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風箏回神,已平躺于望鄉懷中,眾人擁簇在身邊,熱盼地說這些關懷的話。
“底下的?是人族的仙!就是我們之前看到的那個?”鈴鐺有些難以接受,不敢相信那位翩翩仙子竟是需要殺戮眾生來獻祭的魔頭。
“你快跟我們說說,她怎么就善了?”木子云急道,“需要殺那么多人才讓路的神,算什么善!”
“我們都冤枉她了,不...如她所言,其實她也有罪,仙無定像,七仙一直以生靈所期盼的模樣出現,而其本體則是魂態,所以世間生靈根本見不到他們的真面目,而七仙總是無條件的滿足生靈的任何合理愿望,所以才使得那個時代的生靈活得極樂,而現在民間流傳著的極樂世界,指的也正是‘祖統時代’,可是七仙只有神思卻沒有情感,她們真心真意面對的,其實是處于輪回中的無數靈魂個體,而由靈魂和肉體組成的生靈,卻不被其認可為‘存在物’,所以當山岳君消失之后,她們想要為無數靈魂帶來更大的幸福,她們要制造出更完美的軀體,來裝載靈魂,譬如給弱小的人類更強壯敏銳的身軀,給愚笨的獸類更多的智慧...”
“原來如此”葛遠拍腿說道,“所以她們才屠滅了當時所有的生靈啊,誒?那她們到底是怎么被困在這里的呢?是山岳君嗎?”
風箏搖了搖頭,皺眉道:“女媧娘娘也不知道,她們在消滅了所有生靈后,將所有靈魂聚集到了一處,正當她們要重塑世界之時,一股力量從天之盡頭出現,依女媧娘娘所言,那股力量根本沒有被抗衡的可能,仿若是一道法則,法出即隨,她們只有被動的被安排到了這座牢籠之中,她們原本以為那就是山岳君,因為在它們的認知里,只有山岳君才能強大到擺控她們,可是當她聽我訴說了后面幾個時代的情況后,立刻推翻了這個念頭,山岳君是不可能讓世間在任何時候生靈涂炭的。”
“還有更恐怖的神存在嗎?”虎子吸了口涼氣,說道,“我們存在的世界,該不會是人家隨手的玩物吧。”
風箏繼續說道:“七仙被困在此處之后,紛紛被強迫融入了一具生靈軀殼之內,百萬年的強行禁錮中,她們成功的與軀殼徹底相融,而且紛紛誕生了情感,只有了解了世間真情后,她們才真正意識到了自己的罪孽,所以當她們的禁錮被解除之后,依然選擇留在此地。”
“啊?”杜小月難以置信道,“她們能夠離開嗎?”
“能的,而且出世便是真神,可是她們無法原諒自己,所以絕不再問世了。”m.a
“沒有說其他的嗎?”葛遠突然問道。“譬如她們出來會怎么樣?”
“沒有,哦對了,女媧娘娘根本不需要獻祭,水異族之所以能夠通過殺戮來打開通道,是因為七仙本就能渡化亡魂進入輪回,但一兩個靈魂肯定無法令七仙蘇醒,所以當亡魂的數量達到一定時,女媧娘娘才能感應到,并渡化它們,而水異族的要求,對女媧娘娘來說不過是小事罷了。”
眾人恍然大悟,可葛遠卻在心中思慮著,七仙隨時都可以出來,卻并不懼怕如今規則世界的真神們,難道兩者處于同一境界嗎?還是說,兩者本源相近,并不相斥?
再次向底下一拜,風箏和望鄉用相同的方法,帶著大伙前往了下界。
這個由人類統治的“文明時代”,依舊那樣的“不倫不類”,大片沙塵席卷著零零散散的碎物,極度昏暗的天空上,飄著些五顏六色的如布如絲之物,奇怪的由灰色堅硬泥土制成的斷墻面里,還有數十根精致的鋼根,死亡與硝煙彌漫的城市,是一副末日之象,黑油浸染過般的地面上,有用白墨劃出的一條條橫杠,幾只鋼鐵鍛造而成的四輪馬車一般的東西,七零八落地散在四周,奇怪的木材、奇怪的建筑、奇怪的各種各樣東西,以及那副畫著遠古時代人類模樣的巨幅畫卷,他們如今依然無法相信,那樣活靈活現的東西竟只是一幅畫。
不同于上一次的是,路面、街道以及每片土地上,都橫著大量遠古時代人類的遺骸,他們依然穿著遠古時期那令人難以理解的裝束。有一具尸骸的旁邊,放著一塊奇怪的盒子狀的小物,木子云敏銳地發覺那盒子好似閃亮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湊上去,剛要彎腰去撿,忽的,那盒子的一面亮了,還立刻響起了刺耳的音樂。大驚失措的木子云,一掌下去,將那東西拍的粉碎。
杜小月被逗得咯咯大笑,而其他人也都跟木子云一般,被嚇得厲害。
木子云打開了《吹風錄》,心中默念“人類文明時代”能發光、出聲的小盒子是什么,結果搜到了一堆難以理解的名字。鈴鐺湊過來一看,也皺起了眉頭,嘴上念叨著:“手機?電腦?誒?”
