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純默默的聽著,給兩人沖泡靈茶,也不插話,直到姬武說完了,才抬眼看著姬武:“少主的證據并不充足,若因此就大殺四方,怕會落人口實。”
姬武翻了翻白眼珠:“修真界若是因此有什么說法,就讓他們來找我好了,修士軍節節敗退,怕是跟這種固步自封,迂腐畏縮的思想有直接關系。”
陽純沖茶的手抖了一下,下意識的看了姬武一眼:“按照少主的意思,是寧肯錯殺十萬,也不放過一個嘍?”
羅翁端起靈茶輕啜,面上毫無表情。
姬武苦笑:“陽前輩是在質疑我,認為我是在報私仇,泄私憤?”
“難道不是?”
“前輩這是小瞧姬武了,屬于我個人的恩怨……”說道這里姬武停下來:“陽前輩這是把我帶溝里去了,我哪有什么個人恩怨?”
陽純哈哈大笑:“倒是個有趣的小子。”
一直沒說話的羅翁卻忽然說道:“你才煉氣七層,就算是有個人恩怨,也一定是有人覬覦你身上的寶物,意圖殺人奪寶,對于此類人,也沒必要心慈手軟。”
陽純點頭:“沒錯,這個理由好。”
姬武一臉懵圈,說了半天陽純是認為以通敵罪名討伐對方站不住腳,是要找一個切實可行的理由去打對方。
讓修真界其他人說不出來話的理由。
這算什么?以什么理由打還不是打?找一些讓別人信服的理由有意義么?
陽純看出姬武的心思,笑著說道:“武道會少主,將來是要執掌修真界傳承的大人物,現在就不讓人信服,將來怎么成事?”
見姬武沉思不語,他又笑了笑:“現在跟老朽說說你能治療我傷患的事,說實話,這件事我是真不信你。”
這個好說,姬武立刻把治療方法告知陽純,并現場跟陽純同修證實。
兩個時辰后,姬武已經煉氣九層,陽純身上卻不斷散溢出青灰色的煙氣,像是被點著了一樣。
羅翁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給別人療傷以提高自己修為?
這種功法簡直聞所未聞,匪夷所思。
修煉這種功法的人在修真界不可能有仇家,大家跟姬武交好都來不及,怎么可能會跟他結仇。
姬武的修為一直達到煉氣九層后期才穩定下來,不是無法再升了,而是姬武忽然切斷了跟陽純的靈力互通,自顧著盤膝而坐,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陽純也沒有立刻睜開眼睛,而是坐那里體會著身體里的變化。
羅翁卻感覺有點不妙,姬武的樣子很像是走火入魔的趨勢。
想去探查姬武的身體又不敢,只好焦急的看著姬武的臉色變幻,痛苦萬分的樣子。
姬武現在確實很痛苦,氣海里再次被撕裂,這次比以往都要疼痛,因為氣海里的那些雷電也跟著翻騰起來,不斷的在姬武全身經脈里游走,不時崩出一兩道閃電,電的姬武直哆嗦。
這可是姬武沒料到的。
原本只想讓陽純信服自己,哪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氣海居然再次變異,里面的四座山也跟著靈力氣旋緩緩運轉。
以前他氣海里的四座山都是巍然不動的。
羅翁眼看著姬武現在開始自己冒煙了,像是一部機器短路燒毀了一般,身上還時不時有電光閃爍,驚訝萬分。
同時也更加小心翼翼的感受著姬武的生命氣息,只要姬武有生命危險,不管怎么樣他都要施手援助。
至于能給姬武帶來什么后果,那不是他能管得了的,只要保住姬武的命,其他的才能商量,若是連命都沒了,說啥都是白扯。
陽純睜開眼我看見了這詭異的一幕:“這是,怎么了?難道給我治療還會讓少主自身受到傷害么?”
羅翁眼睛緊盯著姬武,嘴里卻說道:“陽師兄你知識最淵博,他這種情況是怎么回事能看出來么?”
陽純剛搖頭,就聽見風道子的聲音說道:“他這個情況屬于氣海變異,而且應該是變異里的最高級進化,屬于重塑氣海,這種變異最痛苦,沒有大毅力的人根本堅持不下來?”
