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我們要跟蹤的是四界運輸公司?”寇詳彌為難地盯著檀亞祝。
檀亞祝點點頭,“秦淮界的犲山獸和錢塘界的行動方式完全不同。”在與寇詳彌和吳昂昂的溝通和行動中,發現不少未能預料到的細節出入,有些是算不準更多的是沒算到,按照實際情況一點點糾正拼圖上的錯漏盡可能還原一個暫且未知的真實情況。但她追求完美的想法并未得到寇詳彌的認同,寇詳彌說差不多就行,總要做了才知道對錯,算命這東西沒必要太準確有個大致方向能做事情就夠了。另一方面,寇詳彌覺得檀亞祝在他們的團隊里簡直屈才,去高手圈子練練沒準可以成為四界知名閱書人,有天賦有技巧有強迫癥又是完美主義者,哪個特征拎出來都跟自己團隊里的人格格不入。說合適是自欺欺人,說不合適又舍不得她離開。像是得到本稀有好書,看不太懂卻不舍得送人,束之高閣倍感可惜。一時間也想不到兩全的辦法,更不知道怎么帶領一個天賦異稟的高手,暫且走一步算一步一點點磨合,沒準哪天想開了或她想走了便順其自然萬事大吉。分道揚鑣的想法一旦冒出根本壓制不住,跟檀亞祝說話的態度都變得有點奇怪,一會兒挑毛揀刺一會兒聽之任之。不只是檀亞祝覺得他無緣無故變得神經質,連吳昂昂都看出他拿捏不穩的拘謹態度。
“你讓她先說,什么叫差不多就行了,預測肯定是越準越好。”吳昂昂沖檀亞祝揮揮手中的筆,“你別理那個白癡,他八成是早上吃了鮨魚攻擊到腦子,快瘋了,我們正常人誰聽瘋子的胡話。”相反,檀亞祝很清楚寇詳彌的想法,但并不介意也不想點破,她的目的是提升閱書人方面的技藝,實踐與反饋逐漸進步是唯一路徑,不論誰提供這個機會都是對自己能力的認可,這種認可以什么方式呈現并沒有多重要,太計較別人的態度的話反倒會錯失重要的部分,有很多事情取舍的方法不過是視而不見如此簡單。
前幾天,檀亞祝跟著吳昂昂和寇詳彌進入山區尋找犲山獸的蹤跡,幾乎沒有多少時間閱讀拿到的資料,只好先記錄遇到的現有情況。他們一路上并沒有正面遇到犲山獸,只是經常見些小妖魔,其中多半并不值得動手,寇詳彌還是捉了一些說是給公司換點現金流。這個操作引起了檀亞祝的注意,詢問了在四界內運輸妖魔鬼怪是不是有指定的運輸公司,是不是活物和尸體都運,是不是四界內外都可以接到運輸任務等等。得到了準確答案后,檀亞祝連夜翻閱了之前未來得及看的資料,前后線索聯系在一起,基本算出了犲山獸怎么進入秦淮界的,也大概知道了秦淮界犲山獸的行動模式。
在寇詳彌搜集的秦淮界資料中,所有可能與犲山獸相關的水患妖魔出現的位置都是點狀分布,點與點之間的軌跡并不是各妖魔自有的行事風格,這是一直困擾大家的問題。寇詳彌途中持戮活捉一只未成年的勝遇,順路帶到運輸公司要求派 件送回南京,她雖然看不到勝遇,但親身體驗了完整流程的操作,一下子明白了路線異常的原因。
“運輸人員和我一樣,只能看到籠子和箱子,看不見里面的妖魔,自然也看不到可能附著在上面的其他妖魔,他們因為有攜帶四界妖魔鬼怪的通行證,不會被負責檢查的封陣人攔下。按照常規想法,只要是運輸車里的妖魔鬼怪肯定是托運的貨物。運輸公司不只承接拍賣公司的生意,也有其他家族或公司的買賣,“這是我算出的一些秦淮界內最近需要運輸的生意,路線與已收集的出現點高度重合,這張是算出來之后的出現點,連成網狀后,有三個路徑特別明顯,這就是犲山獸的準確行進路線,你們可以在這幾條路上圍堵他們。”
“們?有多少們?三條路三只嗎?”寇詳彌有點想不通,這跟武羅望月的解讀不大一樣,“不是一只在四界來回蹦跶?”
