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安趕到卿園,居然是沈菱兒開門迎候的自己。見到沈菱兒,方子安眼前一亮,目露驚喜。今日的沈菱兒顯然經過精心的打扮,梳了云鬢,貼了花黃,畫了淡妝,穿了長裙。本來沈菱兒便身材高挑,雙腿修長。這么一打扮,更是顯得身材苗條優美,面容俏麗端莊。
“公子來啦!”沈菱兒見到方子安面露笑容行禮。
“你是怎么了?怎地這一聲打扮?”方子安笑問道。
沈菱兒臉色微紅道:“姑娘替我打扮的,不是我自己要這么穿著打扮的。你要是不習慣,我換回來便是。”
方子安笑道:“誰說的?我覺得好看的很。你家姑娘本就沒把你當丫鬟看,你也不必打扮成那樣。就這樣挺順眼的,顯得成熟端莊了些,正好沖淡一些戾氣。”
沈菱兒道:“公子喜歡,那我便這么穿著。不過每天梳這樣的發髻,很是麻煩的。”
方子安哈哈笑道:“習慣了就好了,這有什么難的。你家姑娘呢?王爺他們來了么?”
沈菱兒道:“他們早來了,在后園亭子里說話呢,就等著公子呢。”
方子安忙道:“那可得快些去,不能叫他們久等了。回頭咱們再說話,先去見他們。”
沈菱兒忙點頭,領著方子安直奔后園。涼亭中的說笑聲遠遠傳來,普安郡王心情似乎很好,笑聲甚為爽朗。就連史浩也笑的很大聲。
“子安來了。”秦惜卿一眼看到了方子安快步走來,站起身來叫道。
趙瑗和史浩聞言站起身來,兩人離座走到亭口,朝著拾階而上的方子安笑道:“哎呦,說曹操,曹操到。子安你可來了。”
方子安快步上來,進了亭子向三人一一行禮。趙瑗史浩秦惜卿也都笑著還禮。
“王爺,史大人,你們在說我什么啊?是不是說我的壞話?”方子安笑道。
“怎是說你壞話?我們正在夸你呢。瞧你說的。不信你問惜卿。”趙瑗笑道。
秦惜卿白了方子安一眼道:“是啊,我們在責怪你呢,你這次成功歸來,讓有些人氣的吐血,搞不好會氣死人呢。要是出了人命,你可得擔責。”
方子安笑道:“哦?誰這么生氣啊?氣大了可要傷身的。”
秦惜卿忍著笑道:“當然是咱們大宋的秦丞相和他身邊的那群人咯?咱們秦丞相年紀大了,可受不得這樣的氣呢。”
方子安故作正經道:“哎呀,那可了不得,我是不是得買些禮物去看望看望秦丞相,表達一下方某人的歉意。買兩串鞭炮焰火在他府門前放一放,惜卿你覺得如何?”