“這是這個時代的寶具嗎?”風箏不解道。“安置在手上的器具,特殊強化的腦子?”
木子云怔了片刻,開始從《吹風錄》上查閱“人類文明時代”的有關利用自然的發明,這一搜不要緊,眾人的腦袋都大了,什么是“電”?什么是飛機?汽車?輪船?自行車......什么是解放軍萬歲?
他們看了兩三個時辰,都坐到了地上,虎子一拍大腿,說道:“任何時代都有英雄啊,你們看,我猜,這個叫郭靖的英雄,定是馳騁于云霄的神人啊,你們再看這段記載,這個說是...嗯?改良了水稻的老頭,這不就是神農本人嗎?只有神才能讓一畝地產這么多糧食,未準我們后世的神農傳說,就是這位老人家的自傳呢。”
去過梓州的葛遠,并沒有反駁這種說法,因為他也不得不懷疑,那個于疫病猖獗,生靈蒙難之際,挺身而出帶領百姓抗疫成功的家伙,真的不是神嗎?至少,他應該是修行者才對。而接著,他心念了一下現在的日子,今日應當是十二月十三,而《吹風錄》上記載著,那個時代的某年,也同樣是十二月十三日,一群畜生沖進了一座城,燒殺擄掠,屠殺了三十萬生靈,他們所做之事,《吹風錄》上一字不漏,字字滴血,那樣的骯臟種族竟然一時間仍舊沒有被消滅,還冠冕堂皇地換上了一副干凈皮囊,和著另一個同樣喜帶面具,好起戰爭的種族在人間游來游去,這不正是魔鬼當世嗎?
他們看夠了,便啟程前往那座記載著遠古時期人類文明的宮殿,杜小月提醒大伙,對界點的通道一定被關閉了,這里同樣需要通過什么考驗,卻不需擔心,因為這里的惡人再怎么邪惡,也只能是凡人的水準,而其他人也全然沒有將這里的邪惡當回事,只對這里新奇百怪的事物大感興趣。
驀的,隨著他們的走動,身邊無數的遺骸消失,一個個行人出現,他們都是灰暗著的,沒有面孔,眾人沒有太大的反應,盡快的融入其中,可不久后,一個有了面容,且洋溢著笑臉的乞丐,走到了風箏身旁,送出了一件小物,風箏難抵乞丐的熱情,接了過來,發現那只是一個輕盒子,而打開之后,卻發覺盒子里空無一物,再抬頭時,乞丐已經不見了。
眾人沒有等待,加快了步伐。
可就在他們即將進入宮殿之時,風箏忽然臉色異變,她指著自己的胸口,不斷地拍著肺部,她沙啞著聲音,好似極難呼吸,望鄉見狀立刻將她撫倒,許久之后,風箏憋著臉紅,音色都變了,說道:“我...我肺里好難受,我喘不上去了。”
“是誰?”木子云警覺起來,“是哪個惡人在作怪嗎?”
“難道是....是疫病!”
“是剛才哪個乞丐!”眾人驚呼道。
“可惡!”虎子大怒,“那狗東西,我還可憐他呢!我找他去!非宰了他不行!”
可沒過多久,虎子突然也臉色漲紅,繼而發青發黑,不僅如此,所有人也紛紛出現了癥狀,而這時,那些徘徊在他們身邊的無面路人們,突然有了面孔,而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忽然“活了”,他們看到了無數的燈光,它們有怪異的顏色,怪異的閃爍著,眾人聽到了無數難以理解的聲音,但這畫面片刻后就消失,可又片刻后再次出現,看來并不能維持住。
可大量的那個時代的人類,紛紛出現了癥狀,其中一人喊道:“是肺炎!快跑啊!”
而那個將盒子交給風箏的乞丐,突然換上了一身靚麗的服飾,頭戴著高筒帽,變成了鷹鉤鼻,發絲變成了黃色,眼睛變成了湛藍色,指著木子云幾人破口大罵道:“是他們!是你們...快看啊,這個國家給世界帶來了瘟疫!”
“你胡說!”鈴鐺一起神,隨即頭暈目眩,這疫病來的讓人措手不及。
葛遠拿出了一樣寶物,護住了眾人,并不斷地向眾人輸送能量,可那明明可醫治百病的寶物,竟然無法除去眾人身上的病根,他絕望說道:“壞了,這真是意想不到的災難,這個時代的疫病,只有這個時代的法子能解!我們....恐...”他憋足了氣,許久也喘不上來。
眾人紛紛倒下,而那改頭換面的乞丐,領著一眾小弟舉著棍子和尖刀就沖了上來,在暈過去之時,他們依稀見到了一群人擋在了自己身前,他們好像被抬上了某個東西,一陣很長的喧囂過后,世界才安靜了下去。