檀亞祝搖搖頭,“具體多少只不確定,但進入四界的肯定超過十只,有閱書人算出是十八只。”
“啥十八只?一只不就能引起大水災嗎?十八只還不得海嘯啊。”寇詳彌認為三五只還可以理解,十八只太多了,同時存在這么多大妖魔四界還沒翻江倒海簡直不可思議,“不會是算錯了吧?錯就錯吧,能逮到一只就算賺到了,完成任務收工交差。”
“不會,不會算錯也不會有海嘯,犲山獸不是海里的妖魔,游走在陸地上以山林為主,引起水災的方法主要靠大量降雨和地質災害。”檀亞祝不喜歡在談正經事的時候開玩笑,況且她跟寇詳彌并沒有什么玩笑可說,“只要在這三條路上等著就能抓到,出現的時間我都標注在地圖上了。”
寇詳彌看了看地圖上的線路和時間,推到吳昂昂面前,“現在不著急抓犲山獸,中秋節前搞定都來得及。確定他們移動的規則,引路的小妖魔的做事方法,搞清楚這些比抓犲山獸有價值。”
“哦。”檀亞祝心想既然突然又不著急抓犲山獸,那她也沒什么繼續留在這里的必要了,“該說的,能算的都告訴你們了,我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回學校了?還有其他事情嗎?”
“你有男朋友嗎?”寇詳彌突然冒出一句話,把檀亞祝問愣了,一旁的吳昂昂也一臉詫異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抽的什么風,“你看我怎么樣?”
檀亞祝搖搖頭,“不怎么樣,這算職場性騷擾吧?”
“不不不,我就問問你的個人想法,覺得我合適不合適。”寇詳彌覺得如果他能娶檀亞祝只賺不賠,絕對是好買賣,而且他寇家也不差,總不能配不上閱書人吧。
“不合適。”檀亞祝斬釘截鐵拒絕,“該是誰我知道,跟你沒什么關系,用不著你操心,多關注關注自己會不會孤獨終老吧,真有那么一天的話,歡迎你成為閱書人。”
吳昂昂在一邊猛鼓掌一邊叫好,“懟得好,他心里一點逼數沒有,
以為自己是個人見人愛的香餑餑,哈哈哈哈哈,狗屁不是。”
“啥,啥,啥?”寇詳彌沒想到會被拒絕得如此干脆,“我……我,我,不是職場騷擾,問問意見,我覺得自己還行吧。”
“行不行我不知道,肯定不是,這點我能百分百確定。”檀亞祝抿著嘴唇強忍住嘲笑的表情篤定地點點頭,“我知道是誰,見過面了,只要在預知的路徑上等待契機發生,跟你們抓犲山獸的方法差不多。”
“嗯……我也知道是誰了。”吳昂昂微張嘴笑著舔著后槽牙,食指旋了一圈,“我們都熟悉,對吧?”
檀亞祝點點頭,“嗯,沒錯。”
“沒問題,我覺得蠻搭,挺好,完全沒問題,舉雙手贊成。”吳昂昂比了個OK,雙手做出打字的小動作,“我先幫你保密,成了我要送份大禮。”
“誰?我們都認識?熟悉?”寇詳彌一頭霧水完全沒方向,“不會是揭城吧?孟伸?”
“胡說八道,少瞎猜,不是那類人。”吳昂昂馬上終止話題,“你也當不知道這事兒,不許說不許問別再提,一切自然發展。”
寇詳彌不知道怎么接話,只能再拐回到犲山獸上,畢竟他帶跑的題還得老實帶回來,“說說十八只犲山獸和海嘯的事情吧。”
“不一定有十八只,沒有海嘯。”檀亞祝又強調了一下,“可以把犲山獸比作一種在陸地上移動的云,可合可分,大家都知道犲山獸又叫如夸父獸,據說外形類似夸父,那他的行動會不會也如夸父?暫時不得而知,但從幾千年來一直沒有能抓住并馴養犲山獸來看,也許從側面說明它并不是我們一直想象的樣子,根據閱書人公開的記錄來看,沒有人真正見過犲山獸。多是類似你們所說,好像看見了,有確定的蹤跡,還有抓住被稱作犲山獸亞種的妖魔,未驗證與真正犲山獸的關系。”
“我……大概……懂你說的意思了。”寇詳彌回憶自己拿到的資料,不論是公開的還是機密的,里面關于犲山獸并沒有明確的正面記述。在長久的年月里,后人把前人的猜測和想象中可以理解的一部分當做驗證過的實際情況轉錄下來,加以自己的理解和補充,從虛到實不斷推翻逐一印證循環往復。再三猶豫磨磨蹭蹭把之前還藏著掖著的犲山獸記錄拿了出來給吳昂昂和檀亞祝看,“這些都是后來人再加工時使用的原檔,甲骨文翻譯的部分每個朝代各有各的解讀。不多,但的確從來沒有過親歷者的記載,連犲山是不是現在所指的犲山也不一定,畢竟現在這個犲山最早的記載是在北魏時期,這距離最早關于犲山獸的記錄相差了上千年。”
“給我看沒什么用,具體怎么做需要你們決定。”檀亞祝對于歷史記載類資料的態度比較中立,僅僅是中立既談不上理性更無從客觀,能驗證最好無法驗證也不能說明真是資料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