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安聽到這話,并沒有回答她。
他仔仔細細的端詳著面前的姑娘,仿佛欣賞一塊美玉一般。
陶悠亭一雙丹鳳美目中露出微微的怒意,兩道彎月般的眉毛此時如同兩柄柳葉般的飛刀。
徐長安尤未察覺,仍舊上下打量著陶悠亭。
雖然她換了一襲長裙,除了潔白的小腿外,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但陶悠亭被徐長安這般審視著,還是有些別扭。當然,當初在渠峽鎮的時候,徐長安能看到的更多。
當初的陶悠亭風情萬種,如同青樓留名客,但現在的她,卻是打扮得如同小家碧玉一般。
陶悠亭低下了頭,本想對徐長安發火的她,不知道怎么總是提不起火氣來;若是有其它人敢這樣看著她,她定然會挖了其雙眼;可這個人是徐長安,她只剩下了害羞,甚至于有些享受。
陶悠亭心里暗自啐了一口,罵了自己一聲“不要臉”,便立馬想起了正事,抬起了頭,站直了,與徐長安對視。
終是徐長安敗下陣來,他輕嘆了一口道:“從未見過如此的陶姑娘。”
陶悠亭原本想得千萬個合作的理由此時居然一個都想不起來了,思緒如同在幽靜山谷中的一汪平靜的池水被撩動了一般,那句話“從未見過如此的陶姑娘”和池水中的漣漪一般,由心中不斷的擴散開來,甚至就連身子都有些酥了。那句話如同是在山谷中喊出來的一般,一直在她的耳邊縈繞,久久不散。
不知不覺中,陶悠亭居然紅了臉。
“陶姑娘?”
聽到徐長安的輕喚,陶悠亭這次啊回過神來,輕咳了兩聲,將思緒拉了回來。
“嗯。”陶悠亭只能用一個“嗯”字來表達。
“那陶姑娘不知道想怎么合作,合作哪一方面?我們能為陶姑娘做些什么?而陶姑娘又能為我們提供什么好處?”
陶悠亭聽到這話,臉上的緋紅也隨之消失,暗自給了自己一巴掌。
自己的哥哥為了自己能夠跑出來,自己居然還在想著這些事兒,她頓時恢復了冷峻。
“我知道襲擊你們士兵的是何人,也知道這幽州長城之外的雪山中有什么!”
聽到這話,李道一本想嗤之以鼻,別說見多識廣的大宗師常墨澈在這兒,就算常墨澈不在,他李道一對這個人世間的理解和認知還會比這個丫頭片子少?
但徐長安瞪了他一眼,李道一便閉口不言,認真的幫小白梳理著毛發。
不過卻因為這一個小插曲,手上重了一點,小白不滿的叫了一聲,反手就給了他一爪子,還好李道一躲得快。
小白從李道一的膝蓋上跳了下去,躺在了大黃的身上。
“哦,愿聞其詳!”
徐長安有些緊張的看著陶悠亭,這對于陶悠亭來說算是一個測試,即便她不會害自己,可難保不確定她不會害這黎民百姓,這戍守邊疆的將士。
憑心而論,他希望陶悠亭是真的來合作的。
雖然徐長安不知道陶悠亭把他當做敵人還是宿命,但是徐長安把陶悠亭當做了朋友。一個有些沖動,但卻沒有什么壞心思的朋友。
“你們的士兵,渾身紅疹,意識混亂,那是被妖魔之血所侵染的表現,對于修行者來說,需要鮮血才能被感染;但對于凡俗普通人來說,只要感受到那股氣息,便無法抵御。”
陶悠亭頓了頓,看了一眼徐長安,后者微微頷首,沒有發表任何的看法。
陶悠亭只能繼續講道:“這是血妖所致,血妖一脈很是奇特,它更像是魔,嗜血好殺。如果說我……妖族和人族的戰斗是為了爭生存空間的話,那血妖的存在,便是為了毀滅。他們不僅要毀滅人族,就連妖族也一起毀滅。”
陶悠亭本來想說“我們妖族”和“你們人族”的,但看到還有一些凡俗士兵在場,硬生生的給忍住了。
徐長安看了一眼常墨澈,常墨澈點了點頭;隨后他的目光移向了李道一,李道一也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臉的面孔,同樣鄭重的點了點頭。
潘美不明所以,他又是一個急性子,而且對方所言他確信一定和幽州長城有關,才憋不住張口想問,便聽到徐長安的聲音。
“潘將軍,煩請幫忙出去看看那些老醫師。”
潘美滿肚子的疑問才要發泄出來,卻被徐長安輕飄飄的一句話堵在了喉嚨口,憋得難受。
他皺起了眉頭,想強行發問,沒想到徐長安的聲音驟然變冷!
