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昨天叫出了黑無常?”危不連早上到辦公室還椅子還沒坐熱,見揭城風風火火沖進來。
揭城最近時不時來一趟,加上每次對其他人有求必應還會推薦些比較好的理財產品,危不連的同事對他印象都還不錯,有幾個阿姨甚至開始給揭城保媒拉線介紹起對象。
“我本來是想請鐘馗,但怕陶老板和云姐嫌用勁兒太大,收著勁兒請,沒想到來的是黑無常,還好沒闖禍。”揭城拍拍胸口,回想起來還有那么些驚魂未定的小心悸,“你們那個云姐看起來能耐不小,為什么才中等水平?”
“什么都是中等水平,她是打頭陣的。”危不連打開錢塘界工作的網址點出他們昨天的記錄,“你看看,這是云姐寫的,昨天晚上的記錄,邏輯清晰條理分明,很專業很詳細。”說著將手機推到揭城面前,“錢塘界人少,不能隨便冒險,需要能力全面的人先嘗試,總結經驗留給其他人學習。所有妖魔鬼怪云姐都能應付,突發情況更善于隨機應變。但她所有技能都在中等水平,本人不喜歡深度鉆研,索性以鋪面為主增加廣度,這對我們這些后輩來說是特別需要的,她每三年帶一個成長期的封陣人,現在是孟緒。”
“這江湖地位可不低,怪不得陶辭對她客客氣氣。”揭城從包里掏出個紙包,小心翼翼打開,里面是三本線裝書,“來來來,說正事兒,這是陶辭給我的勞務費,我個俗人不懂這些高大上的,書是你專長,這三本值不值錢,給估個價,我想買了換錢。”手上做著搓鈔票的動作,“我尋思陶辭不是什么小氣人,這三本怎么不得百八十萬的?”
“小氣是不小氣,他不是大手大腳的人。”危不連帶上手套,拿起鑷子,一頁一頁小心地翻看,足足看了五分鐘才放下鑷子,翻出一頁沖著陽光審視了一下紙頁的質地,再用放大鏡在邊邊角角看了一圈。輕輕嘆了口氣,將三本書規規矩矩擺在桌上,指著左邊兩本說,“三本書中,這兩本上下冊是全套的,品相完好可惜只是百年后的謄抄本,內容有擅自改寫的部分還有零星不太重要的錯漏,加起來最多五百塊。剩下一本只是上冊,是那謄抄本的真本,算是值錢,可惜沒有下冊,成不了一套,我可以出一萬二收,這個報價你覺得怎么樣?”
揭城雙肘擎在桌上,雙手托著下巴,眼睛直勾勾盯著那本值一萬二的書,“如果這個之前的上冊能找到下,湊成一套,兩本值多少錢?”
“五萬左右。”危不連將兩本謄抄本摞在一起,“給你點好處,三本一共一萬八,怎么樣?”
“嗯,果然。”揭城笑著捋了捋頭發,“陶辭說你談生意沒天賦,騙人也沒天賦,果然沒錯,哈哈哈哈哈,真是跟你哥差遠了。”
“什么?”危不連抿了抿嘴,瞪了揭城一眼。
揭城見他怒氣滿滿馬上笑嘻嘻地招供,“你想想,這三本書從陶辭那邊得的,以我這文盲水平,能不問問他這是啥嗎?陶辭跟我說了,給我這書的原因就是湊不成套,兩本上冊是謄抄本,下冊才是真本。他說你有這個上冊的真本,所以讓我來把這個下冊賣你,一口價兩萬,兩本上冊算是送你的。繞了那么大圈子,騙我的報價才能省幾個子兒?兩千!你好歹是危家三少爺,我都替你寒磣。你這做買賣的技術還得練啊。”
“你!可惡!只有一萬八,愛賣不賣。”危不連被揭城幾句話諷刺得滿臉通紅,他并不常談生意更沒騙過幾次人,這回單純心血來潮,以為不會被發現。
“賣賣賣,別生氣別生氣,周末還得跟你們去四明山收書,我可不想到深山老林被你給做了。”揭城連忙壓住不連的胳膊,“消消氣,這事兒你知我知,我堅決嚴守機密。”
“誰說你要跟我們去四明山?”危不連雖然正在氣頭上,還是輕拿輕放收起了三本書,“你去干嘛?”
