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黑暗漩渦,程翎便感覺到強烈的扭曲力量,里面的空間極不穩定,整個身軀像是要撕裂一般。不僅如此,目光掃過,黑暗通道內,還有許多星星點點的金色顆粒。
這些顆粒隨著漩渦不停旋轉,但還有一些脫離牽引,散落在四周,一見到程翎,就像飛蟲見到燈光一般,紛紛朝他匯聚而來。
程翎壓根就無法抵擋,金色顆粒便逐漸沁入他的腦海。一道道繁雜的訊息紛至沓來,仿佛無窮無盡,很快就充斥整個識海,讓他頭疼欲裂。
這些訊息很雜亂,一幅幅畫面在腦海中顯現,有上古時代修士的活動場景,還有一些奇特的傳承,而更多的則是雙子門內的畫面。
從這里面,程翎總算得知,雙子門早已不復存在,只有一些零星弟子在外尋找一些資質優秀的雙胞胎傳承功法。現今留在仙界的雙子宗門人,幾乎都未去過雙子門,也不知道宗門的真正所在。
此處冰林,便是通往雙子門的一處秘境,有鑒于冰林的獨特環境,雙子門最高明的傳承便是煉體功法,除此之外,還有一門專供孿生子修煉的絕強功法。
這門功法互補互助,心神相連,以雙子當中的一人為主,一人為輔,最終修煉到最高境界,兩者合二為一,為主之人完全吸納為輔之人的道行,成就無上尊位。
奇妙的是同樣修煉功法的兩人,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主位還是輔位,亦或都有可能。因此,雙子門弟子雖然多為血脈相連的雙生子,但兩者之間的情感甚為涼薄,需時時刻刻防備對方。
之前見到瀟慶梅對其姐瀟慶竹死去而無動于衷,反倒出言譏笑,這種情況在人倫上很難接受,但在雙子門來說,卻是再正常不過了。
黑暗通道仿佛無窮無盡,扭曲力量越來越強,程翎的身體已經扭曲到不規則狀態,那種筋脈錯位,骨骼撕裂的痛苦讓她痛不欲生,無奈之下,只能轉移注意力,將心神放在侵入腦海的訊息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紊亂的通道變得更加暴虐,不但出現了空間裂縫,還有狂暴的雷霆閃耀和不時發出磨牙的刺耳聲,一道道極度危險的撕裂力量從他側邊沖過,一陣更加強烈的撕裂痛楚傳來,程翎直接被帶飛,灑下一蓬鮮血。
意識完全放空,程翎仿佛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終于見到了離別已久的云靖雯。兩人像是來到一處完全陌生的世界,在那里,沒有修煉,沒有殺戮,也沒有爾虞我詐。
只有一片綠油油的草原,三間平方,幾畝良田,一條耕牛,自己日出而作,耕田種菜維持生計,云靖雯則在家針織女工,默默的等著他日落后回來。
兩人就像是一對平凡的夫妻一般,每一天離開和重聚,都相視一笑,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笑中了然。彼此交心,彼此牽掛,平和,淡然,但卻自由、輕快,每一個笑容都是那么的發自內心。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程翎甚至感覺,這樣一直過下去就很好,什么王圖霸業、恩怨情仇都化作云煙,就此消散。
可是好景不長,突然有一天,當程翎從睡夢中醒來,震驚的發現床榻上只有自己一個人,無論他怎么尋找,都找不到云靖雯的蹤跡,仿佛就這么憑空消失了一般。
他四處尋找,腦門上青筋閃現,已是冒出了一層冷汗,他想大喊,可是張了張嘴,發現竟然發不一絲聲音,不僅如此,似乎連眼睛都看不見一絲光亮,像是在黑暗中孤獨行走的幽靈,完全失去了方向。
他幾乎拼盡全力,猛然睜開雙眼,驀然驚覺自己竟然靠在一具充滿幽香的柔軟嬌軀懷中。眼珠滾動,漸漸恢復了焦距,一張如花的笑靨正關心的看著自己,柔聲說道:“怎么,做噩夢了,不怕,我就在這里。”
“你是......靖雯?你怎么在這里?”程翎震驚問道。
云靖雯眼中充滿柔情,心疼說道:“也不知你是怎么找到此處的,得虧我一直在雪火山上修煉,不然還真無法遇見,到底是誰傷了你,竟然如此狠心。”
“雪火山?”程翎一驚,正想起身,猛然感覺傳來一陣劇痛,忍不住冷哼一聲。
“都這樣子了,你還亂動,有什么事等你恢復了再說。”云靖雯忙將程翎抱住,又是心疼,又是埋怨說道。
程翎這才想起自己之前經歷的一切,仙界修士的追殺,冰林中的遭遇,還有那條古怪的通道,看自己眼前的情況,原本恢復到五成的傷勢反倒是更重了。
不過他并不氣餒,在那種充滿虛空裂縫的通道下存活下來,還得以再次見到云靖雯,這已是老天的恩賜,無論什么樣的代價,他都愿意承受。
聞著她身上如蘭似馨的香味,程翎卻是感覺到一絲不真實,忍不住問道:“靖雯,真的是你么?這么多年,我終于來到了仙界,再次找到你,這不是在做夢吧!”
