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一定要用龍!揭城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起個強大封陣,之前在海里能堅持近一個小時,在雨里應該更持久,計算了下可能需要的填補迅速用防水粘液做了六個血珠。在旁邊有回廊有花壇的社區休閑小廣場上起了個陣,為了讓封陣更加穩定將血珠都落在了草叢和樹下,盡量使形狀勻稱整齊,“想太多沒屁用,上吧正山!”
正山沒理會揭城的號召,盤旋在封陣的上方,看不出有丁點戰斗的準備,雨幕迅速撲面而來,進入到封陣時,揭城眼前出現一顆巨大的龍頭,大到一張嘴能把正山整個吞掉,“非要搞這么大嗎?”雙手高持手機變作笏板,這時正山才注意到了一個人面對碩大龍頭的揭城,正山滑了一圈從乖龍的頭頂竄到揭城的身后,一個轉身將他提到空中,揭城還在想著降什么神才壓得住乖龍,正山這么一卷一提,他整個人失去重心地掛在了龍身上,手中緊緊抓住笏板,大聲念出降神咒,“吉日辰良,穆將愉皇,長劍玉珥,璆鏘琳瑯,瑤席玉瑱,將把瓊芳,人皇出暘谷,分九河,王者法陰陽,霸者則四時,君者用六律。明于天地之情,通于道德之倫……祀求東皇,誠請太一真神。”
東皇太一如召而至身席紫金色華袍,頭綰高髻長緞,雙目微垂居高臨下看著揭城,疑惑地向前踏了兩步再次確認,揭城抬頭仰望太一神,熟悉的猶豫好像再次見到嚴子陵即將轉身離去,“喂,別走啊!”
“你留不住他,還是我來吧。”揭城腦中響起朱安歌的聲音,“身體你拿去做持戮。”
“持戮?我持戮?”揭城為了執盟學了一些關于持戮的基礎知識,要用于實戰還遠遠不夠,笏板被朱安歌搶了過去,手中只剩一個小小的手機鏈。
朱安歌以魂魄的形式脫離揭城的身體,手持笏板恭迎東皇太一,血封陣剎那轉換成水封陣,遇水之處皆可為陣,陣連陣,陣套陣,東皇太一踱步而下腳踏層陣。揭城回憶著持戮降神需要做的幾個步驟,手里的玉石斧子隨即金光四射,小小的鑰匙鏈逐漸變成一把長柄金斧,斧子上還纏繞著紅銅鎖鏈,來不及思考太多,迎上東皇太一附入體內,視角瞬間轉成東皇太一,舉起斧子劈向乖龍頭頂。
乖龍察覺到后上方襲來殺氣,轉頭撞擊正山,正山小而靈活飛起繞上東皇太一手臂右側,東皇太一旋身橫斧斬擊乖龍脖頸,劈裂龍鱗直切入肉,龍血噴濺而出在即將沾到太一神時護陣在雨中迅速成盾,揭城用盡全力支撐東皇太一的神形,避開乖龍正面從旁側連續攻擊,無暇顧及朱安歌與乖龍周旋的情況,直到左肩一股鉆心刺痛,發現乖龍一只尖爪已刺入朱安歌身體,揭城意識到他與朱安歌兩魂同體,如果朱安歌魂魄不保自己也要跟著交代,徑直沖向朱安歌身邊,一斧子剁掉乖龍一指。
剛剛還在跟揭城纏斗的乖龍突然狂暴瞋怒,上下翻騰左右搖擺胡亂攻擊破壞封陣,朱安歌左臂無法抬起,單靠右臂持舉笏板,口中不停強化東皇太一的戰斗力,揭城在太一神的壓力中心跳加速頭昏腦漲,胸口仿佛被巨石鎮住,呼吸越來越艱難,眼睛也逐漸開始模糊,強撐著繼續戰斗,反應卻愈加遲鈍,身體疼得不受控制,最后一刻想起姚想給他的定位呼救按鈕,用盡全力按住,一直按到失去知覺。
