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眾人目瞪口呆,蔣政揉著摔痛得屁股追出去來的時候,方子安和趙剛早已下樓離開,只得垂頭喪氣的回到包廂內。
“我早說過,這個姓方的不好說話,當初在萬家村,差點殺了我。你們以為他是個讀書人,但他根本不是你們想想的讀書人的樣子。這個人,恐怕難纏的很。得,今晚白費功夫了。”李少東家冷聲說道。
“閉嘴吧李少東家,也許正是因為你,方大人才不給面子。你當初得罪了他,或許正是你的原因。”一名東家不滿的道。
“哎,我說錢通達,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莫要把責任往我身上推。這姓萬的擺明油鹽不進的主,怎地怪到我頭上來了?這廝就是個滾刀肉,不給咱們面子,多少得給蔣大人面子吧?瞧瞧他怎么對蔣大人的。”李少東叫道。
“都給我閉嘴。李彪,你若再胡說八道,本官立刻收回你李家船行出海貿易的資格,你信不信我立刻就下令。”蔣政厲聲喝道。
李少東家聞言立刻閉嘴,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那出海貿易的資格可不能被收回,否則自家船行便關門歇業了。那豈非一切都完了。
“蔣大人,這個方子安怕是真的有些難纏呢。怎地說翻臉便翻臉?連大人的面子都不給。他也太不識抬舉了吧。咱們現在怎么辦?”周正蒼沉聲道。
蔣政吁了口氣,伸手端起面前的一杯酒咕咚一口干了,重重的將杯子往桌上一頓,沉聲道“慌什么?本官都沒慌,你們倒是慌了。他這是故意裝蒜,我便不信他不愛銀子。無非是想吃肉罷了。各位,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得下重餌才成。為了你我的財路,得出血才成。”
周正蒼微微點頭道“大人所言有理,咱們或許用錯了手段,像方子安這種人,直接用銀子砸便是,自會砸爬下。為了咱們的財路,得掏腰包才是。”
其余幾名東家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李少東忽然冒出一句道“若是這廝胃口太大,或者油鹽不進呢?那該怎么辦?別銀子砸進去,最后連個動靜都沒有。”
蔣政冷聲道“他不識抬舉,我便給他個更大的難題讓他去做。他若真是想新官上任三把火表現一番,那便讓他去把泉州那把火燒起來。除非他有本事解決泉州那里的事情,那我們便認栽。”
周正蒼呵呵笑了起來,挑指贊道“蔣大人高啊,老夫倒是沒想到。或許借他之手,將泉州那廝給扳倒,對咱們臨安船行來說,倒是有大好處。”
方子安回到家中已經是初更時分。后宅廳里,史凝月秦惜卿等人正在閑坐納涼。夏天的夜晚,不到二更之后氣溫是不會變得涼爽的,所以幾個女人搖著團扇在廳中閑談聊天。
見方子安進來,身上有些酒氣,秦惜卿笑道“這是去哪里逍遙了?新婚未足月,便想要讓凝月妹子獨守空房么?凝月妹子可是張望了好幾回了,等的心焦了。”
史凝月紅著臉嗔道“秦姐姐什么時候這般伶牙俐齒了?是誰適才老是說他怎么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什么事的話?關切之情溢于言表,還說我么?”
方子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沒有接她們的話茬,端起身旁的涼茶便咕咚咕咚喝干,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是怎么了?遇到煩心事了?”秦惜卿問道。
方子安擺手道“別提了,這幫子蛀蟲。我之前不接觸這些關乎朝廷財稅收入的事情,不知道有這么多蛀蟲在吸血。今日才知,這些人膽子大,胃口大,侵吞朝廷財稅如狼似虎,都是一個個碩鼠。叫我說,朝廷當務之急不是什么整軍北伐,而是整頓吏治,整頓財政才是。”
史凝月走來給方子安沏涼茶,輕聲道“別生氣,衙門里的事情我們也不懂,也幫不上你什么。你著急上火也沒用,好好的歇息,慢慢去解決便是了。”
秦惜卿卻問道“到底怎么了?你們市舶司衙門也有碩鼠?”
方子安點點頭,將自己這段時間查卷宗數據以及發現的問題,還有今晚蔣政和臨安船行的幾大東家請自己吃飯事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幫家伙以為我是好糊弄的,那個蔣政明顯是很這群家伙沆瀣一氣。那周正蒼說了一大堆理由,訴了一大堆的苦,就是不肯說實話。這事兒不是明擺著么?他們之間必有勾結,本該上繳國庫的銀子都被他們給侵吞了。那蔣政一個從五品小小官員,對和豐樓那樣的地方了如指掌。這廝兩只手上戴了三枚寶石戒指,富得流油。他又不是豪門出身,一樣是清貧之家科舉出身,俸祿也就那么點,怎會有這種消費的實力?”