“我們能幫什么忙?”羅翁已經沒有了大乘修士的風范,焦急的問道。
陽純對于風道子的忽然出現似乎也不意外,這老家伙總是神出鬼沒,沒人能發現他的蹤跡,這些人有什么秘密都瞞不住他。
風道子喝口酒,搖頭道:“誰也幫不上忙,只能幫他護法,若是他堅持不住,快要咽氣時,想辦法保他一條命就可以了。”
他的話剛說完,姬武已經大吼出聲,小腹中不斷有滾滾雷鳴聲傳出來,口鼻也不停的溢出鮮血。
風道子也有點直眼:“怎么還有雷聲?這是要變異成什么氣海?雷海么?”
他的話剛說完,姬武忽然全身都萎靡下去,身體里電光閃爍,雷聲轟鳴。
羅翁在這一瞬間感受到姬武的生命氣息忽然消失,他再也不管其他的,一道強橫的真元氣立刻護住姬武全身,同時神識掃入姬武體內。
可神識剛進入姬武身體,羅翁就看見一條大魚猛的張口把他的神識吞吃了。
羅翁這下吃驚不小:“魚?”
陽純和風道子也一時間呆愣,什么魚?
羅翁只說了這兩個字,又馬上閉嘴不語,眼耳處見紅了,顯然是鮮血流出來。
神識被吞噬,他竟然受了傷,看樣子還傷的不輕。
風道子也不裝神弄鬼了,一道仙靈氣打入姬武的身體,姬武渾身抖動幾下,仿佛被電擊一般,鼻子里哼了一聲,又有了緩慢的呼吸,生命體征開始恢復。
在三人的注目下,姬武逐漸趨于平緩,口鼻也不再有鮮血流出來,雖然緊緊閉著眼,但身上的氣息忽然有所改變,變的讓人覺得很奇怪。
就連風道子都感受不出來 這是一種什么氣息,只覺得一種無上的威嚴突然散發出來,讓他有點無所適從,這種感覺像是和尚看見了佛祖,信徒遇見了真主,讓他有種要膜拜的沖動。
真特么見鬼了。
若不是還有點修為在身,穩住心神,還特么的給這個煉氣小修跪下了。
陽純卻真心誠意跪下了,他沒有修為,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羅翁也是身體一震,努力了一下才穩住身形。
這只是一瞬間的事,瞬間過后陽純有點詫異的抬起頭,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跪下,惶然看向羅翁和風道子。
風道子眨著眼笑著說:“你不用看我,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羅翁卻說道:“你就沒有什么猜測?”
風道子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猜測?那我猜一下,怕是他體內的什么東西覺醒或者復蘇了。”
“他是什么特殊血脈么?”
“看著不像,他的血脈很普通,應該是精神層面的東西。”
此時的姬武面色重新歸于紅潤,氣息綿長,顯然已經過去了最困難的階段。
陽純卻又看向羅翁:“你剛剛說什么魚?”
羅翁皺眉:“我的神識剛進到他體內,就被一條大魚給吞吃了。”
“能吞吃神識的魚?”陽純覺得不可思議。
風道子也直皺眉頭:“這小子難道神識也變異了?”
“修真界有變異修士么?”
風道子的臉色有些鄭重:“曾經有過,但最后都被當成魔道中人給殺了。”
“變異修士一定就是魔么?”羅翁很不理解。
風道子搖頭:“這里的事說不清楚,我也沒親眼見過變異修士,不知道他們是真的成魔還是被人陷害,何況剛剛你們也感受到了,他的精神層面好像有什么東西復蘇了。”
“而且還是那種讓世人下意識膜拜的東西。”陽純補充道。
羅翁卻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兩人:“這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
風道子感受到羅翁的異樣眼神:“怎么?你還想殺我滅口?”
羅翁挑挑眉毛:“我要能殺你,二十年就把你弄死了。”
二十年前,他剛到地下世界時,風道子騙走他一株九級靈草梧,當時羅翁大怒,追殺了風道子整整五年,最后兩人反倒成了朋友。
沒辦法,風道子雖然打架不行,逃跑的本事世上無雙,羅翁根本殺不死他,五年后,他氣也消的差不多了,兩人沒事喝喝酒,聊聊天,也算臭味相投。
陽純看了看兩人,忽然連捶幾拳胸口,嘔出一口心頭血,手指蘸血發誓:“我陽純若把少主變異之事說給外人聽,必受雷火加身之刑,魂飛魄散,再無輪回。”
在修真界,這已經是相當毒的誓言了。
羅翁和風道子面面相覷,陽純修為被毀,想發精血誓言只有這么發。
他們兩人也分別立誓,表示不會把今天所見傳播出去。
他們剛發完誓,姬武已經起來了,臉色完全恢復正常。
三人的誓言他都聽見了,只是當時正在穩固剛剛生出的氣海,無法說話。
現在起身的第一句話就說道:“何必發誓?這也沒什么,我氣海變異和識海變異,很多人都知道這事,至于你們說的覺醒,根本不存在,是我的空間世界級別較高,讓你們產生這種感覺,就沒有什么覺醒的事。”
陽純差點再次吐血,你不早說!
