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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先天下之憂而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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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才!大才啊!”

  “難怪青陽老匹夫和敬之兄皆欲將其招攬入學宮門下。”

  又一儒士后知后覺般慨嘆道。

  “哦?還有這回事?”

  旁邊又一位夫子站起身來,似乎頗感興趣。

  “可不是嘛,據說青陽老匹夫這次下了血本,連祖傳的那支白鹿細毫都拿出來了。”

  座中一陣哄笑,顯然皆非白鹿學宮中人。

  “不知兆陵兄有何高見?”

  此言一出,眾人目光皆匯聚到方才道出少年身份的儒士身上。

  儒士姓張名沅,字兆陵,清源山未央宮七賢之首,文道偽七境大儒。年少成名,十三學宮內頗負盛譽,以詩賦策論見長。

  “稍加雕琢,可成大器。”

  滿座皆驚。

  能讓這位素來不喜予以后輩過高贊譽的未央宮夫子另眼相看,足見少年天賦之佳。

  “兆陵兄覺得他能跨過幾道龍門?”

  張沅緩緩伸出一根手指。

  眾人面面相覷,不解道:“還能再跨過一道?”

  “升龍臺登頂第一人。”

  眾人愕然。

  “兆陵兄是覺得他能跨過整整四十九道龍門?”

  張沅點頭默應,似乎覺得不夠,又補充上一句。

  “吾觀臺上人,皆遜于此子。”

  “呵,兆陵兄未免太過高看這個年輕人了。”

  坐在另一側的儒士冷笑一聲,似乎對張沅所言頗有微詞,只是礙于其身份特殊,不便針鋒相對。

  “升龍臺四十九考,貫古今文理,蓋經史子集,可不僅僅是作出幾首華詞艷句就能蒙混過關的!”

  “有些東西,你們看不到的。”

  張沅并未開口反駁,更沒有多余的解釋。

  這個看上去與常人無異的大儒夫子,只是說出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話后,其他人便再沒了半點動靜。

  文道七境,融百家學法,開心門關竅。

  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以心馭神,以神望氣。時來天地同力,可觀造化福運,機緣命理。

  距離七境僅有一線之隔的張沅,早在數年前就已參透望氣之術的奧妙所在。只待水到渠成突破最后一道桎梏,便可實至名歸。

  旁人能看見的東西,鐵定逃不過他一雙慧眼。

  他能看到的東西,旁人卻未必悉知。

  升龍臺上,少年自跨過第三道龍門后,一路拾階而上,如有神助。

  短短不到半炷香的時間,連答小考一十六題,身形已然逼近第二十道龍門。

  站在一旁親眼目睹全程的鄭霖徹底五體投地,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不愧是出身趙氏一族的后輩子弟,當真不負于“亞圣”二字。

  這一道登天梯過龍門如履平地的身影自然逃不過升龍臺上越來越多書生儒士的關注,關于少年身份的猜測眾說紛紜,卻大抵不離十三學宮之外。

  有些自下三層而來曾見識過少年吟詩作詞傲人風姿的讀書人心中早有分曉,對臺上這個年輕人未免愈發刮目相看。

  “書爺,馬上就到第二十題了,還頂得住嗎?”

  隨著升龍臺階數的升高,少年能明顯感受到無字書靈應答速度的減慢,早不似最初那般輕而易舉。看來想要順利通過四十九考登頂,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哪來的那么多廢話,有小爺給你壓陣,只管撒開腿跑就是。”

  少年笑而不語,沒有再耽擱時間與無字書靈辯駁,大步跨過第二十道龍門。

  升龍臺四十九考,題二十。

  文議:讀書人于江湖之間、廟堂之上,當如何自居自處,方無愧平生所學,明辨忠孝仁義之道。

  八步八梯,一階五十息,不得少于百字,逾期復始。

  升龍臺上上下下一片嘩然,目光多半集于少年一身。

  好一道淺顯明了卻又暗藏玄機的議題!

  在場的儒生學子,十有九數出自十三學宮,皆受過文道脈脈相承的正統傳教。

  五經十三書一十八文七十二論,林林總總共計一百單八門學問。其中尤以文議與策論兩門最為繁瑣高深,最需下苦功夫。

  以文章議世事,是為文議。

  以謀策論時事,是為策論。

  如今少年需作答的這道議題,偏又是行文八議中公認位列前三席的以文議政。

  升龍臺第二十題,四百息時間,要想如期完成這樣一篇議文,絕非易事。

  對于從未接觸過文議的少年而言,更無異于雪上加霜,難上加難。

  “小子,這題……”

  無字書靈有些猶豫吞吐:“需要給我些時間。”

  “無妨,這次換我來。”

  少年面露從容笑意,輕輕搖了搖頭,臉上不見絲毫慌亂。

  讀書人當于江湖之上廟堂之間如何自處?

  議題浮現在光幕上的剎那,其腦海中便已不由自主跳出那句千古名言。

  第一步邁出,那道備受矚目的清瘦身影灑然穿過第二十道龍門,踏上第一級臺階。

  “人學始知道,不學非自然。”

  “讀書人,讀圣賢書,明圣賢禮,曉圣賢義,而自近圣賢。”

  “雖苦乏而未更易,雖疲困而未輕棄,是何故?”

  “蓋曰: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然勤于學,必有所為。有所為,必長存志。”

  “讀書人,志在何方?”

  少年緩緩踏步,跨過第三道臺階。

  “好男兒,當志在天下,胸懷四方。”

  四周鴉雀無聲,甚至連正在答題的諸多學子亦癡癡駐足觀望。

  整座升龍臺,仿佛只剩下這一道并不如何響亮的聲音。

  “讀書人,學為何用?”

  少年踏上第五階,用時一百五十息整。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少年踏上第六階,腳步愈發平穩。

  “讀書人,如何自處?”

  少年踏上第七階,忽然停下腳步,轉身背對龍門,抬起那雙清澈眸子。

  答案,顯而易見,但只有他自己清楚。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

  懸浮在少年身后的光幕轟然炸裂,碎成斑駁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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