒啊,我也聽說過,不知道真假。”寇詳彌在上學的時候聽說方曦和桂小芒分手時鬧得四界沸沸揚揚,差點把秦淮界掀了,最后是陶辭從中調和才息事寧人。四界中有兩個說法,一個是說方曦要娶桂小芒不嫁,還有一個正好相反是桂小芒要嫁方曦不取。不論是那種說法反正二人沒成,一年后桂小芒另嫁他人,還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現在這倆姑娘在國外留學,看樣子是不打算回秦淮界了,畢竟雙胞胎的能力較弱難出高手。“如果按你說方曦更像閱書人是真的話,我覺得可能一個不聽勸和一個聽勸的,陶辭都勸過,一對勞燕分飛一對家破人亡。”
“不聽勸的?”吳昂昂也想到了一個人,“危不遠,那個不聽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