秦惜卿捂著嘴巴笑的差點背過氣去,連連點頭道:“……好……好……鞭炮……哈哈……是最好的禮物了。”
一旁的趙瑗和史浩已經笑的打跌,完全沒有了王爺和重臣的派頭。史浩指著方子安笑的喘不過氣來道:“莫說了,你們兩個莫說了。秦丞相或許不會被氣死,我和王爺怕是要笑斷氣了。打住,打住。”
眾人大笑一會,平息下來。趙瑗拉著方子安道:“來來來,坐下說話。對了惜卿,正主兒來了,酒菜該要上桌了,本王可都肚子餓了。今日借方子安的光,嘗嘗惜卿精心準備的美味。咱們邊吃邊聊。”
方子安笑道:“王爺這話我可不敢當,正主兒是王爺,子安只是陪客罷了。”
史浩在旁撫須笑道:“子安,那你可說錯了,今日是為你接風慶功之宴,你當然是主賓。”
方子安笑道:“那還缺個人。菱兒姑娘呢?她這次是跟我一起去的,給我助力頗大。既是接風洗塵的宴席,怎可沒他的位置。王爺史大人當不會反對我請她入席吧。”
趙瑗忙點頭道:“對對對,菱兒姑娘得來入席。快叫她上來。”
沈菱兒跟著方子安來到亭子下邊便站在那里沒上來,聽到要自己上去入席,心里有些慌張。秦惜卿親自下來拉她,才拘謹的上來,行禮之后入席,坐在秦惜卿身側。
酒菜早已準備好,就備在亭子一側的桌案上。一聲吩咐,幾名婢女捧著食盒上來,將酒菜擺上。酒菜果然豐盛之極,各色佳肴滿滿當當的擺了一桌子。秦惜卿親自挽起袖子給眾人斟酒。
“來,咱們共同舉杯,慶賀子安和菱兒姑娘完成使命,安全歸來。本來,本王是該擺酒為你們接風的,但本王不想鬧出太大動靜來,便借花獻佛了。”趙瑗端了酒盅站起身來笑道。
眾人紛紛站起身來,共同喝了這一杯。
吃了幾口菜后,方子安忍不住問道:“對了,張家的事情怎么樣了?趙喜和婢女辛梅沒有反悔吧。”
趙瑗呵呵笑道:“史先生你跟他說吧。”
史浩點頭,笑著對方子安道:“子安,張家的案子大翻轉。張祁已經無罪釋放了,張孝祥親自接他回家的。你帶回來的那是兩名關鍵的證人。一個還是殺害丁氏的兇手,他們還有什么話說?”
方子安大喜道:“哎呀,那可太好了。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啊。咱們可算是功德圓滿了。當喝一杯。”
趙瑗笑道:“對,當喝一杯。”
眾人舉杯共飲了一杯,史浩繼續道:“說來好笑,秦檜他們似乎并不知道你帶回了關鍵人證。今日上午,秦檜老賊親自去見皇上,說張祁的案子不能拖得太久,否則會有失公允,引起朝堂猜疑云云,請求即刻審訊。皇上也準了他的奏議,秦檜安排他的人在刑部議張祁的罪,王爺在早朝后去見的皇上,將昨晚審訊的兩名犯人的口供呈遞了上去。皇上看了之后大怒不已,當即便御批重審,并要求嚴查攀誣栽贓之人。我去宣的旨,梁師道和曹泳兩人的表情簡直太好笑了,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總之精彩之極。”
方子安點頭道:“看來是他們判斷失誤。昨日我孤身進城,他們以為我一無所獲。卻不知我早已將那兩人轉從水道進城了。老賊失算了。”
秦惜卿道:“豈止是失算,估摸著他們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他們派去對付你的那些人都已經被你給殺了。他若知道這件事,怕是更要暴跳如雷了。”
方子安笑道:“就這一兩天的事,他們很快就會得到稟報的。我處置倉促,也不能完全做到抹殺痕跡。他們雖然找不到尸首,但是基本的判斷還是很容易的出來的。”
史浩點頭道:“正是。但也不怕,他們沒有證據,這件事他們自己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上奏皇上么?皇上會問他們為何派人去蕪湖縣,為何去緝拿你。再說了,沒人會相信你和沈姑娘兩人能將他們派去的三十人全部殺光的。倘若這不是事實的話,我也不肯相信。”