揭城從包里掏出張付款碼,“來,先付錢,一萬八,付完告訴你。”
“你這么缺錢啊?”危不連撓撓頭,只好掏出手機先掃碼付款。“你現在在錢塘界住、行都不用錢,用得著這么斤斤計較嗎?”
“你有錢人家大少爺不懂小老百姓的難處,我得攢老婆本,名下沒房沒車哪個漂亮姑娘愿意嫁我?”揭城說得實在,“能攢多少是多少,裝逼的花費可不小。”
“錢轉你了,說吧,四明山的事,誰讓你去的?”危不連把手機翻扣在桌上,“說實話,談正事。”
揭城見錢已到帳,收了手機調整下坐姿,端端正正坐在桌錢,“是蘇笛云叫我去的,陶辭同意了,已經跟盧得報備過了,明年會發告知出來。”
“蘇笛云有沒有說叫你去做什么?”
揭城點點頭,“說了,她說找個墊背的。”
“啊?真的?”危不連想了想手邊抽出一張A4紙,拿起筆畫起來,邊畫邊示意給揭城看,“四明山的這里是個聚妖存鬼的地方,主要是因為有一澤仙脈,前幾天從你們去的屋里找到一本涂山界的封陣人落下的筆記,上面有寫他在四明山存書的地方發現了犼的蹤跡,還不止一次,涂山的那位封陣人自身能力有限無法對付大魔,決定先觀察為主不輕舉妄動,根據筆記所寫,多年觀察下來,犼對當地的仙脈和妖鬼有不小的威脅,最近兩年犼的魔性愈發難以控制。我們打算這次先去探個虛實,是收是捕是殺到時候再說。”
“你們錢塘界,在距離杭州不到50公里的地方有犼搞事,你們誰都沒發現,被一個涂山的人找到還觀察了那么多年,怎么越想越奇怪呢?”揭城指著手畫地圖標注的位置,“這地方很偏嗎?”
“不偏,風景不錯,算旅游區。”危不連搖搖頭,“你的猜測跟陶辭說的差不多,他懷疑犼是涂山的封陣人養在四明山的,離開時無法帶走于是瞎掰了那個筆記,假裝說是觀察用來逃避涂山的責任。”
“等等,別的先不扯,你和云姐都是持戮人,怎么去看封陣人的犼?”揭城指指自己,“如果不是我去,不,應該說,我是誰的墊背的?”
“本來是找梁一品,但云姐不太喜歡跟他做搭檔,這陣一直推脫說不去。既然同意去了還讓你去墊背,應該是覺得你比梁一品適合吧。”危不連從資料中調出梁一品的照片,“梁一品長這樣,以后見到留個心眼。”
“這姓梁的怎么回事?云姐為什么不想跟他搭檔?”揭城放大了照片細看,沒看出什么名堂,普普通通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圓臉短下巴,戴著金絲框眼鏡還有點謝頂,“這人我好像在花修的婚禮上見到過,不過沒打招呼,我見景點點叫他梁老師,還以為只是個老師。”
“梁老師是個搞學術的,研究什么以前提起過,像是能源方面的,他見識廣手段多為人謹慎。但云姐嫌他小氣,凡事斤斤計較死心眼。不過,梁老師也不喜歡跟云姐協作,他認為云姐做事不顧全大局,經常突發奇想處事激進行為偏激,還自詡真性情,他說云姐是個裝模作樣的瘋婆子。”危不連越說越想笑,卻故意憋著,“如果你能去,云姐肯定不會讓梁一品去,梁一品同意你去的話,他肯定不會跟云姐同行。”
“那你呢?你覺得誰好相處?”揭城看危不連這八卦的德行,知道他不是原本以為的那種不茍言笑的主,陌生話少熟了話多,“我跟云姐相處需要注意點啥?”
“云姐容易相處得多,只要聽話,對你來說總有好處撈。”危不連馬上加了一句,“你的話嘛,裝窮,能賺。”
揭城正了正自己的衣領站起來理直氣壯地說,“什么裝窮,我本來就窮,不用裝,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