云靖雯坐直身軀,白了他一眼,臉頰微紅道:“活生生的人就坐在你身旁,有什么不真實的,你在昏迷的時候都不停叫我的名字,程大哥,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來了,我......我心里很是歡喜......”
程翎狂喜,說道:“靖雯,是你......真的是你,天可憐見,總算是再次找到你了。”
說完,勉力抬起右手,想撫摸她的臉頰。可堪堪抬到一般,就感覺肌肉骨骼傳來一陣劇痛,再次冷哼一聲。
云靖雯大為憐惜,主動抓住他的手掌,說道:“你別亂動,既然我們已經相見了,那就不急在一時,往后......你想怎么樣隨你便是......”
語氣羞澀,聲音越說越輕,幾步可聞,錯非程翎耳力驚人,還真聽不見。他哈哈一笑,卻牽動了自己的傷口,又吐出幾縷鮮血。
云靖雯忙幫他擦去,埋怨道:“都說了要好好養傷,還不老實,對了,你是怎么找到此處的,又為何受了這么重的傷?”
程翎微微一笑,便將此行的經歷一一說給她聽,完了還問道:“靖雯,你說這里是雪火山,這到底是什么地方,還有你回到仙界之后又發生了什么事,為何這么久都沒有消息?”
云靖雯柔聲說道:“這里原名落雪火山,也叫雪火山,因為這座山常年被火焰覆蓋,可在這火山之上,從未停止過下雪。無數年來,都是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在火山之上,這些雪花極難化掉。常年累月之下,形成了一個奇景,就是火山不斷的噴出火焰,而在火山的表面卻不斷的增加一層薄雪。”
“薄雪被火山化去,將再次落下,連綿不斷,形成了一個循環。普通仙人來到這里,將直接被這種可怕的炙熱和冰寒化成飛灰,所以這里也叫血火山。”
“雪火山恰如其名,漫天雪花飄揚落下,飄落在了火山之上,交映組成了一副很古怪的場景。如果不是在仙界,這種場景極難遇見。這種漫天無法融化的大雪,一旦紛紛落下,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會堆積起來不知多深,更不要說這里的雪花已經飄舞無數年了。”
“我回到仙界宗門后,被宗主發現失去了元陰,原本按照宗規是要處死的,好在我師傅無英仙帝求情,這才免于極刑,只是被褫奪了圣女的稱號。”
“后來,師傅見我雖然失去了元陰,自身天賦和資質也沒什么損失,這才命我前來雪火山修煉,言明不到仙帝境界,不得離開,倒是沒想到,你竟然能找到這里。”
程翎聞言一驚,憤怒說道:“什么,僅僅是失去了元陰就要將你殺死,這什么狗屁宗規。靖雯,你聽我說,飄渺雪宗絕不是一個良善的宗門,光是這種有違人倫的宗規就偏執,目光短淺、心胸狹隘,在這樣的地方修煉,哪里能登臨大道,待我傷好之后,你就隨我離開,這種邪惡宗門的圣女,不作也罷!”
程翎說的斬釘截鐵,絲毫不留余地,無論在凡界和仙界,對飄渺雪宗的觀感都是極差。
云靖雯緩緩搖頭,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我也不在乎什么圣女的身份,只是自小就被師傅撫養長大,傳授道法,養育傳道之恩,實在無法輕易離開。”
程翎道:“最多我們離開之后,有時間就回來看看你師傅。”
云靖雯為難道:“程大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倉促之間也很難決定,先讓我考慮一下,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恢復你的傷勢。”
程翎見她為難,倒也不便多說,當下點頭說道:“那好吧,不過我此次受傷極重,沒有一定時間很難恢復過來,雪火山既是飄渺雪宗的地方,我怕給你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云靖雯寬慰道:“放心,雪火山雖然適合煉體,但不到一定境界很難上來,一般也很少有弟子來此地,應該不至于發現。”
程翎這才勉強答應下來,掃了一圈,見自己所在的廂房約摸十幾個平米,地方雖小,裝飾得倒是很壓制,躺在床上還能聞到一陣陣清幽的女子清香,想必是云靖雯的閨房了。
他又問道:“我躺在這里無法動彈,可你怎么辦?可有其余廂房?”
云靖雯答道:“放心,我雖然是被流放到此處的,但也不致于環境太差,隔壁就有一間廂房,有什么事你叫喚就行。好了,剛剛蘇醒過來,元氣還未恢復,再休息片刻吧,過會再來陪你。”
說罷,她輕輕拍了拍程翎的手背,這才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