“這是命令!”
潘美聽到這話,只能抱拳彎腰道:“末將領命!”
隨后潘美便把所有屬于她的士兵帶走了。
徐長安看得他們走了,這才看向了陶悠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其坐下,為她倒了一杯茶。
陶悠亭知道這是徐長安信任自己的表現,沉吟了一會兒,看著潘美等人離去的背影,突然問道:“其實,讓他們早一點知道,也沒關系,反正不是什么大秘密。”
徐長安搖了搖頭,也看向了門口,最終嘆了一口氣道:“知道了又能如何,終究會引來更多的恐慌,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天大的事兒,由我們給他們扛著,除非我們扛不住,不然何必讓他們杞人憂天!”
陶悠亭一雙美目略帶驚訝的看向了徐長安。
“我原本以為你們夫子廟的讀書人會強調人生而平等,有知道事情的權利之類的等等。”
陶悠亭幽幽的說道,徐長安搖搖頭,聲音很輕。
“他們知道了,那又能如何呢?”
白衣劍客來到了長安。
這是他第一次來長安,他踏過不少名山大川,卻是第一次來到這繁華的城池之中。
街道上有孩童打鬧,街道上小販的叫賣的聲音,甚至就算是打架的聲音,都讓他覺得無比的溫馨。
這才是真實的人間生活,人間煙火。
他遠在宗門,就接到了舅舅的傳訊,讓他們來長安找軒轅熾。
軒轅熾他見過,也曾經交手過,更曾經并肩作戰過,可卻從來沒有來過他的家。
到了皇城,這白衣劍客便直接讓守城士兵找一下軒轅熾。
別說如今的軒轅熾不是大皇子,不住在皇城,就算是去皇城找一個寂寂無名的小輩,也會被這些士兵亂棍打出。
當然,這些棍棒自然對于白衣劍客無用。
他只能走了出去,隨意的亂逛。
皇城出去,一左一右便是崇仁坊和布政坊,他穿過了冷清的布政坊,走入了另外一條街道,那兒頓時吵鬧起來。雖然是白天,但依舊熱鬧。
這白衣劍客看了看周圍,全是什么德春樓、歡喜樓之類的,甚至高樓的窗戶處還能隱約看到姑娘們曬的小肚兜。
白衣劍客嘆了一口氣,正想轉身離去,突然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哎,今天又有名畫出世,據說畫的是青蓮詩仙。”
聽到這話,白衣劍客頓時一愣,立馬轉過身子,只看到了兩道背影。
他急忙跟了上去,最終只見得一群人正圍在了一副畫前。
白衣劍客擠了進去,只看得畫上是一棟古樓,雕梁畫壁,但在屋檐上卻是有點點青苔。
看著這幅畫,白衣劍客似乎真的看到了這一幕。
雨酣,人未眠。
大雨落在了屋檐上,順著屋檐而下,這一棟小小的閣樓倚靠著一座青山,翠綠的青山比起姑娘們的翡翠珠釵都還要綠,屋后是一條瀑布,如同銀河從天而降一般,籠罩在云霧中,若隱若現。
這景色雖然奇,但真正吸引白衣劍客眼球的卻是那躺在房檐上的那人。
大雨正酣,他卻穿著一襲白衫,帶著斗笠,腰間挎著葫蘆,長發字屋檐而下,抬起了頭,拿著一壺酒倚靠在屋檐上,那酒如同九天銀河一般流入了口中,好不瀟灑!
畫上還有一句題詞。
“醉臥檐上忘人間,九天銀河入口來。”
白衣劍客看到這畫,自然明白了,這畫上之人便是他們青蓮劍宗的李太白!
“此畫怎么賣?”雖然他沒錢,但他還是喊了出來。
“此畫只贈,不買!”
一年輕人踏步而出,對著白衣劍客笑道:“幽州羅家羅子昂見過寧致遠兄!多謝青蓮劍宗,出手相助!”
寧致遠聽到這話,一頭霧水,愣在原地。
“這各族都有血妖,他們是叛逆者。在那雪山之下,便鎮壓數十頭血妖!”
陶悠亭面色凝重的看向了徐長安等人。
“那與你們饕餮有什么關系?”
“喚醒血妖的,只能是血妖,而我族之中,便有一頭血饕餮,來到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