羅翁和風道子也都互相看看,可誓言這東西發都發了,還能收回來?算了,下次還是弄明白了再發誓。
姬武卻對三人施禮:“感謝三位前輩厚愛,姬武無知,一時間沒控制住最為增長,讓三位前輩擔心了。”
陽純嘴角抽了抽,這只是擔心么?我還搭上一口心頭血好不好?你能靠點譜不?
心里這么想著,嘴里卻只能客氣,姬武為他療傷,雖然沒有立竿見影,但所有傷處都出現了松動,像那種結痂要脫落的感覺。
這是什么意思?就是真的有可能給他治愈。
陽純這時候才知道羅翁所言不虛。
陽純傷前已經是大乘八層,這次傷的嚴重,本來他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誰知道還留下一具沒有修為的傷軀,茍延殘喘至今。
他受傷后的幾十年里,嘗試過無數的辦法,甚至岐江都親自給他診療過,可惜無法治愈,他早就心死了,就等著壽命一到,自然坐化。
留在地下,也是為了地下的建設盡自己的一點微薄之力,出謀劃策,畢竟他在修士軍中的威望還在,有一定號召力。
現在聽說自己居然有了治愈的希望,他心里會是怎樣的興奮?
一個頻死的人忽然重新看見了生機,這種希望比給他多少財富,被窩里塞進個十八的姑娘都讓他振奮。
眼看著陽純臉上的褶皺都舒展開了。
這時姬武問出了最重要的話:“陽前輩,我若有把握讓你恢復傷勢,恢復修為,您可以加入我的衛隊么?”
陽純嘴唇哆嗦了半天,要是別人說這話,他會當成一個笑話,姬武可是親自給他實驗的了,何況姬武要是沒把握,收他干什么?
他現在基本是廢人一個,就等著壽終正寢了。
姬武肯收他,就說明心里有數。
事實上姬武通過這兩個時辰的修煉,還真對陽純的傷勢恢復有了九層的把握,所以才會這么說。
陽純可算是平復了內心的激動,躬身施禮:“愿為少主效力。”
姬武微微點頭:“作為我的護道者,就只對我一人負責,不能違背我的意愿,你能作到?”
陽純再次施禮:“萬死不辭!”
姬武吁口氣:“那我任命你為衛隊 長,羅翁為副隊長,總人數四百人,條件只有一個,就是只對我一個人負責,要求修為越高越好,哪怕有傷勢在身也不怕,我會集中時間跟所有人同修,為大家恢復傷情。”
風道子不干了:“我修為比他高,已經是金仙了,當隊長也是我當才是,怎么讓他當?”
姬武三人都笑了,羅翁對著風道子伸出了一個拳頭:“想當隊長?贏了我再說。”
風道子身子向后縮了縮:“就知道打打殺殺,那是莽夫才干的事,當隊長要看腦子,懂得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才行。”
羅翁嗤了一聲:“要是講能躲能藏,一逃千里,我退居你做隊長。”
風道子一梗脖子:“你別瞧不起人,我就是受天地規則限制,無法隨意出手,要不然,打得你照鏡子認不出自己來。”
姬武腦子里閃過一串疑問,風道子不可能會無故出現在凡界,看來也是有原因的,有機會應該問問他。
把組建少主衛隊的事交給陽純和羅翁,姬武讓風道子跟在自己身邊,回去浣紗艦。
不知道麻嘯天和鄭廣烈招收艦隊成員的事完成如何了。
風道子跟在姬武身邊,稍微有點不自然:“姬小……少主,你讓我跟你來是有什么事讓我作么?”
姬武點點頭:“我有一件事要問你,還有一件事要你去作。”
風道子眼珠轉了轉:“那報酬……”
姬武隨手扔給他五壺酒:“這是獎你的,事情完成的好,也賞你一桶。”
風道子當時哈喇子差點淌出來:“也有羅小子那么大一桶么?”