趙瑗哈哈大笑道:“所以說,本王對子安敬佩之極。來來來,子安,本王敬你一杯,表達本王的欽佩之意。說句心里話,本王得知秦檜派了人手去蕪湖的時候,心里都涼了。本王以為你回不來了,更別說能找到翻轉張家案子的證據了。本王還跟史先生說了,后悔同意你的建議,去摻和張家的案子了。害得我沒了子安。但結果卻讓本王大出意外。本王自此對子安刮目相看。子安可堪大用。”
方子安忙道:“王爺謬贊,都是僥幸。子安可不敢當王爺的敬佩。王爺也莫要對我期望過高。這一次用了詭計得手,真要是動手,我們是絕對無幸的。只能說,老天爺站在我們這一邊,讓我計謀得逞,能夠完成使命。”
“本王就喜歡你這種不驕不燥,居功不傲的脾性。你也莫謙遜,你的能力如何,本王心里已然有定論。來,喝了。”趙瑗大笑道。
方子安舉起酒杯和趙瑗一碰,兩人干了這一杯酒,亮著杯底相視大笑。對方子安而言,此時此刻,他在真正的感覺到趙瑗對自己已經完全的信任。在此之前,趙瑗的眼里總有一些懷疑的底色,而這一次,自己肯定給他帶來極大的震動,他是完全的相信自己是他難得的助力了。
史浩也舉杯起身道:“子安,我也敬你一杯。有勇有謀,能力超卓,這一次的事情我們已經聽秦姑娘說了大概,其中兇險之處難以想象,但你還是成功了。沒什么可以阻擋你。我對你也是欽佩之極。”
方子安忙又謙遜道:“史大人言重了,子安只是盡力而為,做了該做的事情罷了。”
史浩笑道:“不要過于謙遜,否則我們會以為你是故意顯擺。”
方子安笑道:“子安可不是謙遜,子安離史大人的要求還遠的很呢。在史大人心目中,子安怕還是有很多需要證明自己的地方。只可惜……這次的事情是為了張家的事,不是我份內之事,也沒法因此而升個官什么的,只能偷著樂了。”
史浩眼神閃爍,心道:你這小子,乘機諷刺我。于是笑道:“子安,你前途無量,以后有的是立大功升官的機會。我看好你。”
方子安呵呵一笑,也不說破,舉杯喝干。
秦惜卿也端著酒杯站起身來,方子安還以為她也要敬自己,正要玩笑兩句,卻見秦惜卿轉向沈菱兒笑道:“菱兒妹妹,這次辛苦你了。你和子安此去兇險萬分,但終于協助子安完成大事,我祝賀你,也感謝你。咱們姐妹也喝一杯。”
沈菱兒哪里受過這樣的待遇,有些不知所措。端起酒杯結結巴巴的道:“姑娘……我……其實都是方公子的功勞,我其實沒做什么的。”
方子安笑道:“菱兒姑娘,這一次沒有你相助,我可辦不成此事。我也敬你,咱們一起喝。”
趙瑗鼓掌笑道:“對,一起喝。菱兒姑娘也出了大力,不枉惜卿栽培一場。總之,這一次大獲全勝,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老賊的臉色有多難看了。明日我定要去早朝上瞧瞧去。”
史浩笑道:“王爺還是別去了,我估摸著老賊明日是不會上朝的,他定會稱病告假。這不是他慣用的一招么?他可不肯讓別人說他笑話。之前別人彈劾他,或者皇上斥責他的時候,他可都是躲在家里稱病不出,裝可憐的。都是他手下的那幫黨羽替他張羅,四處咬人。對了,子安,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這次的事情你怕是真正惹到秦檜他們了,你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秦惜卿點頭道:“是啊,我們適才就在說這件事。本來只是秦坦要對付你,但這次之后,秦黨全部盯上你了。子安,你可要加倍小心才是。”
方子安點頭道:“我明白,我會小心的。我還沒有昏了頭。張家的案子,對秦檜他們而言只是一次小失敗罷了。但無論如何,能救下張孝祥父子意義重大。王爺,朝中官員嘴上不說,心里定然對你大為欽佩。這種事即便有風險,也要繼續做,這是集聚人心力量的最直接的辦法。讓人看到王爺的擔當和能力,對大事大大有利。”
趙瑗緩緩點頭道:“子安所言極是。哎,本王何時才能讓父皇認可我,將社稷重擔放心交給我啊。看著老賊橫行無忌,本王心中焦躁,都有些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