“你是說,他們少收稅款,然后私下里將稅款給私吞了?有這么大膽子么?你查了賬,豈不是一下子便露餡了?”秦惜卿訝異道。
“賬目上已經有問題了,不過蔣政以鼓勵船行惠及船行的名義搪塞。粗略估算,光是去年便有起碼二十萬兩銀子去向不明。我估摸著他蔣政沒這么大膽子,最大的可能還是有人批準了他以惠及船行的名義免稅,然后將這些稅銀私吞入囊。”方子安皺眉道。
秦惜卿輕聲道“一年二十多萬兩?這可不是小數目啊。”
方子安冷笑道“這還只是臨安一處,全大宋船行稅款缺失還要多三倍。這還只是能查出來的,查不出來的呢?比如說他們瞞報貨物總量呢?根本不在統計數字之中,那便更不必的繳納稅款了。這里邊必是有官商勾結侵吞稅款之事,恐怕還有貪贓枉法徇私舞弊之事。嘿嘿,我定要將這幫子蛀蟲一個個的揪出來,一個個的踩死。攤上我方子安,他們算是倒霉了。”
史凝月在旁輕聲道“夫君,你可小心些,這些人可不好惹。膽子既然這么大,那恐怕行事也沒什么下限。”
方子安冷笑道“秦檜我都不怕,會怕這些小毛賊?”
秦惜卿搖頭道“子安可莫要掉以輕心。越是這些人,越是不可輕視。如果他們確實是你所說的那樣,你要查清楚此事,便是斷了他們的財路,揭發他們的罪行。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更別說此事要是查出來,他們都是要坐牢殺頭的。侵吞朝廷稅款,這是何等的罪名。萬萬不能大意啊。經過前番之事后,豈能輕視這些隱藏在黑暗中的人。”
方子安想了想道“或許你說的對吧,但這種毛賊,豈敢跟我叫板。我倒是很期待他們接下來要做些什么。要玩陰的?他們能陰的過我么?”
秦惜卿苦笑無語,不過卻也知道方子安說的不錯。秦檜那等奸惡之人都不是方子安的對手,方子安還在乎這些人么?于是笑道“罷了,我們的話只是提醒,做事你按照你的自己的想法行事便是。凝月說得對,我們可出不了主意。我們只是希望能清凈一些罷了。這才鬧得沸沸揚揚的不安生,又要惹來一些麻煩,我們是替你擔心罷了。”
方子安點頭道“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你們放心,我會小心的。”
次日一早,方子安被屋外驚訝的叫聲驚醒。方子安忙穿衣來到堂屋之中,卻見史凝月正對著一只打開的大木箱子發呆,一臉的驚訝。
“發生什么事了?”方子安揉著眼睛問道。
史凝月道“你來瞧瞧吧。這箱子里是什么?”
方子安走過去一看,也是嚇了一跳。那只大木箱子里整整齊齊擺著的全是銀錠,慢慢一大箱子,全是銀元寶。每一個銀元寶都起碼是十兩一只的。整個箱子都是銀元寶,這場面即便是方子安也是第一次見到,頗為震撼。
“怎么回事?這箱子哪里來的?”方子安皺眉問道。
“不是你的么?你衙門的人一大早送過來的,說是你的吩咐,要抬到后宅存放的。我只是好奇打開了,沒想到全是銀子。這么多銀子,這得有多少啊。你從哪弄來這么多銀子?”史凝月道。
方子安聞聽此言,皺眉思忖半晌,大笑道“我明白了,這是用銀彈來攻擊我了。這么多銀子,確實不少,這一箱子起碼得有個上萬兩銀子吧。這出手可還真是闊綽的很呢。很好,很好。想拉我下水,哈哈哈。這幫人昨晚被我那么一鬧,顯然是心慌了。”
史凝月道“你是說,是那些人送來賄賂你的?”
方子安點頭道“正是。他們擔心我今日會有所行動,所以趕了個早給我送銀子了。越是如此,越是證明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這是做賊心虛之舉。”
史凝月忙道“那這些銀子趕緊退回去吧,別被人抓了把柄。”
方子安笑道“退?那是不退的。這些都是臟銀,退給他們。讓他們花銷?想得美。留下來,留作證據。叫老黃派人來全部抬到倉庫去。以后有人送銀子,一概收下。”
史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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