在恍惚間,揭城又看到沙漠與洪水,畫面由遠及近逐漸重合,還是英招和狏即朝自己飛奔而來,不同的是有個人從面前走出來,背對著自己張開雙臂驅趕它倆掉頭回去。揭城不由自主地跟著眼前人一起示意英招和狏即退回去不要再向前,眼前人一直沒有回頭,從背后的身形分辨不出是誰,比危不恒高,比危不連矮,比花修瘦,比陶辭挺拔,看發型和身形更不可能是女性,閃過一個念頭,這人可不可能是朱安歌?揭城試探著喊了一聲,“朱安歌!”,那人仿佛沒有聽到,但張開搖擺的手臂略有停頓,即便不是朱安歌至少跟他有點關系。揭城犯傻似的繼續不停地喊朱安歌的名字,叫到嗓子啞腦缺氧,面前的人才緩慢地回頭,轉過身時,揭城怎么都看不清他的面容,無法辨別五官細節,整張臉模糊一片,卻也只有臉是模糊的,其他看得清清楚楚。
揭城著急得一下子醒了,睜開眼只看見白灰格的天花板,想說話嗓子只能發出干啞的嗡嗡聲,艱難地挪動手臂不小心敲到了床邊的欄桿,驚醒了在旁昏昏欲睡的危不連,“你醒了啊,死不了了。”隨后拿起手機發了一條匯報揭城已醒的語音信息到群里。
揭城艱難地問出一個問題,“正山呢?”
危不連指指窗外,“在外面,陶辭看過了,沒什么大問題,只有點皮外傷,鱗片掉了幾個,十天半個月好好休息可以恢復。”
“乖……龍……”揭城一個字一個字扯著音問。
危不連遺憾地搖搖頭,“逃了,姚想到的時候封陣已經半殘,接不起東皇太一只能把他平穩送走。”放慢語速緩緩說,“等你痊愈了,姚想估計會問你為什么轉為持戮,封陣是誰,你要想好怎么解釋。”
“朱……安……歌”揭城還是擔心露餡,聲音都變得急促尖銳。
“放心,沒人看到。”危不連沒有去現場直接到醫院,“你已經昏迷了三天,陶辭代你去公司請了假。安心養傷吧,花修說這次的傷吃仙丹也得躺到下周一才能動。”
“紙、筆。”揭城強撐著抬起右手來回劃了幾下。
危不連取了幾張白紙夾在病例板上,又問前臺借了一支鉛筆,卡在揭城的手指間,“寫什么?”
“畫……個……人”揭城一點點畫出昏迷期間夢到的那個背影,還有模糊不清的臉,標注上大致的身高和身形特點。
危不連盯著紙上的畫疑惑不解,“什么東西?”
“人。”揭城沒有多余的力氣,專注地修正著畫中人,想盡快把還能記住的細節都畫出來,畫工不濟文字補齊,一張紙不夠又寫了一張全都是文字關鍵點的,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字連不成整齊的行段。危不連邊看邊按筆順猜字抄寫,以防他完全清醒后不記得自己寫了什么,抄著抄著覺得描述的人很眼熟,“揭城,你見過鄭綿嗎?”
揭城搖搖頭,“沒。”
“看到的人是瘸子嗎?”危不連并不認為他能親眼見到鄭綿,那么關于人的印象很可能是朱安歌的。
揭城繼續搖頭,“沒走動。”整整寫了三張紙,累得漸漸又昏睡了過去。
危不連把所有圖片和文字謄抄整理成清晰的一份,用手機拍了照片發給寇湘弦,并附上一句話,“揭城可能接收了朱安歌部分的記憶。”
“與朱安歌不排斥,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寇湘弦并不希望揭城出事,他現在相當于裝朱安歌的罐子,只要罐子完整里面裝的東西就安全。
危不連在意的點不是朱安歌,也不是揭城安危,而是他為什么會夢到鄭綿,會預示著什么?還是某種提示?而且在文字中明確寫到完全看不清五官相貌,是朱安歌不記得了嗎?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大約到了后半夜,揭城又一次醒來,不停反復念叨“英招在沙漠里飛,狏即在洪水里飛,一直飛,朝我飛過來……”
危不連以為他犯了什么魔怔,隨口問了一句,“飛,飛,飛,從哪兒飛去哪兒啊?”
揭城無意識地脫口而出,“逃離南潯去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