姬武點點頭:“也給你那么大一桶。”
“那你快說,但我提前聲明啊,打架不是我的專長,要打也是煉氣期以下。”
姬武腳下一軟,差點趴那,煉氣期以下?
還輪得到你打?
過段時間石三強成長起來,就可以在煉氣期中無敵,他是筑基的底子,修煉起來不會慢了。
“我要問你的是石宇化這個人你知道么?”
風道子搖搖頭:“沒聽說過,干嘛的?”
“呃聽說已經是大乙仙修為,應該是仙軍……你們仙界的軍隊怎么稱呼?”
風道子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仙王軍里的人物,我跟仙王軍沒有瓜葛。”
“那就算了,我想找他要一個人的魂魄,還以為你也是仙王軍下來的呢。”
“魂魄?仙人哪有魂魄?仙體是身魂一體,有,也叫仙靈,沒有魂魄的說法。”
“不是仙人的,是一個修士的魂魄被他拘走了,我打算有機會找他要回來。”
“修士的魂魄他也帶不到仙界去啊,他都大乙仙了,比我還高,怎么會保有別人的魂魄?”
姬武這下奇怪了:“那他拘走我徒弟父親的魂魄放哪里?難道不是帶在身上?”
風道子搖頭:“怎么會帶在身上?魂魄帶不去仙界,他身上藏有別人魂魄,就無法飛升了,他拘走別人的魂魄,一定還是藏在你們凡界的某個地方,你應該在他常呆的地方找找看,不是去仙界跟他要。”
“啊?”姬武這才明白,石闞的魂魄應該還在修真界,只是被石宇化藏起來,這就好說了,石宇化是修士軍出身,他呆過的地方有限,應該不難找到。
想到石宇化在修真界還有自己的勢力和后代,也許就在他們誰手里呢,有機會應該找找。
他惦記著要找石闞的魂魄,就沒想過石宇化還要找他的麻煩呢,也許不用他去找對方,對方就找到了他的頭上。
姬武不在乎這個,有本事你來好了,以前我也許還會跑,現在我連自己的衛隊都有了,還怕你個鳥啊?
你敢來,我就敢叫出幾個大乘衛士,看能不能打死你?
“另一件事就是讓你去跟蹤一個人,把他的真實身份弄清楚,還有,他手上也有我一個朋友的魂魄,你要想辦法找到。”
風道子無語了,你身邊的人有多少是被人拘走魂魄的?
凡人也真麻煩,動不動魂魄就被人偷走了,累贅啊,還是仙人好,可他立馬想起來,仙人也是會被人拘走仙靈的,優越感立刻沒有。
姬武讓他去跟蹤的就是陳曉東,時至今日,陳曉東已經引起他足夠的重視,如果對方跟穆北劍之間只是教子之爭,姬武還真懶得理會,最多是想辦法把穆北劍的魂魄找回來就行了。
可陳曉東的所作所為根本就不是跟穆北劍爭什么教子之位,而是另有圖謀,看樣子所圖乃大,必須要查清楚,同時還要把他這條線上的螞蚱一網打盡才對。
姬武隱隱覺得真正威脅所有人的不是云魔系,云魔系打來了,最多就是一戰到底唄,陳曉東這個人才是真正的敵人,一定要盡快把這個人先解決了。
麻嘯天和鄭廣烈已經結束了報名的工作,正跟富敵國一起在虛空艦上游蕩呢。
浣紗艦周圍站滿了人,地下世界的所有修士幾乎都來了。
俘獲虛空艦是修士軍最大的夢想,他們沒做到,可姬武做到了,還是一艘母艦,雖說不是專用的戰斗虛空艦,可對這些人來說,同樣意義非凡。
少主姬武在這些人的心里立刻有了極高的地位,人群中也有很多就是等著看姬武的。
姬武到時甚至還聽見人群中有女修在議論:“少主長的帥不帥?大乘幾層修為了?”
“聽說長的一般,還是個瞎子,修為……說不好,還有人說是煉氣期。”
“凈胡說,煉氣期能俘獲虛空艦?開什么玩笑!煉氣期能搬動這艘艦么?”
“要我說,他一定長的高大威猛,渾身肌肉,健壯有力。”
姬武聽她越說越像熊大手,再加上毛發濃密幾乎就是了,也懶得再聽,徑直往艦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